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完结】(7)

2019-06-13  作者|标签:


  朱环宇离开后,他便一个人打扫起马厩来,应本是两个人做的事情现在他一个人做起来自是多费了些时间,但三皇子却是不依不饶百般刁难,加之晨婉娘娘故意纵容,日子渐渐变得艰难了起来。本还有朱环宇相陪,偶尔说些苦中作乐之话,如今只剩他一人,心下时常感到疲累。
  西子夫人也渐渐察觉出了些异样,她发现司马羽在她面前就算强打精神也难掩疲态,偶尔脸上或者手上都会有些小小的伤痕,只是他对着西子夫人什么都不愿说,她只好暗中派人去查。这一查可把她气得非同小可,没想到司马羽在微雨阁竟是如此的待遇,求着司马荣去奏请皇上让司马羽离开皇宫回到自己身边。景帝自是没有同意司马将军的请求,但对晨婉娘娘本也是生了厌恶之心,既然司马荣提起就让司马羽换个住处也算对他有个交代,只要司马羽继续呆在皇宫就好。
  因此朱环宇离开微雨阁三个月后,司马羽就被接到了紫金阁容妃娘娘的住处。容妃娘娘性情温和,虽没能得到皇上的专宠,但因其温婉得体,颇得皇上几分喜爱。遗憾的是只生了一个公主后便没再产过子嗣,也因此对司马羽多了几分喜欢。公主刚满十岁,平常只有一大堆大她许多的下人跟前跟后,突然来了个大哥哥很是欢喜,倒成了司马羽的跟屁虫,做什么事情都要跟着司马羽。司马羽对这个小公主也很是疼爱,两人相处的倒像是亲兄妹一般。
  参见二皇子。他们正说着忽听到司马荣将军的话从背后传来,回头一望,发现景帝和司马将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
  你就是司马将军的儿子司马羽吧,朕听宇儿提起过你几次。我看你们俩甚是投缘,你可在此处多陪陪宇儿,晚些回去也无妨。景帝倒是第一次见朱环宇同别人亲近,且这个人又是司马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看着司马羽也是仪表堂堂,想着若朱环宇能与司马羽好好相处,也许将来司马羽能跟他父亲辅佐自己一样辅佐朱环宇,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是,皇上。
  听到此处,朱环宇难掩喜色。
  他和司马羽已近一年没见,总感觉跟他有说不完的话,想把这一年来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跟他述说。二人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已夜深。
  真不知这时间是怎么过的,感觉才聊了一会竟已到这个时辰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容妃娘娘担心了。
  好,我送你。
  二皇子,我们该回去了。听见卫景的声音朱环宇才恍然察觉到竟送了司马羽那么远。
  你瞧我,不知不觉间让你送了这么远,行,你们快回去吧,来日方长,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那我先走了。司马羽说完后便一路小跑了回去。
  二皇子,快别看了,你这样依依不舍倒像是那城里看着要去参军的丈夫一样呢。卫景是朱环宇身边最亲近的人,与他偶尔也开开玩笑,不似一般下人跟主子那样主仆分明。
  你说什么呢,快回去吧。在这深夜中,卫景没看到,但朱环宇却能感到自己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好像突然被人猜中心事一般。他知道司马羽说着来日方长只是安慰他的话,他们的生活都掌控在别人手中,今次一别,下次见面不知会是什么时候。想到此,心里惆怅不已,倒真像是妻子思念远行的丈夫一般。只是毕竟年少,朱环宇也没有多想,觉着对朋友这样牵肠割肚也是正常之事,觉着因只是自己只有司马羽一个朋友,所以才对他格外牵挂。

