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朝不许修仙 作者:流星海【完结】(13)

2019-06-11  作者|标签:流星海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沈长流似乎张了张嘴,黑暗里看不清,但始终没发出声来。

  “你想说你不是有意的,我知道,前几次你是练剑走火入魔,师兄宽宏大量不计较,可今天这事,你师兄实在非常的……”,杨七顿了一下,非常谨慎的选择了一个词,“委屈”。

  “对,是肥肠的委屈。”杨七特意强调。能特么不委屈么?要是他不去拉那一下,这崽子的倆蹄子不就接着能放到烧烤架上烤了么?连穿签子的功夫都省了!

  沈长流躲在暗处一声不吭,杨七显然不想再次放水了,赖皮病发作,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非得要个交代。

  沈长流有愧在先,几欲张口都觉得别扭,杨七此刻非常有耐心,铁了心让沈长流以身相许的架势。

  半晌,总归没能全程憋到底,沈长流开口:“抱歉,那杨师兄……想怎么办?”这道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近乎羞赧。

  沈长流突然的害羞让杨七愣了一下,看着离他八尺远的小崽子,登时心中锅碗瓢盆一块响的稀里哗啦。

  擦!这小子是不是从没人对他好哇。

  杨七觉得自己可能无意之中戳着了人家的小心心。

  混迹市井江湖多年,高冷的人,杨七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有真有本事睥睨凡尘所以孤高冷傲的,比如他先前挑了的海内第一剑客雾隐,那是真名士,战败之后一入雪山再无踪迹,但更多的,是混在江湖充大头的。

  其中有一种是最糟心的,身上背负的太多了以至于心里装不下凡尘。他第一次见沈长流就知道他是这个路数,才十七岁,心x_ing和修为都拉出同龄人一大截,一天到晚脸跟冻住了一样,没有血海深仇在身都对不起杨七这些年的江湖阅历。

  可他这些年又只是个在山上学艺的孩子,心窍单纯的很,虽然拒人千里之外,但心中哪根筋一旦被人戳着了,一身高冷做派立马就能碎的稀里哗啦。

  杨七自己消化了半晌,决定不再逼他了,把他惹急了自己还得挨揍,便想法子先顺着捋捋毛,往后再好好教他,这种人说起来坚强,但实际上骨子里嘎嘣脆,不皮实一点,受不住万丈红尘呐。

  杨老师自行开导了一番,觉得十分完满,准备往后就以师傅的高姿态带带这小崽子,兴许过几年和终南山掌门商量一下,还能让沈长流改投到他门下,叫他个师傅什么的,他天分应该非常不错,也非常勤快,就能愉快的把天纵八刀传给他了,然后他就可以愉快的退休,满世界找老婆去了。

  思及此,杨七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连带着看沈长流都十分顺眼了,他准备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又想起得为人师表,慈爱有度,赏罚分明,便停下动作,慢悠悠道:“来,扶我起来。”

  沈长流在原地蹭了一下,还是过来了,杨七特意不去看他。专心充大头,给他留点面子。

  嗯……这胳膊扶的不错,嗯……不紧不慢的还挺照顾病患,嗯……要是再给拍拍身上土就更好了。杨七心里挺美,姿态也拿捏起来了,一个儒雅有风度的师傅,得拿出个长辈的姿态来,话得好好说,路得好好走,没事装一下大头,说教癖还是可以要的,要不然怎么教育小孩呢。

  沈长流扶了半路就松了手,杨七缓过气来也不至于非得搀着,但沈长流放了手,他就只好讪讪地把胳膊背到后背去了。俩人绕到后边开阔地,总算是稍微亮堂了一些,这时一阵西北风吹过来,杨七一手在胸前端着另一手在背后,长身而立,西北风吹起了他飘逸的秀发和穷巴巴的衣袍,也挺像一代落魄宗师那回事。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来。

  “你带照明用的东西了么?”杨七问他。

  沈长流从怀里摸出一个蜡烛制样的东西来,拿了火折子点了便呼呼啦啦着起来。

  “什么做的?怎么这么能烧?”杨七忍不住问。

  “牛油,鲸油。”

  “我说闻着这么香,别把猫招来了。”

  沈长流不置可否,一柄蜡烛照亮了四方,现下他们处在后院,没被火灾波及的荷花塘经过几日前的风雪肆虐一夜之间全枯了,又被风折了茎,枯黄无力折在水里,配上四周鬼气森森,真当是应景。

  沈长流把蜡烛举高了看后边,黑压压一片压过来,徐家宅院后山是深山老林,后门根本没开,结结实实一堵墙。杨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飞上去,蹲在墙头上往外看,后边杂Cao丛生,从来没有过路。

  不急在这一时,杨七准备跳回去,,哪想到这瓦不结实,一不留神将瓦踩掉了一块儿。心下一动。

  “明天再来看吧,后边直接和山接在一块儿,没有路,如果真是翻墙过来的,那我们明天去林子里看看。”

  沈长流也知道大概也淘不出什么值钱消息,就听他提议了,俩人绕着墙根回前边,才发现一路上细毛竹做成的防贼钉板没断过。

  “徐员外家平时很招贼么?”

