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番外 作者:天边的月(四)【完结】(47)

2019-06-12  作者|标签:天边的月 爽文 穿越时空 系统 宫廷侯爵

第229章 终章 燕云(59)

  “这……怕是不妥吧。”子羽拖长了声音抱怨道,“君有命不俟驾。张押班(去为)奉的是官家御笔,几天几夜不曾休息方驰来虞城。倘若以公事繁忙加以推诿,恐怕不只得罪了张押班,亦将开罪于官家。”

  吕祉失落地坐回亲兵临时搬来的一张素木椅子上,默然片刻。他适才心智正焦,方寸大乱,加之一直担心官家是下得班师诏,难免有意拖延。此时经子羽点醒,才收敛心神,通盘考虑了一番,淡然笑道:“彦修你说得很是,倒是我虑得不周了。既然如此,还要劳烦彦修请张押班到此地宣诏,顺便把那一班机宜文字也带过来。”

  子羽抹一把头上油汗,觉得吕宣抚定是因为白天死人看得多了,失了素r.ì官场上的镇定。“安老,让张押班到这闻风三里腥的地方!他那脸子怕不得拉到三尺长。何况,现在我驰回去,再请张押班过来,天色定是全黑了。安老,你纵然不念张去为是官家的宠臣,总要体恤体恤我吧。”

  “我正是体恤你,免得你为难才这样安排。”

  子羽气呼呼地一跺脚:“不管了不管了,我就按你的吩咐去做。”抬腿要走。

  “慢着,彦修,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要负气离开。”吕祉笑着离开座位,踱到子羽身边,“有句俗语,说是-三个x_ing儿,不要惹他-你可曾听过。”

  “哪三个x_ing儿?”

  这其实是一句明代俗语,吕祉笑道:“太监x_ing儿、闺女x_ing儿、秀才x_ing儿。”

  子羽怔了征,也不怒了:“好呀,安老,你这是拐弯骂我呢,我要跟你割席绝j_iao。”

  “非也,”吕祉替子羽整了下衣裳,“我是想说,太监的x_ing子实和女娘子的x_ing儿一样。”

  “啧啧,所以对待他们要使出对待小娘子的手段吗?你快忙你的去吧,我替相公去请小张娘子了。哎,对了,一会儿琴娘子到了,你可也得好生招待。”

  子羽一甩门帘,笑着走了。

  吕祉暗叹一声,回头看王仲明替胡闳休疗伤。王仲明全神贯注,正在替胡闳休用酒清洗伤口。胡闳休的手掌被穿了三个窟窿,箭头透骨而过,牢牢卡在了上面。手掌处筋脉丰富,血行旺盛。王仲明虽然已经结扎了手腕等处压迫止血,但必须尽快取箭,方能保胡闳休一命。

  吕祉见王仲明眉头紧锁,不忍j_iao谈打扰,让人找了一块干净的白麻布,亲自替胡闳休擦拭汗水。

  这时琴娘背着药箱到了。自从发誓不嫁之后,琴娘见吕祉之时,一直形容淡然。此时情况紧急,只叙礼而已,连话都顾不上说,便跑到王仲明身边。

  “先生。”

  王仲明此时方开口道:“以前,韩相公(世忠)只中了一只毒箭,便斩去了三只手指。现在胡太尉中了三箭,我想了许久,要想治,只能先削其骨r_ou_,然后斩断箭头拔出箭杆,方能有救。削骨r_ou_要避开筋脉,唯有你心灵手巧,可以一试。拔箭得用弓弦,力大之人方可胜任,不知宣相可否出手相助?”

  吕祉没想到自己也有任务,欣然道:“愿听点检指挥。”

  “不敢不敢。”王仲明略一逊谢,便重新坐下,固定好胡闳休手臂,低头指点琴娘剔骨。

  不多时,那接血的小盆便已经半满了。

  吕祉转头不忍再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王仲明唤道:“好了。”

  再回头,箭头已经断了。也不知王仲明用了什么手段,胡闳休手上三个血窟窿也已经止了血。

  “请宣抚拔箭。”

  吕祉也不推让,将箭尾上弦。这拔箭就讲究手快而已,越快伤员痛苦越小。吕祉仔细观察了一下箭尾走势,手上用劲,随着噗地一声响,第一只被启了出来。

  早失去知觉的胡闳休身体随之颤动不已。

  吕祉怕是伤到了胡闳休,不敢再拔。

  王仲明翻了翻胡闳休眼皮,又用小棍探了探伤口,笑道:“宣抚厉害,拔得力道恰到好处,继续。”

  很快,第二只箭拔了出来。

  第三只箭吕祉手上发力,正要一鼓作气。正在此时,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哎呦”声。吕祉略一分神,力道掌握不住,箭是扒了出来,血全喷到了衣襟上。

  “我的天老爷,咱家小时候见过杀猪的场子,可也不如这里血腥呀。吕相公,您可是一品大员,老话,那都是天上的星星下凡,辅佐紫微星的。您怎么也干起这活儿来了。天老爷呀,您可开开眼吧。”

  这声情并茂不男不女的夸张高音,让满帐篷的人都震惊张望。

  吕祉顾不得换洗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拱手迎道:“张押班,是我失礼了。”