  第7章

  日子一天天平平静静的过去了,而他和司马羽见面的机会渐渐多了起来。父皇似乎很鼓励他们见面互相切磋,偶尔也问司马羽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听着司马羽的回答,知道父皇对司马羽也是颇为喜爱,且开始让司马羽同皇子们一起跟着太傅学习诸子学说。这让朱环宇很是高兴。那荒废了近一年的功夫在司马羽的督促下又慢慢学了回来,因年纪渐长,对事物的领悟能力也比以前好了许多,渐渐的掌握了基本的要领虽不如司马羽那样能够以一当十但对付一般的三教九流倒是没啥问题了。
  他们时常在一起探讨那些艰深晦涩的道家学说,一起背诵一心要感化世人的儒家学说;对那些知进退,在获得盛名后及时隐退的能臣们极力称赞;替那些对国家鞠躬尽瘁,却因奸佞小人枉死的冤臣们感到惋惜;欣赏那些为国家守卫一片大好山河的武将能人。他们就这样经常一起探讨到深夜,因着皇上的默许,司马羽偶尔也能住在长乐殿同朱环宇相伴。在朱环宇觉着一切都很美好的时候,平静被打破了。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景帝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差的时候谁也没有察觉到是出了问题,刚开始只觉着是皇上对太子的逝世悲痛过度造成了身体的不适。而后因为对二皇子的教导事必躬亲且国事繁忙,以为是操劳过度造成身体不适。待近来二皇子已经常能为景帝分忧,且因着二皇子的聪明懂事令景帝心下甚尉,但不知为何身体却每况愈下,待大家察觉出有问题时,景帝竟已病入膏肓,为时已晚了。
  太医院的太医诚惶诚恐的趴在景帝的床前大气都不敢出,他们都知道他们犯了要杀头的死罪,但也都明白里面太医院里一定有想至皇上于死地的人,且瞒天过海,欺骗了其他所有太医院的太医,而他们竟然谁都没有察觉,直到景帝气息微弱的质问他们之时才惊觉自己犯了滔天的大罪。
  景帝看着这群只会互相猜疑,却没法提出解决办法的一群庸医,更是气恼不堪,让李公公把他们都赶走,至于如何处置他们显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景帝对自己的时日所剩无多已有心里准备,只是恨自己一直没能下定决心早日立宇儿为太子,一直想着要再考察考察宇儿,现如今再宣布的话恐会置宇儿于危险之中。
  来人呀,传晨婉进宫觐见。
  启禀皇上,晨婉娘娘已在宫外等候多时,奴才看您睡的很深一直没敢叫醒你。
  让她进来吧。景帝气息微弱的说道。
  臣妾叩见皇上。
  快起来吧。景帝看着眼前眉目十分悲切的女子,怎么也不愿相信当年那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今日竟是要杀他之人。只是除了她能够让他摒弃一切戒心在他食物里放入那对常人毫无影响只能伤他的芥粉外,其他又有谁呢。
  朕今天招你来,是要交代你件事情。
  皇上请说。
  朕的身体眼看就快不行了,这一年来宇儿一直跟在我身边,对事情的看法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对事情的处理也很是妥善,把江山交给他朕很放心。说到此处景帝感到晨婉娘娘的脸色一暗,那装出来的悲切之情已渐渐被仇恨所取代,景帝知道今晚他们夫妻情分已尽。
  只是宇儿年纪尚小,他又从小失去了娘,在你府中也待过不短的一段日子,以后在生活上的事情你要多帮忙他些。景帝望着晨婉娘娘见她久久不愿回答,心下已是确定是她与太医院的太医串通一气陷害他,不禁气愤起来。这些年来他待她毕竟不薄,没想到她竟如此蛇蝎心肠,想要至他于死地。
  终于晨婉娘娘还是沉不住气,恨恨的道:皇上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想到要立靖儿为太子吗。
  靖儿性情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又被你宠的无法无天,你难道还会妄想我立他为太子么。
  皇上在靖儿出生那年曾信誓旦旦的跟臣妾保证过定会立靖儿为太子,如今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朕的确是食言了,不过如今朕倒庆幸自己食言了。而你却因此竟要至朕于死地吗!景帝虽病入膏肓,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在病榻上那威严的语气也令人惊惧三分。
  晨婉娘娘望着景帝的表情由惊恐、不敢相信而后竟痴痴的笑了。
  皇上已经知道了么。那臣妾也就不想再扮那个贤良淑德的娘娘了。不错,那无色无味的芥粉的确是我放的。皇上在景熙过世后不也对这个世间没有什么留念了么,那何不提早去陪她呢。说完倒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景帝已无一丝惧怕之色。
  虽早已猜到是她所为,但听到她亲口承认,终是心痛不已。
  这些年来我自认待你不薄,虽没能立靖儿为太子,但宇儿生性温良,以后一定也会善待你们母子,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孤注一掷,行此险棋呢。
  待我不薄,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当我是景熙的替身叫待我不薄。我本是真心实意的嫁与你,虽你是帝王之身但也想要像寻常百姓家的夫妻那样与你相爱相守,可在你的眼里我永远不过是景熙的替身。只是眉眼上的一颗泪痣与她长在相同地方,就要做她一辈子的替身。我原本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直到看到你见到景熙时候的神情才明白那一切不过是在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总算哄得你愿意立靖儿为太子却遭到群臣的反对。若说那时候你是万般无奈,那息儿死后你又为什么接你三年来从未关心过的宇儿入殿而不是你曾答应过的靖儿入殿,你让我如何甘心。说完已满脸是泪,脸上表情狰狞,对景帝只剩下了无尽的恨意。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你竟一直这么想。的确,我承认我对景熙总是不能释怀。因着人总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自从我把景熙接进宫来我就一直希望她能对我真心实意的笑一笑,温柔的和我说说话,可她从来没有,看到我时总是死气沉沉,似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般。真是可笑,我身为一国之君为何要受她那样的气。当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笑起来的样子让我觉着景熙对我笑一般,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因为你的神情和景熙相似而把你接入宫。可是渐渐的我也被你的情意所暖,难道你感受不出我这些年来是真心实意的待你的吗。景帝缓了缓接着说道靖儿的事情确是我考虑不周,当时一时冲动答应你,让你这般失望。只是过后我也百般弥补,你想要什么,靖儿想要什么我哪次有对你说过不,而你,现在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吗!景帝说完反倒平静了下来,看着眼前那满脸是泪的晨婉娘娘,只觉着心下一片荒凉。
  他这辈子只娶过四个女子,第一个女子是政治联姻,他并没有不甘愿,反而挺喜欢紫禧皇后的。只是紫禧皇后的娘家竟仗着自己有着几分在前朝立下的大功便处处咄咄逼人,那刚刚滋生的爱意早已在这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氛围中消失殆尽。第二个女子便是朱环宇的母亲景熙。初见她时,他像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子一般深深被她所迷恋,一度以为自己的眷顾对她来说是世上最大的恩宠。却不曾想过,她早已有了深爱的人,他毁了她的一生也困住了自己的一世。第三个女子因一颗与她相似的泪痣博得了他的另眼相待,只是这次他不会像前次一样鲁莽,他知道她也是爱着他后才把她接入宫,却不曾想到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思念狠狠的伤透了她的心。她们都是他爱过的女子,一个自刎而死,一个忧郁而死,还有一个竟要至他于死地。他这一辈子枉能操控天下苍生的命运,却唯有最后入宫的容妃对他尚有几分情分在。不知是那些女子不幸些,还是自己悲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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