  沈长流也看见了,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冷冷地说:“大概是怕鬼敲门吧。”

第18章 线索

  日上三竿,杨七睡足一整个圈才去不留客。

  陈碧一行追人追到乡下去了,一夜未归,只独沈长流坐在桌边,杨七进门时屋里客人寥寥,酒仙袖手站在柜台后,看他来了连正眼都不给。

  杨七掀了衣摆坐下,沈长流接着把他面前的酒盅给满上,一口闷下去,瞬间神清气爽,杨七彻底醒了。

  “杨师兄怎么和酒仙不怎么和睦?”沈长流边倒边问。

  “之前和他有点过节,他这人记仇。”

  沈长流神色淡淡,“杨师兄还能和人有过节?”

  杨七十分乐意跟别人嚼舌根,“他特别小气,不过是和他抢了一次酒,他就记仇了。”

  沈长流大抵也没兴趣听这个,随意问道:“什么酒?”

  “寂静山庄底下不是有个地窖么?有一瓶埋了几十年的龙骨香,刚好到了可以拆封的时候。我得到消息去酒仙已经在那儿了,先来先得我也知道,就请他让我尝一口,他不给,就打起来了,不小心就把坛子给打烂了。”

  沈长流顿了顿,“龙骨香……那是世上最后一坛了吧”。

  杨七非常惋惜,“嗯,找不到的话就是了。”

  沈长流凉凉地说:“酒仙真是宽宏大量。”

  “院墙很长时间没修葺过,挂在墙头的瓦片不怎么结实,稍微用力就能踩下来。”

  杨七抬头往墙头顶上看,他昨天就是在这片墙头上踩下去一片瓦。

  “如果真从这里翻过来,只要多几个人踩过同一个地方,瓦肯定回掉下来一些,假设进入和撤退路线相同,从外边翻进来的时候落在墙外头的会有一堆,落在墙内的肯定也会有一堆,如果能确定两边都有不同程度的滑瓦,那就可以推测一下进入的方位。”

  杨七已经开始找,沈长流却站在原地,杨七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了?”

  “如果凶手的轻功都十分高,翻进来时根本不需要踩到墙头,又或者进入和扯出的路线根本不相同。况且,不是所有地方的瓦片都不结实,踩过的地方也没有掉瓦怎么办?”

  杨七看沈长流固执地站在原地的样子真是傻得可爱极了,非常正经的说,“除了你说的这几种情况,就算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进出地点,然后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他们会从哪儿走?如果我们知道他们的行进路线又有什么用,过去几个月了,该有的痕迹早就没了,我们现在是在白费功夫。”

  他稍微顿了一下,“但是,查案子就是很麻烦,得有很多次试错过程,要不停的提出思路,然后用找到的人证物证来佐证你的思路,有些名捕很善于复现当时的行凶过程,然后从行凶过程中反推过来查找新的线索。当然复现过程错误的次数会非常多,所以需要不停的校正。这不是我们练武功,师傅扔一本秘笈过来,我们只需要对着练,多下功夫总有练成的一天。凶手不是燕子,来过就总得留下痕迹,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撞运气,赌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还能找到多少线索,因为除了这些,我们也别无办法。”

  杨七自己嘚啵半天觉得沈长流大概是能懂他什么意思了,所以故作深沉的拽了点江湖骗子的三俗j-i汤升华了一下自己的主题。

  他是这样总结的,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你总得接受活着的一生带给你的无数次失望。”

  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查看院墙,没走几步杨七就发现一处墙头坍塌严重,绝对不是自然脱落的情况,像是没踩稳之后跌倒了整个人从上面滚下来的一样。

  杨七再次跃上墙头,果不其然,对面也有几片滑下去的瓦片,杨七站在墙头眺望远处的山势,沿着荒Cao丛生的后墙出去不远,接往后山的地方山势低缓,说能跑马没有人不信。

  “喂,过来。”

  杨七冲着越走越远的沈长流大喊。

  “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方的竹子似乎比别的地方的深?”

  杨七蹲在落瓦明显的墙下,那里的裸露在地上的竹子比旁边的要深,其中有两棵似乎有些歪了。

  杨七稍微侧了一些位置给凑过来的沈长流。

  沈长流伸手在那眼色偏深的竹子上面拨弄了两下,随后拔剑,贴着地皮把残存在短短一截竹竿斩下来。

  杨七见他倒扣过来磕掉竹节里藏的土,又起身去那边荷塘里的薄冰,在刺骨的冷水里使劲涮了涮。

  洗干净的竹竿表面和切口颜色深的更加明显,杨七取过一只来看,内壁连着底部的竹节已经发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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