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以前[巴比伦男宠] 作者:纯真假面【完结】(26)

2019-06-15  作者|标签:纯真假面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西方罗曼

  “你怎么了奈西?你先起来慢慢说,为什么我要去找亚历山大?”我道。

  奈西安静一阵,眼里忽然流露出陌生的情绪,高深莫测得有些冷漠。

  他看着,看着我,就像最强壮的人俯看脚下蝼蚁,慢慢地勾起嘴角:“我向伟大的伊西斯[1]发誓,他会死的。如果你不去找他,历史会被改写。今晚,他就会死。”

  窗外的暴雨更加猛烈,又是一道闪电如明晃晃的长剑,出其不意地劈到对面白色石灰岩的屋顶,整个墙面都开始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那对面,正是亚历山大的寝宫。

  历史会被改写。

  今晚,他就会死。

  我的脑海中瞬间充斥着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放大,像是挥之不去的y-in暗。就像有人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露出轻蔑的笑容,可我偏偏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谁。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可能的,奈西你难道病得糊涂了,”我按捺住心中的恐慌,“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如果说亚历山大的未来,我觉得我比你更清楚!”

  奈西松开手,喉咙里响起几声怪异的笑,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比平日更加清澈。

  “这是神告诉我的,伟大的伊西斯将神谕传达给我,巴高斯,你应该明白自己的选择。”

  心里生长的丝线好像被人突然狠狠向上一提,神谕?什么神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我一向不信鬼神,可是他说的是亚历山大,而且还说“历史会被改写”。

  好像有一种难以想象的错觉在逐渐清晰起来,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炙热。

  奈西诡异的表情让我没来由地发毛,他此时此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正常人。

  他知道我是谁?

  这怎么可能!太荒谬了!

  可他又如何知道历史?也许,真的如他所说,这一切的历史故事都是早已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而只需要人们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奈西幽幽道:“无论这副r_ou_体,抑或这副灵魂,巴高斯,属于你的东西在哪里?只有伊西斯知道你的秘密,只有我知道,你想与不想,就在一念之间。”

  我心里的恐惧呼啦一下升至顶峰,遮天蔽日的黑暗隐藏了光芒。我再也听不进别的话,他说的很隐晦,可是我感觉自己听懂了,他知道我!他知道我是谁!

  奈西抬起的眼眸里隐匿着不符合少年人的深沉的光,他缓声道:“知道喀山德为什么会处心积虑地对付我吗?因为我的名字。因为我的真名叫依兹莫,更因为我是埃及最神圣的祭司,神谕祭司。”

  神谕祭司,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可我知道埃及祭司。酷爱占星术的玛莲娜曾跟我讲过,他们可以用占星术准确预言尼罗河的变化。巫术与符咒,神话和魔法,那些在我的认识里自然不是真的。可是几千年前的世界就在我的眼前,我自己原本都无法解释,现在又有谁敢肯定地回答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翻滚而来的洪流席卷整个心房,我的心在狂跳,恐惧与不安让我连站着的力气都几乎耗光。

  如果我选择不相信他,亚历山大真的会在今晚死掉?而历史真的将被完全颠覆?

  如果,如果亚历山大今晚真的……

  我不敢想象。

  一想起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庞,想起那个希腊男孩说起自己的梦想时连眼角都在发光的骄傲,想起那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轻轻的一下……他们说,当他看着你时,你感觉自己好像也突然变得十分强大,好像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

  我什么都没拿,一个人没命地跑出去。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很疯狂,因为我知道自己太懦弱。

  懦弱得承担不了任何过错。

  越想逃离的东西,它越是一步一步紧逼而来。当我的一举一动影响到一段由无数奇迹与辉煌拼接而成的历史时,人亦如走在万丈深渊的边缘。

  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整个历史因我这个局外人的一个小小选择而改变,我这个旁观者就不再只是个旁观者,而以后,我又该用何种勇气去迎接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史实?

  作者有话要说:

  [1]伊西斯,埃及神话中守护死者的女神,亦是生命与健康之神。

第24章

  雷电交加,雨点又大又密,砸得人脸颊生疼,根本睁不开眼。我只穿了件薄薄的亚麻长袍,被冰凉的雨水淋得不像样子。可我顾不得这些,拼命地向前跑,满脑子里都回荡着一个声音:亚历山大有危险。

  我的心揪起来。

  闪电晃着白惨惨的光,一阵快要炸破天的雷声震得人魂飞魄散,我费力地扶住长廊粗糙的岩壁,抹一把脸上水花。

  雷声稍弱,我长吸一口气,又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

  亚历山大今晚要去的酒宴是大臣纳巴赞主持的。这几日跟着亚历山大,我也对这个人有所了解。纳巴赞原本是大流士骑兵阵营的主帅,大流士逃亡后,他便很识相地向亚历山大投诚。从前几日亚历山大的态度上不难看出,这位将军的忠诚度仍是个问题。

