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 作者:淮上(上)(55)

2019-01-14  作者|标签:淮上 末世 欢喜冤家 强强 天作之合


“我不想睡吊床嘛,”少年在火堆边翻了个身,叼着果核含混不清地说。
“为什么,不舒服?”
“冷。”
“冷也没办法啊。”
少年绕着篝火又一拧身,动作竟然非常灵巧敏捷,躲过了特种兵想抱他上吊床的手臂。
“小同学!”特种兵没办法了,点着他的眉心问:“你到底想怎么着?”
火光映照下,少年琉璃般明亮的眼珠转了个圈,笑道:“我坐这儿守夜,枪给我拿着,你去睡吧。”
话音未落,特种兵一屁股坐在了篝火边,招手道:“过来。”
“干嘛?”
“变魔术给你看。”
少年往前凑了凑,被特种兵勾手拉到臂弯里,穿着迷彩裤的长腿把人牢牢圈禁在怀中。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温暖的战术外套裹住了,连脖颈都被塞得密密实实,一点风都透不进。
“变完了,”特种兵简短道,“睡吧。”
少年的后脑勺被按着,头贴在宽厚结实的胸膛,一时有些发愣。
他能听见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和篝火燃烧轻微的噼啪声,再远就是深夜丛林呼啸的风了。但那吹着哨子穿越树梢的寒风似乎一下变得非常遥远,跟他半点关系都不再有,周遭温暖的臂弯隔绝了寒冷、凶险、孤独的世界。
他小心吸了口气,鼻腔中是年轻旺盛的Alpha信息素,混合着一丝汗水的味道。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在这种气息的包围下觉得安心。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半梦半醒间,少年呢喃着问。
特种兵一手持枪,警惕环视黑夜危机四伏的丛林:“嗯?参赛者和人质互通姓名是违反规则的。”
“告诉我嘛……”
特种兵把少年按回怀里,无奈道:“行行行……不准告诉别人。”
“唔。”
“……我姓周。”
“周什么?”
“……”
“周一,周二,周三,周日……”
“周戎!”特种兵简直头大,顺手一拍少年的脑袋当做惩罚,尽管那动作轻柔得堪称小心:“兵戈戎马的戎。”
少年终于略微表示满意,“嗯”了一声。
“下次有危险就叫戎哥。”特种兵顿了顿,火光中他俊美的脸似乎有点红,小声说:“只要叫戎哥……不管在哪都去救你。”
不论多远,都能接到你。
十一年后,丧尸沦陷的T市中心。司南凌空接住钩索,被周戎拦腰一抱,机车在身后打着旋砸进丧尸潮。
两人在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中彼此相拥,一同摔进了装甲车。
“免贵姓周,兵戈戎马的戎。你呢?”
——Noah。
我的名字叫Noah。
灰暗的平房中,司南扭着眉头嘶哑喘息,痛苦蜷起满是电击伤痕的身体,冷汗将床褥浸透了一层又一层。
山长水远,多年不见……
如同你曾许下的承诺,最后请再来接我一次。


