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萧峰慕容复同人)廿五史·俱摩罗天+番外 作者:太史【完结】(22)

2019-06-14  作者|标签:太史 武侠

  慕容复紧抿着双唇,在腰间一按,呛啷一声,一痕秋水跃在掌中,只映得面色如雪,正是“永康”长刀。他并不言语,只向岗下敌军残部当头一指,众辽军蓄势已久,立即同声高喊,战鼓隆隆中齐冲而下,直扑敌阵。

  联军残部惊魂未定,若不是求生之心,几乎便要瘫倒在地,哪里还敢恋战。然而拨马才欲奔逃,猛地众兵都惊呼一声,遥望西南,那旷野上一望无尽,只见到天边黑烟滚滚,红光冲天,正是本部大营的所在!

  诸酋长登时心头冰凉,已知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辽军另有伏兵在后,看己方大队一出,当即趁虚来袭,焚了大营。这时前进无路,后退无门,见辽兵汹汹杀到,死里求生,只有全力一战。转眼之间,在那埋葬了无数幽魂的荒凉滩涂之上,两军已杀了个天地变色,较昨日清晨尤要惨烈十倍。天边密密彤云间才漏出的一线阳光,被这满天遍野的杀声所震,也变得气息奄奄,失掉了光芒。

  慕容复长刀指处,众辽军各循号令,左冲右突。胯下本便是精选良马,休息一夜,力气正足,在敌军阵中如风来去,竟是不留半分喘息之机。要知阻卜敌烈两族追来的军兵不下八九万,虽然大半丧身,所余人众仍较慕容复这支军为多;但这时却被搅了个眼花缭乱。只见辽军一小队一小队地纵横穿梭,四色旗帜迎风飞舞,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军马;勉强收束住的阵型片刻便给冲得七零八落,首尾不能相顾,左右亦不得呼应,大败之象,已若明烛。

  慕容复忽见敌军中旗帜摇摆,似乎主将欲向东南角移动,当下一提马缰,登上身侧一座小丘,要看个明白,再作决断。不料坐骑才一落足,猛听敌军阵尖声呼哨,飞箭如雨,当头便向他攒s_h_è 过来!

  原来阻卜军主帅也不是易与之辈,一面拼斗,一面观看,早看出慕容复乃是辽军首脑,马队所动,都以其为号。心想若除掉此人,或可冲出生天,当下暗将几个善s_h_è 的亲兵唤到身边,觑着慕容复身形一动,便是乱箭齐发。

  但这几人虽是族中神箭手,又怎伤得他到?慕容复雪练般刀光搅处,箭羽已纷纷坠地,一面尚有余暇游目四顾。忽见耶律葛等将便在自己身侧不远,心中一动,暗道:“自我定计,多获其疑,他这样的辽将可不在少数。如今虽然见功,人心……却未必服我!”瞧着一支利箭风声凛冽,直扑自己咽喉而来,那利箭来得快,他心思转得更快!便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将头微微一侧,让开了咽喉要害,却并不完全闪躲,由着那箭在自己左颈侧直擦而过,刹那间血染衣衫,s_h_è 出了几近半寸深的一道血痕。

  他这一中箭,两军齐声发喊,都向小丘奔拢过来。慕容复暗自冷笑一声,猛然却身子一晃,惊觉颈上伤口并不疼痛,而是麻痒一片,抬左手一掠,举到眼前,只见手上血色深黑如墨,那箭上竟是淬了剧毒!

  他原是打算以身涉险而取信,才故意中在这等足以致命的所在,想皮r_ou_之伤,纵然凶险也无大碍,哪料到会出这般差错?慕容复自来行事审慎,只有他算计人,从无人算得到他,哪知今日一时自误,竟落如此险地。一时间又惊、又愧、又恼,大怒之下,心中只有一念:“公子爷需容不得你!”更不顾伤口,深吸一口气,闭住了伤处经脉;右手运力,一道青森森光华长空缭绕,永康已脱手掷出,天际回旋,竟如有生有形的一尾神龙,须爪怒张,直s_h_è 那发箭之人!

  那人一箭得手,正在欢喜,不提防猛然寒气s_h_è 面,耀目生花,眼前忽然只余一片白茫茫的光亮,还看不清那是何物,颈上倏然一凉,一个人头已远远地旋飞了出去!跟着长空青光一闪,永康回旋如意,如鸟归巢,悠然飞回了慕容复手中。

  慕容复横刀当胸,看那兵的无头尸首兀自骑在马上,摇摇未坠,不禁仰天一声长笑,清若凤吟,直入云霄。阻卜兵十余骑便要冲到小丘之前,也只骇得猛然勒缰,一个个呆在了当地。

  然而他颈上毒伤甚是厉害,这般大怒运气,飞刀伤人,正是大忌。心力一松,忽然毒气上冲,竟已压制不住,只觉得眼前一黑,血透重衫,一个颀长的身子在马上晃了晃,向后便栽了下去。

  此时间慕容复心头一凉,只道:“罢了!不想我也有此时!”然思绪未终,猛可里腰间一紧,竟被条铁箍般手臂牢牢抱定,耳边骤然响起霹雳也似一声怒喝:“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第四回 朔气传金柝 2

  来者正是萧峰。

  原来萧峰一军在后突袭,阻卜军留守营垒的虽仍有万余众,如何敌得住这位南院大王,不到夜半,已尽数就歼遭擒。萧峰心急牵记着慕容复所部,随即挥师而下,才至半途,也逢一声霹雳,大雨倾盆,萧峰只得命就地避雨。然耳听数十里外那轰隆隆的骇人巨响,脚下地面跟着颤抖不绝,想自己兄弟孤军在外,异变骤生,心中如何不惊?好容易挨到雨势见小,立命上路。然而他连催行伍,却只闻众军呼喝之声,不见战马奔腾如飞。却是一场滂沱,将这Cao场浇作了个千里泥潭,纵然辽军所踞俱是骠骑健马,连连加鞭,也不过晴日里的三成速度。

