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颜遗梦醒——余夏【完结】(21)

2019-06-12  作者|标签:余夏

琳儿点点头,眼眸里碎裂的景象慢慢淡下去,汹涌成大片大片的不忍,轻轻抚着别逸的长发,眼看着别逸闭上眼睛,像个脆弱而

倔强的孩子。

琳儿”别逸嘴里的很模糊的问道:“你怎么会来?”

“因为——”琳儿想要说,脸上出现一种犹豫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别逸淡淡的道:“我无妨,你说吧。”

琳儿好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很平静的道:“将军出征的前一晚,要夫人回丞相府。第二日将军走了,夫人也去了。后来……将

军出了事,府里上下人心乱了起来。几个老家丁没能压住,朝里无暇顾及这些,就把我们遣散了。”她说罢,静静看着别逸,脸

上出现一抹怜惜,又很安详。

别逸心里忽然又有种怅然的感觉,他挣扎着坐起来看着琳儿的眼睛,声音有些恐惧的道:“那你呢?你要去哪?”

琳儿平静地笑笑,目光却避开别逸,道:“要回乡下的家里去,走之前,来见公子最后一面。”

第十九章:皇城破乱,红颜香消

全部都走了。

每一个路过我的生命并且短暂停驻过的人,全部都走了。——别逸

倚站在窗外的回廊栏前,别逸嘴角挂着一抹是讥讽或是落寞的笑,终于要结束了。

东方的天空朦胧泛白,残月疏星,光影单薄。黄色的琉璃瓦昏暗的如同缓慢滑过天空的飞鸟呆滞的眼睛,屋檐铃铛撞击出嘶哑含

糊的鸣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上空。

红色的高墙终于透过一丝朝阳,万丈的光芒血液一般灌进了皇宫的长廊小榭,耳畔仿佛隐约可以听到连续不断地杀伐声,风凛冽

的刮走未到秋天就落下的叶子,没有人打扫的盘龙长阶依旧不落尘埃。

别逸沿着长廊走出这所院落,这是他来到皇宫以来第一次走出这里。也许,也会是最后一次了吧,别逸轻笑着想到。

没有了捧着水盆匆匆穿行在宫门间侍女,没有了披甲执戈一队队巡视的侍卫,没有了肃立在宫门口等待上朝的大臣,一夜之间,

好像这里昔日的一切全部都遗失了,除了这些沉默的千百年的宫殿。

它们见过这里的姓氏多少次的改写,它们知道被鲜血染红过的地方会有人再洗干净,被尸首堆积的地方会有人再烧干净,它们明

白凋败了的花木会被替换为更繁盛的花朵,这是始终不变的定论。

它们就像一个诅咒一样,,在某个朝霞流光溢彩绚烂的早晨,或是某个血色浸染天边的黄昏每次志气高昂来到这里的人,都会狼

狈的在下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脸上得意的笑容中消失。它们看得太多了,所以沉默了。这里的主人再怎么改变,也与他们无关。没

有几个人会有项羽的魄力,不被这里的繁华沉迷,一炬焚了这里的宫闱城阙。

别逸沿着长廊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路上看到不少拿着包袱匆匆穿过宫门的侍女侍卫,脸上的表情焦急,恐惧,担忧如出一辙。这

里的人虽然很多,但拥有的是同一个灵魂,只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一具具行尸走肉。可是,又可以说他们那里不对么?

想要活下去是错么?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有那么高的觉悟,随便就可以看破红尘吧。

生活这场戏太过于繁杂,主角只可以有寥寥数人,他们有着自己的轰轰烈烈或是不为人知的辛酸,他们每做的一件事便要惊天动

地,变幻风云,是平常的人所无法企及的。不过这场戏毕竟还是平凡的人占多数,他们于戏的内容可能无关紧要,甚至一生也无

缘在台上露一次面,但是他们又是这样一个无可或缺的矛盾的存在。他们更大的价值,也许就是为了让主角和他们区分出来。这

也许悲哀。

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抱着包袱慌张的从别逸身边跑过,跳下台阶跑到院子里混在几个同样慌张的侍女中。也许是没有

注意到脚下,忽然一绊摔倒在了地上,不知道从哪个宫里偷拿的几件金玉首饰和一件青瓷的小花瓶从包袱里掉落下来,走在周围

的几个宫女争先恐后的蹲下去一抢而光,只留下一地破碎的瓷片。小女孩还倒在那里,眼泪很快就流满了脸颊。

别逸垂下眼帘,走过去很快到了那个女孩身边,慢慢俯下身去,安静地笑着道:“你受伤了么?”

那个女孩惊讶的抬头,大概是因为没有想到,在这里还会有人对自己说话,别逸看着她,认出了她就是照顾自己起居的那个小女

孩,也是告诉自己,旌羽走了的人。别逸脸上还维持着淡淡的笑容,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小女孩突然自己爬起来,猛的推倒别逸,匆匆跑开了。别逸一下子倒在地上,手覆在碎裂的瓷片上,撕裂的痛楚从手掌蔓延开来

,温热的液体缓慢的淌下来。别逸的目光落到手掌上,没有挪开,依然静静地笑着,眼中这些破碎的景象却拼成了一幅异常宁静

的画面。

“跟我去包扎下伤口吧。”淡淡的女声由头顶传来,别逸抬头,淡黄色的衣衫,整齐的鬓发,纤眉明眸,浅妆淡黛,没有什么华

丽的饰物却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别逸点点头手离开碎瓷片的瞬间又是一阵痛,皱了下眉跟在女子身后,女子走得很急穿过了几道宫门到了一所偏僻的小院落前。

女子示意别逸跟她进去,让别逸小坐一会,她去拿药,别逸环顾了下屋子,很简单也很干净。

女子很快就拿来药和干净的布,,手法熟练的处理别逸的伤口。别逸微微惊讶,问道:“姑娘懂医术?”

女子点点头,神情专注的看着伤口,随口应道:“家父是大夫,自小学了些,可以处理些小伤。”

“令尊是太医?”别逸对她有些好奇,她似乎急于处理好别逸的伤,可是别逸总觉得她一直都很从容不迫。

“曾经是”女子笑笑,看到一袭青衫的别逸慢慢沿着长廊走,觉得他淡然得有些超脱,倒觉得有些好感,便也就说了起来:“家

父原是御医,可是为人耿直,不屑于很多官场之道,屡受排挤,最后愤然辞官。”女子说着目光夹杂着些许愤怒和敬佩,忽然似

乎有些痛苦地咬下唇,别过头去避开别逸。

别逸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也有些无奈叹道:“世事如此。”

女子看道别逸受到她的感染,便微笑道:“不过家父现在仍旧在行医,虽不如在宫里方便,但也在附近一处有名的药堂,不至于

太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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