  张去为本来是极恼怒的,这时看见吕祉原本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沾了不少血点子,那紫袍虽则颜色深,染上血也看不出来,但s-hi哒哒的,想必也少不了血。不知怎么的,心里一软,训斥左右道:“还不快给宣相擦擦,瞧瞧这又是血又是汗的,咱家都不忍心看了。”

  接旨也是得好好收拾一下。吕祉趁手下忙着帮他梳洗更衣的当,朝子羽使个眼色。子羽翘了翘手指。

  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收拾清爽了。吕祉朝红毯上一跪,说道:“臣接旨。”

  张去为展开圣旨。原来,不只一道圣旨,另有三道以金字牌急递的形式相继送到。一共四道御笔,都是口气严峻,命收到手诏后, 立即班师, 不得另行借口拖延。尤其点明吕祉是官家亲自简拔, 忠义有素, 料想接旨之后, 必定遵旨行事。

  吕祉接旨后,既不谢恩也不言语,跪地片刻,忽然身子缓缓向后倒去。子羽大惊,抢上一步,扶住吕祉。但见他脸色惨白,双眼上翻,唇角处一道鲜血流了出来。

  张去为在官场上厮混多年,一直伺候x_ing格多变的官家,大风大浪不知经过了几多,早修炼得一身见风使舵的本领。这会儿先不急着表态,反而暗查形势。只见几个荷刀侍卫欺身向前,个个目露凶光,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他已然心惊。

  再见吕祉选的这个接旨小院,是一处废弃的人家宅院,大门一关,与世隔绝。太监都是欺软怕硬的,难免肝胆俱颤,抖着声音道:“各位,赶快瞧瞧相公怎么样了!咱家胆子小,可不敢看了,千万不要有什么好歹。”说着落下了几滴清泪。

  这太监,见到上千盖着白布的尸身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这会儿倒哭啼啼的,跟死了亲娘似的。

  子羽身材胖大,一只手架着吕祉,一边指挥亲兵抬担架过来,一边示意几个文案幕僚过去安慰张去为,嘴里也不闲着,道:“好歹有没有我可不敢下这个保证。不过不瞒张相公,淮西一军屡经血战,上赖官家宏德,下仗将士用命、安老殚j.īng_竭虑的谋划,方有今r.ì这一场大胜。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到班师诏,任谁心里怕也不能没有个波澜,难免心神激d_àng。张相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子羽一口一个张相公,委实叫张去为哭笑不得。他虽有承宣使的虚衔,毕竟担不起相公的虚名。想当年赫赫有名的童贯却也不过一个“阉相”而已。子羽的话既亲热又隐含着威胁和不满,讪笑着对子羽道,“我可当不起相公的称呼,折杀咱家了。”又很知趣地跟随从人等说道:“你们这些泼才也要仔细了,今天的事不许瞎传,有混说的小心咱家的家法。”

  诸人喏喏。子羽腾出一只手来在吕祉人中上狠狠掐了一把。一声悠长的叹息随之响起。

  “好了好了,缓过这口气,都先不必担心了。天使且自去休息,待我看护吕相公。”

  自有伶俐的幕僚领走张去为。等众人散去,房中只剩下吕祉和子羽二人,吕祉从床上一跃而起,目中神光湛然,哪有半分病态。

  “彦修,你下手也太重了,又掐破我一块皮。”吕祉说着皱眉道,“好疼好疼。”

  子羽和市井泼妇一般叉腰冷笑:“是人中疼还是你那咬破的舌尖疼呢?”

  “哦,被你看破了。实在都很疼。”

  “安老,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你要装病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替你担心极了。我也得耍耍秀才x_ing儿,骂你一回方才解气。”子羽气势汹汹,叉腰谩骂竟也颇有可观之处,“你搞这一出,是给谁看呢?给我,还是给张去为那个混账,抑或是搪塞官家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可是犯了大忌讳。青史斑斑,什么人才没事装病,那是司马懿,不忠不纯之臣。你也不过一书生,难道有非分之想。”

  吕祉安静等子羽骂完,大笑道:“既然如此,彦修又何必配合我唱这一出?你岂非也成了不忠不纯之臣?”

  吕祉装作吐血昏倒,耳朵可不曾闲着,适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才不怕子羽发女子脾气,反觉得子羽的怒态相当有趣。

  子羽长叹一声,郁郁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太失望了,所以才……对了,安老,你似乎是接旨之前便预料到了,官家会……?”

  “的确是猜到了几分,按时r.ì推算,这诏书该是我军攻下亳州时便下发的。”吕祉坦陈道,“彦修,你也无需自责。什么是忠臣,我以为,能够纠正君王错失的才是忠臣。这样大好的机会,不能被白白浪费了。官家是天纵英明,定然能够理解臣子的苦衷的。”

  子羽喃喃道,“其实也不过是个赌字而已。死了这么多人,咱们总算赌赢了。可是,官家却不想赌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输得起。”

  “是的,赌赢了。可是彦修,你有一句说得不对,不是咱们赌赢了,鄂州、淮东,大家都在押上自己的x_ing命,赌这一场国运。不,其实也不只是这几个宣抚司的数十万军人,还有站在我们背后的成千上万的百姓,江南的、江北的、中原的,这些勤劳勇敢的大宋子民,他们忍饥挨饿,心甘情愿陪着我们做这一场豪赌,用一生赌一个r.ì月重开大宋天。千千万万的人呀,是女真的几十倍,上百倍。所以,我们赢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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