  萧峰眉头紧皱,才在凝思方略,猛然间只听一声清厉刺耳,发自腰间,以他这等修为骤闻此声,也在马背上震了一震;身前身后亲兵的马匹更是给震退开了数步,惊得直打响鼻。

  萧峰探手腰侧,登觉是那一柄“建兴”长刀不须人力,竟然自在鞘中鸣响,不由吃了一惊,掌上运力,刀刃猛地弹出寸许,登时青光闪烁,铮铮之声不绝于耳,连上万只马蹄踏水声一时也掩它不住。

  “……若二刀别处,便要鸣动不休”,这是当日慕容复赠刀之时所说的话,彼时萧峰还道是野老传说,眼下亲见,背上倏地出了一层冷汗,暗道:“二刀别处,鸣动不休?别处、别处……莫不是,我那慕容贤弟出了什么意外不成?!”顾不得多想,甩脸向副将喝了声:“你统军在后,速来接应!”马鞭一动,疾向座下乌骓挥去。

  这匹乌骓马是辽主所赐的大宛名驹;随萧峰一路征战,极受他宝爱,何曾受过鞭打?冷不防一连吃了主人三鞭,刹时暴跳而起,前足人立,仰天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旋风也似狂奔起来。萧峰唯见泥花溅起无数,Cao甸山丘一线向后急退,那乌骓须臾便将大部远远抛在了身后。

  宁不料飞骑才至,第一眼就望见慕容复中箭堕马,岂有不急怒攻心的?一声厉叱,展臂便将他接了个正着。

  这时萧峰抱定了慕容复,见他颈上黑血殷然,面色苍白,怀中一个身子冷冰冰、s-hi漉漉地,这一昼夜以来的气、急、忧、痛,一时并发,哪里还讲甚么礼仪客套!嗤啦一声,一把扯开了他长衫衣领,低下头便去吸伤口中毒血。

  慕容复一瞬之间,竟被这举动骇得呆在了当场。他虽带了伤,劲力尚在,本能地抬手便将萧峰向外一推。

  萧峰反手一带,手臂铁钳般将他双腕箍在了当中,横了他一眼,喝道:“休动!”

  慕容复猛见他怒色中又急又痛的眼神,竟是一窒。两人贴得如是之近,萧峰那条手臂揽着自己,紧得生痛;隔着被雨水s-hi透的层层衣衫,有灼热似火的气息,从萧峰身体上一阵阵透了过来。慕容复父母早亡,纵然在世之时,也是端言正色,从不曾对他有甚亲热举动;家臣丫环,毕恭毕敬;一个娇滴滴的表妹,自来是相守以礼;这一生之中,竟从无一人,再无一刻,如眼下这条汉子,和他这样一人、这样亲近!

  萧峰再不理他,低头连吸了十数口毒血,吐在地下,见血色由黑转紫,由紫转为殷红,心底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松开了手臂,反手拉过自己肩头大氅,给慕容复披在身上。

  慕容复倏然只觉颈上一阵凉飕飕地,陡然惊觉,也顾不得兀自晕眩乏力,急忙顺势一挣,倒退两步,挺直了身子。一时双手仍在微微发抖,却片刻不敢懈怠,忙地一拂衣衫,尽力宁定,方躬身道:“多……多谢兄长!”

  片刻,却不闻萧峰回答。慕容复抬眼看时,只见他脸色铁青一片,颊边、唇角,胡茬上都还沾着血渍,望着自己的目光竟是从没见过的森然,登时心头没来由地一跳,勉强笑道:“兄长……”

  一语未终,萧峰低叱道:“罢了!去回营歇息!”声音暗哑,显然是极力压低了嗓子,然语调却斩钉截铁,半分不容犹疑。

  慕容复再不欲示弱人前;虽然脚下无力,也只是暗自咬牙运劲,身形綳得笔直,不肯半点晃动,深吸口气,淡淡笑道:“兄长多虑了!我这一点小伤,有甚么要紧,当战事为重的才是!”他原本的坐骑在中箭落马之时便被乱箭s_h_è 毙。此刻也不等萧峰回答,已转过身去,牵过匹阻卜军遗下的战马,便要重行认蹬。

  他自认不露弱态,却不知萧峰眼里看来,他脸上半分血色也没;说话时分明听得出极力平复,兀自掩不住低低喘息;转身落足,更虚飘飘全无半分力道。这般一个,却还在逞强,萧峰哪还有耐x_ing与他废话?猛然单手一伸,拦腰一把便将人抱将起来!

  慕容复做梦也料不到萧峰会如此举动,他空自一身功夫,却是猝不及防,只觉身子一轻,已然离地。萧峰身形魁伟,手长脚长,比他足高出了大半个头,这般一抱,真如抱个孩童,运力一抛,轻轻儿便将他扔到了自己那匹乌骓马的背上。

  慕容复刹那间一团混乱,还来不及有甚反应,只听萧峰一声大喝:

  “中军官!”

  “在!”

  “送他回营!不得我手令,他若出营一步,军法从事!”

  “是!”

  慕容复伏在马上,低下了头。枉自他平日里智计百出,这短短的一瞬,只有思绪乱撞,竟是不知所措,该做到怎样,说些什么,都已懵了。

  遮莫……这一条粗莽汉子,这是在……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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