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质为臣 下——药半夏【完结】(58)

2019-06-14  作者|标签:药半夏

89、安内

景颇十六年七月,毕国国丧期间,赵淮终于拿出罪己诏,班师回朝。

毕贵妃哪里肯放他入宫,两方隔空对话,展开了八日骂战。

一方说你没有子嗣,于是赵沛言这个赵淮亲儿子登上历史舞台。

另一方说你没得大耀承认,毕贵妃立即端出先帝遗诏。

两方皆是有理有据,毕国一时间风雨飘摇。嘴战正档口,毕贵妃加紧调集了毕国各方散兵,凑集二十万勤王之师,南下讨伐。两军在广樨江两岸对峙,内战一触即发!

景颇十六年七月十九,温王华伏荥带信回京。逃逸的齐王与高作珏流窜至苏杊地界——也就是高作珏任两江总督时的老巢。

那一处囤积了私兵八万,占了苏杊地界天堑地势,华伏堑圈地称王,高大人自封将军,树了个小朝廷作威作福起来。

耀皇帝当然不肯轻易放过这帮乌合之众,就在举朝征讨齐王余党之时,又一条消息石破天惊,砸的众人头昏眼花——

长年偏安一隅、不问世事的大咕国,正暗中集结兵马,虽然还未发宣战书,但五十万兵马可不是等闲数目,甚至还在陆续集结之中。恐怕是想趁耀毕两国皆危难,大肆捞一笔油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赵诩居住的这处独劈小院落,藏于温王购买之温汤行宫的后院东侧,是华伏熨讨要来的避世好去处,平日里根本无人来访。又兼赵诩几日来消沉的很,国事懒怠,外头发生了些什么都不愿费心思量,因而这些个内战外患,他皆是混沌不晓。

但再迟钝蔽塞,贤王给了这样一个大甜枣子,聪明如他,怎会不懂“有得必有失”这一古训?

再联想到质子坠崖身亡的消息已经遍布出去,耀皇帝再傻,总不至于自毁长城。那么也就可以想见,贤王殿下必然允了耀皇帝极大的好处。

“所以你要去打仗?”

华伏熨把人放上了软凳,伸手抹去他面上一丝残存的水色,回道:“嗯,打完回来就立藩。”

话落,方才还有些生气的赵诩忽然静默下来,连华伏熨伸手解他衣扣也未曾察觉,华伏熨停了手,屈膝蹲下使视线平齐,问道:“怎么了?”

赵诩抬眼看来,浓密睫扇下的水珠子沉淀了少许疑惑,片刻又散了开去,然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吗?后半句在舌尖滚过一遍,终究还是没有出口。前尘往事重重心伤,已镌刻成一道深深沟壑。宁愿眼下妄自菲薄,都不肯贪图一丝一毫奢望。

华伏熨甘愿放弃滔天权势、甘愿浴血沙场,若说他终于打工打累了,不想干了,也是情有可原,反正与他赵诩无甚干系。

但终究,还是想问明白。哪怕真的只是自己奢望,可问出口来,却还是携带了一丝期翼。

华伏熨没有立刻回答,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然后退开寸许距离,直视着赵诩的瞳眸,促狭道:“为了个不省心的小编修,也得稳下这江山。”

话落,温软的唇瓣覆了上来。赵诩为这一句低语,心口好似开了一道闸门,过往酸涩搅合着欢悦汹涌而来,片刻染湿了眼眶,一边接纳过他侵略式的探索,眼角再次划过一行晶莹。

全部的身心交付给这个人,再不用揣度猜忌,再没有死死相逼。若此情此景仅是黄粱一梦,赵子谦甘愿拿这一生去献祭,换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华伏熨不愿看他泪眼,离了唇去舔那两行咸苦,从眼角细细密密的舔,一直舔到了下颚。

赵诩勾着他脖颈,略略抬起头,献出细嫩脖颈的肌肤,任他肆意妄为。

贤王殿下再猴急,却也顾忌着伤势,恋恋不舍的亲过他浅浅的喉结,便收了嘴,嘱咐道:“快把衣服换了,湿着会着凉。”

“嗯。”拥着斯人脖颈这许久,赵诩已有些迷醉,声音透着懒散和情欲,像只晒足了阳光的猫咪,眯着眼踌躇懒怠。

“我帮你脱衣服。”

“不要。”

华伏熨忍不住要笑出来,别看他这幅懒洋洋的尊荣,底线守的泾渭分明,进一分都会呲牙咧嘴的威吓,可不就是只留爪的猫咪么?

“那我帮你解开夹板?”

“好。”

此一时岁月静好,却不知千里之外的烽烟骤起。暹流后千年的三足鼎立之势,已然摇摇欲坠。

景颇十六年七月廿九,大咕女王集结举国兵力六十八万,兵分两路,一路气势汹汹侵略大耀,另一路威风凛凛的去毕国,帮毕贵妃勤王!

战报十万火急的报进了耀皇宫,华伏熨应声请战,却偏偏为难在了齐王这一处。

俗话说“襄外必先安内”,若是华伏熨匆匆忙忙去迎击大咕,就怕齐王冷不丁杀个回马枪,恐怕会令京师陷入僵局。

可现下大咕军队已经濒临疆域,战火是燃眉之急,这一番顾首不顾尾,真真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赵诩泡了这几日黑汤,虽然依旧夹着夹板子像个木偶,已然可以轻微的行动些,借着清晨烈日不大,在稀稀拉拉的葡萄架子下坐着,翻阅簋盟的信件。

读完了捏皱,将之投进了架子边的荷花水缸子里,墨字遇到清水,片刻晕染开丝丝缕缕的墨线,在水缸里游弋遣散,墨香融入了荷香,沁凉可人。

一个暖意融融的怀抱拥了下来,赵诩嘴角跟着牵出弧度,问道:“今日来这么早?”

那人却没有回话,这样抱了许久,依旧是赵诩先开口:“是为齐王的事情犯愁吗?”

华伏熨总算松开了些,在他耳侧亲了一口,蹲下来愁叹道:“齐王这事,征讨麻烦不说,还怕……”

“还怕华伏堑和大咕勾结,里应外合,那就更不好处置了,是吗?”

华伏熨挑眉:“确实如此。”

赵诩转过头来,才发现华伏熨一身甲胄穿了一半,皱眉问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趁大咕还未进犯,先去讨伐七弟,看能不能趁着这点时间,把他抓回来。”

赵诩却笑着道:“何必如此大张旗鼓,我只需殿下给个说客,齐王余党这局,三日内必破。”

“哦?说来听听?”

赵诩却不讲了,眯着眼看葡萄架子上长势略差的碧青色小葡萄,片刻才娓娓道来:“祭天大典五日一蹴而就,耀皇帝为此日夜赶工布置,齐王殿下为此不也是日夜赶工的谋反么?”

“你说他也是抢了祭天大典的时机?”华伏熨只道赵诩是与齐王联手促成了祭天大典,却不知这祭天大典根本是赵诩请动镜法师太一手操办,齐王只是借了赵诩的东风,这会儿倒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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