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异闻录 下 by:Puck【完结】(2)

2019-01-26  作者|标签:Puck

【落叶悲秋】

楔子

眼前的景物随着马背上下晃动,似乎就要被摇碎了,然而男子满不在乎地挥动手中的马鞭,一心只想着赶路。

快一点,再快一点!

天边的夕阳渐渐沉入山边,浓重的血红色从远处扩散开来,将天地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掠过耳畔的风仿佛化作了焦躁的催促,男子的眼睛只盯着前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脸颊已被伸出的树枝划破。

快一点,再快一点!

当高耸的城门出现在男子眼前时,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虽然在城中的街道上骑马狂奔并不是适宜的行为,男子依然没有下马的意思——他有一件比声誉更加重要的事。刺史大人的官轿突然出现在前方,本应下马回避的他却毫不犹豫地挥动马鞭,从轿旁疾驰而过。

诗婷,等着我,我今晚就带你走。

男子在心中默念着,终于来到朱红的高墙外。和他预期的相反,高墙内外一片肃杀,挂满了不吉利的白布和黑色的灯笼。他不能从大门进去,只能在后巷下马然后绕到后门去。慢敲两下,快敲三下是他们的暗号,听到这个声音绿翘就会来给他传信。

然而他迎来的却是披麻戴孝的绿翘。

“你来晚了。”

她说,接着递给他一封信。

他展开折叠的信纸,手不住地颤抖。

“悲落叶,联翩下重叠。重叠落且飞,从横去不归。长枝交荫昔何密,黄鸟关关动相失。夕蕊杂凝露,朝花翻乱日。乱春日,起春风,春风春日此时同。一霜两霜犹可当,五晨六旦已飒黄。乍逐惊风举,高下任飘飏。悲落叶,落叶何时还。夙昔共根本,无复一相关。各随灰土去,高枝难重攀。”

诗婷已经走了,意识到这个事实,他无力地倒在何家后门的小巷里,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01.虚假的平静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说好午时回来的柳安居到了未时还不见人影。赵修本想等他回来以后一起吃饭,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心情了。他端起碗筷,几口就解决午饭,还把柳安居爱吃的竹笋全部吞进了自己的肚子。

在他把自己的碗都洗干净之后,柳安居才从背着草药回来。虽然上山采药这种事不能保证时间,但是早上天没亮就出去未时才回来绝对是不正常的。更令人生疑的是,柳安居进门以后连头都不抬就直接往自己住的东厢走,还特意侧过身子只给赵修看他的背影。

又来了,赵修想着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拦住了柳安居的去路。这两个月来,他不时地带着一身伤回来。就算赵修不精通医术,也看得出来那是跟人打架造成的。赵修问他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他就立刻情绪激动地否认。

“那这些伤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是走山路的时候摔的!”

被赵修吼了以后,柳安居就紧闭着嘴唇,吊起眼睛瞪着他。完全摆脱了孩童时期圆滚滚的感觉,即将迎来弱冠之年的柳安居有着纤细安静的美貌。他的面孔线条柔和,美丽但没有压迫感,惟独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大眼睛特别吸引别人的目光。人说相由心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不过无心机这种事体现在脸上就变成了好欺负,特别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缠上。这点赵修倒不怎么担心,因为他一定会把这些人赶跑,不过现在变成了被人打,他绝对不会轻易原谅。

“只不过是意见不合,我可以自己解决。”

赵修听了痛苦地按着额头,不由得感慨小孩子真是有样学样。毕竟柳安居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整天围着他摇尾巴的小狗,也是时候放手让他处理自己的事情了,所以赵修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隔三岔五他就带着一身伤回来还是让赵修非常担心。被赵修问得多了,柳安居就干脆一言不发,不管赵修说什么都没有用。

今天也是一样,赵修问了几句之后他又开始沉默以对,就算不甘心也只能放弃。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才没兴趣管你。”

看到柳安居没受什么重伤,赵修才放下心来。不过他被柳安居的顽固气得昏了头,用力在他腹部的淤青上戳了一下,痛得他大叫一声。

“你干什么啊?”

柳安居皱着眉头指责赵修。

“你还知道疼啊,既然知道就不要给别人打你的机会!”

正在两人一触即发马上就要吵起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送葬的唢呐声。因为生活在这样的县城实在太无聊,所以城中的人养成了只要有热闹就不错过的习惯,这两个人也不例外。他们立刻忘了吵架的事,穿好衣服奔到门外,只是为了看送葬的队伍经过而已。

隔壁的李三嫂也靠在自己豆腐坊的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披麻戴孝的人从自己面前经过,看到他们两个出来马上招了招手。

“哎呦,小虎牙,你又跟人打架啦!”

柳安居那一脸明显的伤痕,任谁看到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柳安居长大的李三嫂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

“应该说是被人打才对。”赵修冷冷地插言道,“被人欺负了也回家什么都不说,不然我早就收拾那个人一顿了。”

“因为我们小虎牙已经是男子汉了嘛!有仇就要自己报,这才有骨气。”

李三嫂拍拍赵修的肩膀,劝他不要管得太多。这个道理赵修怎么会不明白?刚开始的时候他是真的懒得管,可是又不得不管,结果在他形成了习惯的时候却告诉他要放手,这令赵修无比难受。

“算了,我才懒得管他。这是谁家的白事?”

虽然在这里已经住了四年多,可是赵修骨子的孤傲个性改变得不多。经常接触的人自然而然会熟悉起来,不过都是附近的小商小贩,城中的大户他认识得不多。这家送葬的队伍庞大,有将近二十人之多,想必是大户人家。而且看他家所用的黑色棺木质料上乘,做工精致,一定价值不菲。可是那些人他只有几个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不就是城北王家的三公子。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可苦了王家老爷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可怜。”

李三嫂遗憾地摇摇头。说起王家的三公子赵修好像有点印象。他在醉香楼曾经见过那人一两次,似乎是个酒肉之徒,还轻薄过唱曲的姑娘。不过那个人比赵修还年轻,虽然习惯不良,但是身体还挺强壮的,不像有病的样子。

“怎么回事?”

赵修随口一问,李三嫂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一看就明白她是知道内情的人。这也难怪,李三嫂勤劳又热心,在城里人缘很好,因此消息也特别灵通。

“说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王家三公子是因为马上风死的。而且——”李三嫂可以放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不是在自家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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