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绝尘去——卧槽将军【完结】(10)

2019-06-12  作者|标签:卧槽将军

书童暗叫晦气,一面呸呸一面走,不想又撞上一个人。迎面一股梅花香扑鼻而来,书童抬首,恍然以为药王谷里真住了个仙人,恍恍惚惚擦擦眼,才想起这人我原来认得的。

书童刚想开口,这人冲他摆摆手。书童顺着他目光看去,却是一树梅花醉卧美人膝。

一树洁白,瘦骨嶙峋的枝干折出一段傲岸的风骨,若是不仔细看,还真分不清哪些是雪哪些又是梅。一树白梅,微风拂过,细小的光落下来,有的落到雪里,有的却落在肩头。

白衣雪肤,细瘦的手指拈着一枝白梅,脸色也是苍白的,整个人似乎要消融在雪里一样,白得惨兮兮的。

拈花不微笑,他神色冷冷的,比枝头的雪还要冷上几分,凛冽的颜色白梅也要逊个三分。好似一块冰碴子立在千白万洁中。

这景极是美丽,透出无端的萧索来。

这块冰碴子正是书童的主人,苏袂。苏袂盯着那枝梅,忽而弃掉,梅花散落,枯枝无声地直插雪中。

苏袂这才微微一笑,看得书童一个激灵。

辣手摧花,惜花。美人摧花,惜人。

苏袂甩甩袖子,卷起落在雪上的梅花来,书童看着所有的花瓣都飘到苏袂手上,觉得异常神奇。

不料苏袂却皱眉,将手上的梅花打进身旁的树中,轻飘飘地离开,踏雪无痕。

书童讶异,原来他家主子武功如此之高。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而去看身边的另一个白衣人,这么看着看着,居然就看痴了。

书童冻得指尖发麻,颇不乐意地挪了眼睛张口对着手指呵气,其间,眼角余光却注意着白衣人的一举一动。

白衣人渐渐弯下腰去,突然一个踉跄跪在雪地上。书童一惊,连忙也跪下去,扶住白衣人。

只听那人道:“多谢。”便了无声息,书童垂首看去,一摊血赫然在目前,渐渐将蓬松的雪融化。

苍白的唇上沾了些赤红,令书童一阵心惊,他忙问道:“你怎样?”

“带他回西厢。”头顶上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书童一脸惊恐地抬起头来,原来是药奴。

书童架起白衣人,跟在药奴身后费力地挪着步子,心里暗自腹诽药奴不过来搭把手。

这西厢所在正是书童早早便垂涎的空厢,原来是住了这个白衣人的。书童心里奇怪:药仙人何时又收了病患?难道早在医治公子之前便留了这个人?还有

,这人是怎么受的伤?江湖上将他传得神乎其神,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受伤?

药奴推开门的声音打断书童的思虑,书童搀着白衣人慢慢挪到床前。药奴居然没做甩手掌柜,而是帮着书童将白衣人架到床上。

那人脸色看上去比苏袂的白衣还要惨淡几分,他一派静谧安详,斜靠在纯黑檀木的床柱上,令人再不舍得移开眼去。

书童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中途被药奴拦下来,只听那冷冰冰的声音道:“别乱动。”

书童细看去,那人似在调息,他一碰之下,必定害人害己。据说人一入定,魂便不在人间,本体便会依动物本能攻击任何潜在危险的事物,而本人也可能因此走火入魔。所以,那些教主啊盟主的入关之时都要七十二护法三十六尊者的。

“他没事吧。”书童悄声问道。

药奴并未作答,书童自言自语道:“方才我看他呕了好大一摊血。”

药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内力深不可测,师傅也不知他究竟有多厉害,恐怕就是少林的主持也及不上他吧。只是……”药奴鲜少这么多话,不知自己方才怎么了居然啰嗦一堆废话,他又是不喜半途而废之人,便继续道:“他肺腑早有病征,又受了许多寒,这几日为着你家公子的药材绕着九华山乱跑,没有半分歇息的时间,应当是疲累至极。”说罢,又看了书童一眼。

书童半晌不说话,似是有些惊讶,自顾自道:“那,公子真是好福气,世上有个人竟如此对他。”说着,口气里竟有许多艳羡。

药奴听了他艳羡的口气,心里也忍不住感慨起来,便听书童又道:“而且这人还如此漂亮。”

药奴心里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冷冷道:“等下他醒了,定要放松一下。你去烧水。”

书童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呢?”

药奴不与他废话,径直离开了。

书童废了半天力找柴生火,总算煮了一大锅滚烫的水,药奴早等不耐烦了。他指挥书童小心翼翼地将水都倒进一个极大的木桶里,又加了许多凉水,便从旁抽出一柄极寒的匕首来,书童吓退一步,他只是冷哼一声,便朝自己腕上割去。

那匕首看起来吹毛可断,谁知却钝得很,药奴一割之下只渗出少许血,倒锯下一些皮肉来。书童看得头皮发麻,药奴却继续割着,浑不像是在割自己的手。

药奴令那些血肉全都滴在浴桶里,直至整桶水都变成浅淡的红色,满室都漫着一股血腥气味。书童忍不住道:“你不要紧吧。”

药奴也不理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腕凑到夏绝衣口鼻间,血滴到夏绝衣唇间,染了胭脂一般。在场两人都是看得一愣,书童忙转过脸去咳嗽,药奴暗骂一声该死。

姣若女子。有哪个女子能及得上

他一分颜色?

两人除了他的衣衫,便呆愣着不知该谁去抱进桶里。好在夏绝衣自己幽幽醒过来,他试着自己唇间有血,对药奴道:“又麻烦你了。”

夏绝衣早说不用如此,只是药奴虽然寡言却异常固执,每次夏绝衣调息过后一定准备上一桶血水供他洗浴。

他似是疲累至极,由两人半扶着跨进桶里,对自己的裸体浑不在意。药奴眼观鼻屏息不看,可苦了书童,红着脸,把夏绝衣丢进桶里便飞似的跑出去了。

书童在屋外镇定一会,药奴也出来。两人相视无言,便抬眼去看天,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九华山的天空显得很辽阔,一地雪白之上,满天繁星,让人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头顶上流淌着一条河。这地方简直就是一所世外桃源。

两人这么沉默着,忽然书童道:“什么时辰了?”

药奴呀一声,回身拔腿,道:“他向来喜欢睡觉,我给忘了!”书童跟在他身后,闯进房里,发现夏绝衣已然睡着了。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一个替夏绝衣擦干身子穿上亵衣,另一个铺好棉被,两人一起服侍夏大爷就寝。

药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管了许多闲事,一声不吭地走掉了。书童痴痴地看了一会,也走掉了。

不知是两人粗心还是怎么,凉凉的月光爬过窗柩,泻到地上,照出了一段长身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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