第43章
06:08AM
第三天清晨。
周戎瘫在房檐上, 在东方天际泛起鱼背青的那一刻, 精疲力尽地呼了口白气。
子弹还剩最后二十一发,手榴弹四枚, 战术刀、匕首各一把, 突击步一挺, 手枪一支。
食水全部耗尽。
虽然已至强弩之末,但他竟然在丧尸之城中度过了整整两个漫漫长夜, 连周戎都觉得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在庇佑着自己。
但司南还活着吗?
放眼望去茫茫尸海, 他到底躲在城市的哪个缝隙角落?
周戎看了眼表,距离司南失踪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
——他是否已经心灰意冷, 放弃希望, 甚至已经……死了?
不, 不会的——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周戎莫名就是觉得司南不会这么轻易被杀死。最大的可能x_ing是他手无寸铁,无法突围,又对118小队折返回来接他逐渐丧失了信心, 正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抹眼泪;要不就是正收拾收拾, 准备强行出发步行去城郊的直升机场。
再坚持一下, 周戎咬紧后槽牙,强迫自己坐起身。
搜索满48个小时还没结果的话,就赌一把出发去机场,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守株待兔,还是开装甲车回城继续搜索。
“坚持住。”他喃喃着道,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虚空中那个对他微笑着招手的司南。
“只要坚持住, 总能再见的。”
周戎紧紧左大腿上的绷带,被丧尸潮围追堵截到无路可逃只能跳树,结果被树枝刺出的那个比巴掌还大的伤口现在已经不流血了。又脏又黄的绷带上只留下深色凝固的血迹,乍看上去有点吓人,幸好不太影响行动。
周戎拎着扩音器跳下屋瓦,无视了咫尺之外正聚拢过来的丧尸,纵身从树梢跃向大街,正准备继续放声大吼,突然脚步一顿。
——远处街角,有个人背对着他,正走进一家五金器材店,将店铺里觅声而出的丧尸一一击毙。
那人穿着兜帽衫,背影极其雄壮,周戎打量了下,觉得可能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而且那人姚明般的身高竟然还配了泰森般的肌r_ou_,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让人油然产生一种望着岩山在平地上移动的感觉。
竟然还有活人?
周戎沉吟片刻,没有暴露自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
“……啊……!”
罗缪尔翻身压住司南:“——简!”
女Alpha快步冲进房里,把司南一条腿压住,整个人按在地上,左手铐在床沿,整系列动作熟练无比,仿佛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已经重复过了很多次。
司南眉心紧锁,竭力蜷缩身体,发出痛苦的咆哮。罗缪尔示意那个叫简的女Apha出去,然后跨坐在司南身上,压制住他所有挣扎,捏着他下巴吼道:“Noah!看着我!”
司南充耳不闻。
“Noah!”
罗缪尔贴着他耳朵,不断反复喝令,那音量简直连死人都能被震醒。足足好几分钟后,司南浑不似人的嘶声喘息才渐渐停止,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
“看着我!”罗缪尔吼道。
“……”
“你想起了什么?”罗缪尔强行注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你在白鹰基地的时候是怎么跟C国军方接上头的?终极抗体在哪里?告诉我!”
司南动了动嘴唇。但连续十多个小时食水未进,连续不断的高强度审问让他极度疲惫,连声音都很难发出来了。
罗缪尔用枫糖冲了杯糖水,回来半跪在他身侧,居高临下道:“喝了。”
司南别过头。
“喝了!”
没有回答。
“跟巧克力一样,是么?”罗缪尔终于放弃了努力,冷冷地问。
司南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闭上了眼睛。
这铜墙铁壁般的无声的拒绝让罗缪尔无计可施,他狠狠摔碎枫糖水杯,玻璃渣溅了满地。
陋室中一时十分安静,寒风呼呼漏过窗缝,除此之外只听见罗缪尔强行压抑愤怒的喘息声。
令人窒息的僵持延续了足足好几分钟。
“……好吧,我承认。”罗缪尔再次开口道,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大为光火,尾音甚至称得上是冷静自制。他说:“OK,我承认,巧克力的事情是我做错了。”
——在罗缪尔一生中,说出“我错了”三个字的时候屈指可数,甚至连他亲爹都未必听过两次。
但司南无动于衷。
“我不该在你极度虚弱的时候,为了惩罚你,让你自己开电击器,并把巧克力作为诱导手段。”
“——但你知道,”罗缪尔顿了顿,紧接着又冷硬地道:“在试验场景中被丧尸咬伤本来就是会被惩罚的,作为受到特训的战士,你我都经历过。虽然你接受的模拟强度确实大于白鹰部队内的任何人,而且你认为用食物作为诱导手段是一种侮辱……”
司南毫无反应。
“你到底在听我说么?”
“……”
罗缪尔深深吸了口气,藉此控制住情绪:“你这种幼稚的坚持毫无意义,Noah。假设一下如果你现在饿得快死了,面前只有一块巧克力,不吃就会死,你还会不会对我坚持这种苍白可笑的个x_ing?”
他没有想到的是司南竟然睁开眼睛,偏回头来,微笑道:“不会啊。”
——短短三个字沙哑变调得几乎听不出来,但那个嘴角略微弯起的弧度是真的,罗缪尔都看呆了。
“我早就开始吃巧克力了。”司南说,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前两天有人给我的,吃了一大块呢。”
罗缪尔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了那里。
司南坐在地面上,再次把头颈枕在床沿边,似乎那两句话已经耗光了全身的力气。
Noah的真实x_ing格中,有着极度偏激和令人费解的一面,罗缪尔一直都知道。如果硬要和正常人做个对比的话,他某些方面其实很像孩子,还是特别幼稚和记仇的那种。
他仇恨别人,也仇恨自己。
他会在饥饿难忍时,因为对诱导物——巧克力产生极其强烈的需求,而愿意接受罗缪尔的条件,自己按下电击器,承受生理痛苦和精神侮辱这双重的折磨。
但他也会在之后产生应激障碍,从此彻底拒绝巧克力,甚至每当吃到这种食物就会条件反s_h_è x_ing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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