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清(清穿)上——容恪【完结】(34)

2019-06-13  作者|标签:容恪

这时代科技发展不到位,不能建造大型水库控制上游,也不能一直挖河道直到大海让泥沙流走,加上思想有局限性,只管下游不曾想到上游,永定河的治理就变成了一件让历代帝王都十分头疼的事情。

康熙时坚持筑堤束水,以水攻沙。也就是加高河堤,来一次洪灾便加高一层河堤,治标不治本,倒也让永定河安稳了几十年。只是夏天秋天时候十分紧张,必须提前防备,并且年年动用人力物力去修建河坝,浪费银钱不说,还不得不时常开捐例——也就是发动官员捐款升官,又是一笔劳心劳力之事。

而且官员们阳奉阴违、私下中饱私囊,贪吞朝廷拨款,更是自古有之,屡禁不止。

永定河岸边临近京郊,土地肥沃,百姓安居乐业,唯一的灾难就是这时不时折腾的永定河,眼看着大好良田无法耕种,反而被河水混杂冲刷着泥土造成泥石流洪水等,凡是忧国忧民之人,都是十分心痛。

这时候负责永定河治理的是那位着名的治水名臣小于成龙,他也年纪很大,这一年已年过花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他的治河主张还是受到了时代限制,只想着疏通下游,也是一直以来所谓的“堵不如疏”,而治标不治本,不过能保得几十年的太平。

胤禩与胤禛在与永定河情况相同的几处黄河河堤都查看过,胤禛对此事并无研究,胤禩却看出了些门道,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来看,的确治理起来十分困难。但是也没有长久的办法,却是花费的时间久。

以后世那般科技,也不过是暂时遏制住了灾难,建造水库把多余的水存起来罢了。

胤禛看他若有所思,拽过缰绳停下马,问道:“小八,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胤禩喃喃道:“若说有法子也有,若说没有却也没有。”

胤禛眉头一皱,立即想到他犹豫的原因:“可是耗费太大?”

胤禩点头:“四哥,那永定河是黄河支流,每年洪灾的原因大家都知道,是上游携带泥沙、下游流不到海里。于成龙做的,无非是加高两岸堤坝致使不去扰民,同时疏通下游将水排出去。”

“我在想,听说树木根系固沙固水,若是从上游下手,慢慢往黄土高原地带植树造林,百年千年,必然不会再有河流携带泥沙之事,洪灾自解。而长此以往,又可获得大量可耕之地,说不定又是一片富饶景象。”

他把后世环保的概念舀出来与胤禛讲了,胤禛沉思一会儿,便想到了其中的好处,不由得道:“若真如此,当是利国利民,福泽子孙后代的大好事。只是这般行事,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有所成效。永定河年年水灾迫在眉睫,却是不能如此作为。”

“主动种树的事从来没有,倘若给皇阿玛上了折子,少不得要费上一番波折。”

胤禩微微笑道:“所以我不过与你说上这一遭罢了。”他又道:“另外还可以在上游建造玲珑水库[②],分担一些水流,听说再西边些的地方,常年干旱,也可想法子东水西调缓解一下……其实种树一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可以发动民间力量。”

胤禛略有所觉:“你所指的可是捐例?”

胤禩轻轻摇头:“并不是。”

两人并列慢慢骑着马,马蹄哒哒,胤禩慢慢解释道:“于成龙发动的捐例[③],乃是空手求财,说白了等同于卖官鬻爵,不可长开此例。”

“我倒是想,从那些有财的士绅、商人那边想办法。若是让他们出钱,将来事成之后,可以立碑刻名,荣耀一场,其中贡献极大的,还可以朝廷进行封赏,封他们个随便什么虚名头衔……四哥,你觉得如何?”

胤禛做事,其实有些不择手段,只求目的。他当下思考起来此事是否可行,这年代重农抑商,商人们地位低下,如果可以这样得到朝廷的认可,一定会趋之若鹜,民间这边不成问题。而朝中守旧人士却一定会反对,说得难听些,也是卖官求财,或者与民争利。可若是真能不耗费国库用民间钱财治好永定河,想必康熙也会应允。

雍正并不是不知民生疾苦、高高在上,却对百姓们极有恻隐之心,并且锐意改革进取,登基之后有大半政策都是改革之举。后来做事尽管严苛了些,却奠定了乾隆盛世的坚实基础。所谓大道三千,只要能对黎民百姓们有好处,又去管皇帝是个什么性格呢?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胤禛边想边道:“还要作个具体的法子,看看究竟如何。”

胤禩笑道:“四哥,我瞧着皇阿玛的意思,今年秋冬之际还会派人去加固永定河堤,我们把这个差事交给我来做,皇阿玛应该也会应允。到时候实地考察一番,看看是否有效,你看如何?”

胤禛听说他要前往,下意识否决道:“不可,协助修永定河堤太累,你身体怎么能行?”

胤禩无奈道:“四哥,我这几年都没怎么生病,你又总是分一半药材送进八贝勒府,我早就没事了。”

胤禛看着他,胤禩也回望过来,笑道:“四哥,我不单是为了在朝堂上帮你,也为了真的能去做点什么,大道理我也不说,在其位则谋其政,如今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去为老百姓们做点实事出来呢?”

“这样的好事,费时太久,能早一点便早一点。”胤禩把视线投向河岸,见岸边有不少女子在洗衣捣杵,欢声笑语一片。这个时代的民众是愚昧的,却也是质朴的。他们的快乐是那么真实,生活是那么简单。上天既然让他来到这三百年前,他也不该辜负了这个机会,能做一点什么,就做一点,又如何?

他也不图自己成为什么千古圣人,只想尽自己所能,一点一滴的去改变。

胤禛听了,目光顺着胤禩的看去,微微有几分感触,胤禩见他亦有所动,也笑着甩了一鞭,突发奇想道:“四哥,我们来赛马比一比怎么样?我若是赢了,就叫四哥帮我在皇阿玛面前促成此事,可好?”

胤禛瞥他一眼:“若是我赢了呢?”

胤禩摸摸鼻子,讪笑一声:“哈——”他猛地抽鞭驱赶身下的马,黑马惊得前蹄高高跃起,而后霍然冲出,瞬间突破了一大截距离,把胤禛甩在身后。

“那就等四哥赢了再说!”

男人骨血深处的狩猎本能被唤醒,曾经游牧的先祖似乎在这一刻身影清晰。胤禛周身血液沸腾,目光所到之处,唯有胤禩远去的身影。他夹紧胯下骏马,抖擞精神,立刻追了上去。

他唇边笑意如此明确,是势在必得的深沉欲望。胤禩远远的瞧见了,也觉得心头一惊,头皮发麻,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只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就无法再收回,只得尽力驱赶着这匹马,据说是与胤禛的那一匹都是上好的御马。体格强壮、耐力优良、照顾精心……可是,为什么胤禛追上来了,并且距离他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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