十里荒凉·胭脂泪 作者:荒凉【完结】(16)

2019-06-20  作者|标签:荒凉

  我意犹未尽地将副歌吼了两三遍,才扯着脖子吊完了最后的音。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

  抬头看前面的那些人,灯火摇曳地看不清楚,只见着一团一团的y-in影。再一侧头,楚冉像是拼命忍着笑,咬得嘴唇都快要出血了。他是知道我的斤两的,刚才见我走出来大概就料到了,以前在他那里泡澡时哼歌,每次出来都见着他皱了一张脸,连着若即两个人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像是遭了什么虐待似的。

  再转身看旁边的那些进士们,都像是飞了三魂七魄,眼睛都呆愣愣的了。一时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个园子里就静悄悄的。我站在正中负着手,眼睛把看得清的人一个个的扫过去,刚才还附合着五王爷的官员全部垂了头,也不知是什么表情,颜色倒是都退尽了。

  我意犹未尽地一舔唇,咧嘴笑着说:“蒙王爷抬爱了,要是一曲还不尽兴,若离这里还是有些其他小调。”

  还没等五王爷表态,旁边的人脸青了一片,一群人都面带菜色,看上去也是颇为壮观。

  见着上面不发话,我张口作势要再唱,想那皇上造诣也真深,居然在我要发声的节骨眼上说话了:“曲子倒真是不错,难怪五弟和二弟一直惦记着,这清风楼倒也不是浪得虚名。梁辉,你过会儿问若小姐要了曲词送去乐府。”

  不知是我看岔了还是什么,那黄领内侍的脸色是又白了一分,面上却是没什么声色地回了:“是。”

  他又转去五王爷那里:“平日见你挂在嘴边说,知是不寻常的,现在见了确实不同一般。”他倒是会做戏,说得好象不认识我似的。

  我站这么远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他官腔打的是十足十的,也不晓得脸上是什么表情。

  “若不是有些本事,怎么会得了凤栾楼的木公子做小厮。”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听的有些熟悉,不由背后一紧。

  转回去,见着是一面目如玉的温润公子,青丝半束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上虽没什么表情,眼中却是闪着什么神色的盯着我。一闪神就全记起来了,这便是许久没见的寒蝉宫主。

  心中正纳闷,突然记起来这人和二王爷是有些关联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面倒是有了反应,五王爷竟笑嘻嘻地迎了下来:“虽说是送了帖,也只当是碰运气,没想到白宫主真的来了。”

  那人轻轻点了点头:“既然是皇上摆宴,白少情收了帖,哪里有不来的道理。”

  他话虽这么说,脸上却连一点恭敬都没有,就算是有二王爷在后面撑着也不是这么个拽法。五王爷见了却还一脸高兴,难不成这后面还有着什么花样?

  不知所以抬头一看,却发现他正在细细打量我,眼里也不知是什么神色。被他这么一看,一整天的憋屈是就全翻上来了,面上冷冷得连笑都挂不住。

  他又仔细的打量了:“刚才一曲有趣是有趣,仔细也觉着气势非凡,不似这江南的调子。姑娘见着眼熟,一时间倒记不起来了。”

  咧嘴一笑:“Cao民倒是和白宫主有过一面之缘,只恐怕宫主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了。”

  瞥见五王爷脸上的笑一闪,楚冉倒是收了笑,面上换了平时不咸不淡的表情。

  白少情似是仔细思量了下,大概也没想出什么来,朝我略一点头:“还请姑娘提点。”

  往事一幕幕地翻出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脸上笑得同油菜花似的:“一月多前刚来贵地,在侧西门前见得宫主绝尘而去,惊鸿一瞥,疑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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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写边贴

  若放在平常,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一见钟情的表白,我因不想他真的记起来,才如此说。他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我心中冷笑,本来也是,我混在这些人中龙凤中是连个配角都够不上的,只被侍卫抽了一鞭,又怎么能指望他会记得住?

  一甩袖子转过去,见着上面装腔作势的皇帝,面上连笑都装不起来了:“民女艺拙,让皇上王爷见笑了。”我平日大约与皇帝放肆惯了,竟连回话也不等,几步跨回案边坐下。

  楚冉似是安慰地看着我,却也不说话,美目里面盈光水亮。

  还没坐得安生,二王爷又c-h-a话了:“梁辉说了上席向来是安才情排,若小姐这般才情,现见着要坐次席也不合理了。”说着转向那黄领内侍,“给若小姐和白宫主加座。”

  不一会两张雕龙画风的几案就被抬了进来,一左一右地设在上头。我被人领了向左边去,白少情则在安昭文的旁边坐了下来。

  心里正打鼓,不知这二王爷安得什么心。抬眼一瞟上头,却是如雷劈搬动弹不得。

  坐在正中的男子,满身都是华服都称不出的雍容贵气,半似随意地斜靠在龙椅上。一双眼睛又清又亮,目光流转之间不见半丝风情,却是水光潋滟,那不是前多日在我那儿闲晃的皇上又会是谁?

