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尔敷衍地挑了挑嘴角。
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啤酒，里克站起身，“再来一杯？”现在是周五的晚上。不眠不休地加了两周的班之后，他们终于盼来了一个清闲的周末。他们聚会的老地方在“凡努斯”，是一家警察酒吧，酒的种类丰富，点唱机里有不少“滚石”的歌。在这里，他们可以安心喝酒，因为周围的客人不是正在执法机关工作，就是曾经在执法机关工作过。总之，这酒吧可以说是警察的安乐窝了。
基尔抬起眼睛，用一种奇怪的、让人心神不宁的表情看着里克。他摇了摇头，里克便径直向吧台走去。然而基尔的表情却停在了他的脑海中，就像一根烦人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肩膀。
里克在吧台点了两瓶竖琴啤酒。他一边和凶案组的同事比尔·铃木闲聊，一边悄悄地观察他的搭档。
“马丁内斯的案子你们干得不赖嘛，”铃木恭喜道。
“那是。能把欧勒姆斯那个人渣送进去，我们也挺高兴的。”
“奎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里克简短地答道。他虽然不想跟别人八卦他的搭档，但还是忍不住瞟了基尔一眼。
基尔又在焦虑了，他两眼放空，正咬着自己下嘴唇。他在琢磨什么呢？这个礼拜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坏人没有再堂而皇之地脱罪。明天，基尔辛苦赚来的两周假期就要开始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烦的？里克暗暗叹了口气。反正等他回去之后，基尔肯定会一五一十讲给他听的。
说起来，他才该是那个心烦的人。这是他们三年里头一次分开休假。上个礼拜，基尔在既没有提前通知，也没有跟他商量的情况下突然宣布要休假。倒不是说他非得和里克讨论自己的假期计划，但是……他们是搭档，还是好朋友。毕竟凶案组里就他俩是同志，所以他们很自然地成了哥们。在不工作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凑在一起干点什么。
里克拿着挂满水珠的酒瓶回到桌子旁，他伸出脚把椅子拉开，然后坐下。基尔好像已经走神走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了，他被里克的动作吓了一跳。里克打量着基尔，然后开始往他半满的杯子里倒酒。
“所以，你这段时间在考虑什么？”他催促道。
基尔茫然地看着他，接着才意识到里克指的是他之前没说完的话。里克眼看着基尔的神色变了，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有点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想起来，基尔这幅奇怪的样子已经持续好几周了。在他们接了马丁内斯的案子以后，他就一直这样。也难怪，没人会喜欢这种案子，因为受害者毕竟是个小孩。就算这小孩是个混帮派的，疑似混帮派的。可帮派混混也是有双亲的。呃，或者说大多数情况是单亲吧。他们的母亲就是那种总在工作，永远也见不到人影的女人。但在这个案子里，这位母亲是个好女人。她的孩子纹着身，脾气又臭又硬，虽然住在家里，却像陌生人一样。她虽然管不了自己的小孩，也谈不上了解他们，但她对他们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不对，基尔的状态在这之前就不对了。在接手马丁内斯的案子之前，他的情绪就在暴躁、冷淡和心不在焉之间来回切换。这种反常的行为持续了一个月，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假期。
“奎因，你没事儿吧？”里克突兀地问道，“你，那个，没有生什么病吧？”
“我？我挺好的。”
尽管他的语调听起来还算让人放心，但在仔细观察之后，里克却发现基尔看起来很疲惫。就算大家在周五的晚上都有点累了，但他这种疲惫还是有些不寻常。他最近还瘦了，他本身就是根竹竿，这下瘦得更厉害。他的眼睛下面有阴影，那饱满的嘴唇似乎很久没有露出微笑了。
没错，基尔的嘴唇很丰满，很漂亮。那嘴唇上的味道也很好。细想真好笑，每个人尝起来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然而里克绝对不打算往那个方向想。他和基尔已经试过了，他们都觉得那段关系是一场灾难。
“如果有什么事，你会告诉我吧？”
基尔把手伸向酒杯，“嗯。”
里克拿起他自己的杯子，将杯口倾斜，让啤酒沿着玻璃杯壁往下流。就在这时，基尔开口道，“我要辞职了。”里克差点把瓶子摔到地上。
“你要……”
“我要辞职了。其实，我已经把辞呈交上去了。”
“为什么？”
基尔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意思？太复杂了解释不清吗？
里克换了个容易点的问题。“什么时候交的？”
“上个礼拜。”
“上个礼拜？你现在才告诉我？”
“我跟佛雷德曼队长说了，我有一周的考虑时间。”
里克先是瞪着他，接着，他难以置信地笑了。“你开玩笑呢吧？”
基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能辞职啊！”
基尔居然笑了。“我不能？要打赌吗？”
“所以你这是先辞职后休假？” 抓住这点发火似乎比较安全，因为里克还在消化别的信息。
“嘿，我有权利休这个假。”
“我简直不敢相信。”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