  奈西的话之所以让我这样恐慌,跟这一点不无关系。就算无法相信他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但在这种宴会上把亚历山大灌醉然后行刺,纳巴赞成功的机会确实不小。

  我望着远方黑不见影的宫殿围墙,衣服贴在身上已经毫无感觉。纳巴赞的家就在波斯波利斯宫附近,没有马匹单靠双腿,原本看上去简单的几步路都变成了困难。

  暴风雨让道路陡然泥泞了很多,一路走来看不到一个人,只有树影绰绰,在风雨中飘摇。

  在漆黑的夜晚踉踉跄跄走了许久,久到双腿都已麻木,我终于看到左右两个门楼浅浅的轮廓。门楼前面就是那一排台阶,走下去就算正式出了波斯波利斯宫,我很快就能见到亚历山大了。

  我捏紧手心暗暗鼓劲,弗朗西斯科,你可以的。

  巨大巍峨、让波斯人引以为傲的石头台阶在此刻却成了最崎岖的路。从高处向下走,一层一层,台阶又高又长,径直延伸了几百米。我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好像一片黑色的深渊,抬起脚来竟然不知道该落到何处。

  没有扶手,我只好摸索着台阶边上高高的墙壁一点一点朝下挪,手上的触感凹凸不平,墙壁上大概刻着浮雕。

  电光火石间,当空猛然劈开一道闪电,结结实实打在我手边的墙壁上。

  墙壁应声碎开一道深的可怖的裂缝。

  我措手不及,一下子松开手向后退去。还没走两步,刚迈出的脚蓦然踩空,身体无法保持平衡,整个人都向下倒去。

  接下来的雷声我再也听不清楚。

  我向下滚落,试图抓住什么让自己停下来,可是没有,右手刚碰到石阶锋利之处就听见骨头清脆的咔嚓一声。钻心的痛楚让我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尾椎都开始发麻,就算现在有人再把这只手砍掉,也不过如此了。

  我动弹不得,膝盖和脊背撞到坚硬的台阶,无法控制地不停朝下滚去。每一下都好像是一把钝斧顺着皮肤狠狠砍下,全身的神经集中到那里,这一瞬间变得无限漫长。

  寒风,冰雨,石头上的凉意,一切都是冷冽刺骨的。世界在我眼中已经完全没了颜色,黑或是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摔了很久,久到我差点以为自己会这样永无止境地继续下去。停下来时我倒在地上安静地躺着,呆呆看水痕顺着台阶滑下。

  剧痛。浑身就只剩下这一种感觉。

  我只能保持侧卧的姿势蜷缩,连平躺下来都成为一种负担。后背和膝盖稍稍一动,就是让我忍不住抽搐的痛。

  忽然间,我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宙斯在上,这倒霉的雨,”一个粗嘎的嗓音低低道,“你们确定今天晚上干?”

  我竖起耳朵来。

  “按计划行事。”另一个人冷静回答。

  “他会走这条路么?”

  那人信誓旦旦道:“绝对会,以雅典娜的名义保证,我跟踪了他四天,他没改变过这个习惯。”

  我连疼痛都忘记了,捂住嘴巴怕自己发出声音。

  粗声粗气的人依旧有些不放心:“真的能把赫费斯提翁那家伙给弄开么?那家伙可是机警得很。”

  那人冷笑起来:“放心吧,刚才得到消息,这回赫费斯提翁醉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两人隔着墙壁与我擦肩而过,渐渐走远。

  他们在说亚历山大!他们要行刺亚历山大!

  闪电再次照亮整片暗黑的苍穹。

  今夜无星无月,倾盆大雨里,我看见自己的血落在灰白色的岩石上,有点怵目。

  我的身体很难受。

  我单手支撑着爬起来。

  可这有什么呢。跟亚历山大今晚有危险比起来,这又有什么呢。

  他会出事,可我还在这里,我还没找到他,还没告诉他这些。

  我深深吸一口气,用左手扶住墙壁,慢慢站起来。膝盖在发抖,脊背上的痛让我直不起身子,我试着挪一步,膝盖一软又砸到地上,痛得我几欲昏倒。

  弗朗西斯科,别那么没用,我对自己说。站起来,走下去。

  那个叫亚历山大的年轻人还没完成自己的功绩,他不能死,他还有梦想尚未实现,他会是一个伟大的君王。

  他不能死!

  我咬咬牙,又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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