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云 上——ranana【完结】(13)

2019-06-14  作者|标签:ranana

那就坦诚相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是软硬兼施,只要过会儿是他们两人单独谈话,他总有办法能说服他。枯云没来由地自信起来,他以前从没办过这样的事,但他相信今天他就能办成,把阿宏苦苦等待的营业执照拿到手。

念及阿宏,枯云眼前已经浮现出阿宏得知执照获准后的快活模样了,此事尘埃落定后,阿宏对他必定是充满感激的,或许还有些刮目相看的情绪,说不定从此他在阿宏心里能分到点崇敬的念想。

可能会被爱人崇拜这件事几乎要冲昏枯云的头脑,到了306套房门前,他敲了敲门,马修已经在里头了,他来给枯云开门,枯云满身的欢喜藏也藏不住,他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有番青春活泼的滋味。马修将他领进屋里,枯云便说:“副董先生,其实是这样的……”

马修却打断了他,食指尖压在自己嘴唇上,对枯云道:“放松些,玩得尽兴了,我们什么都好说。”

枯云很是听话,心道自己在别人的地盘,还有求于人,他说什么便暂且先听着吧。他还猜想道,莫非这位副董先生爱玩扑克?扑克他可不拿手,若是麻将牌,他还能陪着搓上几把。马修却没拿出任何消遣的把戏,他打了个电话,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他挂了电话后,枯云又想和他说咖啡馆的事,马修还是不愿听,给他倒了杯酒。他人是很温和的,颇具亲和力,枯云想也没想,就于他干了几杯,他酒量不佳,人已微醺,意识不清之际感觉自己从沙发上飘到了床上。

枯云想自己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得误事了,那边厢马修又来给他灌酒,这酒又推辞不得,枯云进退两难之时,套房外又进来了一个人。见到这人,枯云还当自己眼前是蒙上了半块黑布条,及至那人走近了,他才回想起早前听说过的黑皮肤黑面孔的族群来。这黑人比红头阿三还要黑,人高马大,顶天立地站在他面前,不由分说就脱起了衣服。

枯云一下看呆了,他瞅瞅马修,这个副董已喝得两眼发红,那和黑人自己脱自己的衣服,他就来伸手扒枯云的衣服。枯云自认脑子不太聪明,可对肉体情事却是十分敏感,先前那几杯迷魂汤是把他的这丝敏感都给灌没了,如今衣服被人扒去两件,枯云才算是觉出异样来了。他挣了下,那马修不知是怕他跑了还是如何,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此时黑人的衣服已经完全褪下,枯云一眼看过去,吓得差点大叫,那黑人杵在他面前,腿间的物事活像个驴棒槌!

马修嘬了枯云的脸蛋一口,掐了把他的屁股便去扯他的裤子。

枯云脑里轰轰作响,要说这个马修自己提枪上阵倒也不是什么怪事,可找了个驴棒槌是怎么回事?!枯云没空细想,要他被根驴棒槌收拾他可不干!

枯云不敢看那黑人,他想拔腿就跑,但马修死死按住他,况且他心里实在害怕,两条腿打着颤,怕是就算能有开溜的机会,他估计连站也站不稳。趁枯云放空出神时,马修冲黑人使了个眼色,那黑人欺身便靠近了过来,枯云这回是地地道道地两眼一抹黑了,尖叫了声,头往边上一扭,哇啦就吐了出来。

马修和那黑人都愣在了原地,枯云急中生智,一擦嘴,陪了个笑,道:“刚才喝多了,怪臭的,我去洗洗再来和两位玩。”

言罢,他还脱了鞋子,放在床边,说:“我可不是要开溜,大家都是体面人,这双鞋子我先留在这里,一个体面人总不会这样就跑上街去吧?”

他使出浑身解数,硬是憋了个满目含春的笑出来,马修不疑有他,放他去了浴室。枯云左摇右晃地站起来,扶着墙钻进浴室。他这会儿恢复了些许,酒也醒了大半,看到面前一扇小窗,提起裤子赶紧翻窗跑了。他可从来不是什么体面人,紧急关头,光着屁股他都能栽进人堆里去。房间只在三楼,离地不高,枯云也算是个翻墙高手,利落地爬到楼下,连滚带爬逃过了外白渡桥,拦了辆黄包车直接回了霞飞路的公寓。

这一路上他都心有余悸,咬着手指想来想去地琢磨一件事:营业执照没能谈成,还放了公董句副董的鸽子,这下不好和阿宏交代了。

第2章

枯云到家后洗了把脸,便和衣在床上躺下了,这一夜是辗转难眠,他想到可以托人送信去给马修赔不是,那马修会不会接受呢?就算他器量大,接受了,可再想从他那里攫点什么好处,给阿宏牵线搭桥,难保马修不会再找两个三个驴棒槌来戏弄他;马修要是不接受,那公董局这条路是肯定行不通了,法国人同根同种,一个鼻孔出气,哪会轻易卖他这个外人面子?

枯云长叹一声,这人是被他得罪了个透,但他觉得阿宏是不会怪罪他的,只要他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他说不定还要为他去出头,去痛揍那个法国人!

不行不行,枯云躺在床上连连摇头,这事还是不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事情是他没办好,还要给阿宏惹一身臊,这可怎么行。

枯云咬紧嘴唇,转念又想,大上海又岂是法国人独霸的地盘?法租界不行,那还能去英国人,美国人,日本人的地方嘛!再者,他们还可以回南京,他在南京有十间铺头,都是顶顶好的市段,随便顶一间来做,日子或许不会像如今这么滋润,可大体生活是不成问题的。枯云从床上坐了起来,嘴角隐隐显露喜色,只要和阿宏在一起,哪怕天天粗茶淡饭,他也心甘情愿。但是阿宏呢?阿宏会理解他吗?

毕竟他是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贴心情人,有情饮水饱,他又怎么会不理解,不明白呢?

枯云稍稍松了口气,可一颗心还是紧紧揪着,过往种种历历在目,阿宏对他的那些好,那些照顾,那种种贴心举动既是他会愿意与他同甘共苦的明证,又成了一记记响亮的鞭笞。枯云自责了起来,阿宏如此待他,冬天为他暖手,夏天彻夜不睡为他扇风驱蚊,他嘴巴馋了,随口说一声要吃桂花糖藕,阿宏冒着大雨就给他买了回来,苹果他给他切好,橘子他替他剥成一瓤一瓤,西瓜他给他把瓜籽一粒粒挑去。

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好,他却从未为阿宏做过什么,他也没有要求过,恳求过他的任何。想着想着,枯云眼眶一热,两行眼泪夺目而出。

枯云边哭边擦眼睛,他痛下决心,无论如何,这张营业执照他一定要帮阿宏弄下来。

这时枯云眼前忽地闪现出一个人影,那是个英俊公子哥的身影。

尹鹤!

枯云双手倏地握紧,这位密斯特尹显然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那他又是怎么出现在一向不纳华人,“闲人勿扰”的交际茶舞会上的?想必是大有来头!

枯云眼珠一转,自言自语道:“得去好好打听打听这个人。”

他回忆起尹鹤在舞会上与他热络的劲头,思维又发散了,他抱紧胳膊,牙齿格格打颤,出卖身体的事不到万不得以他是绝不会干的。但……如果是为了阿宏,如果他能瞒住阿宏,唉,那两眼一闭,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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