  只是他的面目已不是我见过的平庸,揉了二王爷的厉气五王爷的风情,却少了一份世俗尘气多了一丝风淡云清。也只有这才担得起惊鸿一瞥,疑为天人这八个字。想我也实在愚钝,二王爷和五王爷都是什么面貌,他们的兄弟又怎么可能会差了那么多去?一时间满头满脑都只有绝世无双四个大字,旁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还不是身在何处的盯着皇上看,他不知是觉了什么,有意无意的转过头来。我一见那双水黑的眸子,竟读不出一丝神情,心下凉了大半,才记得自己的处境。见着上面才貌双绝的天子,想想自己真是毫无过人之处,惊觉凄然,才真正觉得皇上想是隔了万水千山般的遥不可及。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自从中秋宫宴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天气使越发得见凉,看着叶子一片一片的变黄掉下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成天都是没精打采的。

  今天我晌午才起来,让人抬了贵妃椅就斜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手边拿了几张原来打印的诗词,有一点没一点地看。若即早就不见了影,这些日子他老是往楚冉那儿跑得勤,两个人也不知道干什么玩,我只觉得身上懒懒的,动都不想动,自然也就不去理会他们的事了。

  中秋过后这东厢就再没有人来过,原来跑得勤的安昭文和皇上一起没了影,我又不识得他们的字,连看书打发时间都不能,只好将自己原来的那些诗词元曲一遍一遍地看。心中不知为什么空落落的,有时就呆呆地看着残风卷落叶,混混沌沌地过一个下午。

  深秋的下午阳光最是舒适,透过残枝稀稀落落地照下来,温温醇醇的,诱得我又是一阵一阵地发困。因想着不久前才爬出来,实在没有脸面再睡回笼觉,赶紧挣扎地起身,懒懒地在院子里晃。

  刚走得靠近后院,听了里面几个丫头在嚼舌,也不知再说什么,居然有些遮遮掩掩的。我本最不愿掺和到这种搬弄是非的事里头去,刚想提腿进去打发了他们,转念又想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最近连楚冉都没有来,在这里听一些外头的事情也好。正在犹豫要不要c-h-a进去,丫环轻轻的一句话就让我瞬时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你们听说了么,二王爷中秋宴后给皇上送了公子,可算是得了圣眷了,一连几天地宠着,昨天还封了名号呢。”

  “怎么没听说,现在全临阳谁不知道。当夜送过去,皇上居然就罢了第二天的早朝,满朝的大臣一直等到下午才见着皇上的人。”

  “可不是。听说昨天还封了个什么公子的,连翠微院都赏给他了。”

  “这可真是出格了,那翠微院离皇上的寝宫最近,当初苘公子最得宠的时候去要都没要到,如今才几天倒赏给新人了。”

  “听说这回二王爷送得也奇,是从北方得的,说是眼睛发色都和我们不同,皮肤白得和纸似的。”

  “是从倌馆里买来的吗?”

  “哪能啊!皇宫是什么地方,沾了那种腌渍地就算是清倌也绝不可能。说是前些年二王爷在凉国边上俘的,一直养在府里调教着,今年到了年纪才送给皇上的。”

  “二王爷也真是,什么不送送这个。皇上倒是喜欢得紧,年年送过去的公子都是最得宠的。现下见着年纪那样,也还没立个一妃半嫔的,二王爷府里可是有了三位少爷了。”

  我一时出神,僵站在假山后面,脑里幻灯片似的闪着从第一次见面以来的图片,陪我灌酒的他,月华下的侧脸,躺在贵妃椅上听琴时的慵懒淡然,见我出丑时的挑眉淡笑,那日在黄金花雨中的暧昧惊艳,还有前些日子席上见了那个完美得不沾风尘的他。一幕幕的闪过去,才是几十天前的事,却觉得恍如隔世。

  一阵风过,吹得我透不过气来。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么个人物岂是你招惹得起的?他浑身半点瑕疵都没有的样子,自是早寻了一帮的神仙伴侣,你自己在这里发什么春?

  心下这样想,却是一点轻松不起来,闷闷沉沉的,呆瞪着一池死水。

  不知过了多久,惊觉肩上一阵疼,回神过来竟是钻心的痛,一时跳起来闪了边去,这才看见是若即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脚下不稳一崴就向旁边倒过去。

  若即本来黑着一张脸,见我真是要摔了才变了神色,赶紧伸出手来扶。他见着和我差不多的身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只手就把我拎了回来。

  他见我站稳,上下扫了一来回确定是没事了,又想起什么来,顿时脸又黑了。

  多大点小孩学人家变脸,我伸手就去捏:“又没欠着你钱,板了一张扑克脸给谁看呢?”

  他竟竖起眉来横扫我一眼:“还说我呢,小若你刚才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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