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朝不许修仙 作者:流星海【完结】(10)

2019-06-11  作者|标签:流星海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老板一个人在后院也不知道忙什么,整个中午也没出来,全靠这伙计一人在客人之间打转,不过有酒喝便是极好,若是看着老板那生气的脸,战战兢兢的也喝不痛快。

  终南山派大弟子陈碧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桌上温酒壶里的酒被细小火焰舔着一直咕噜噜的滚着细小白花,在济南府逗留的时日过长,也无需这么多人手,陈碧便先派其余弟子回去了,现在身边只有从乾洞回来的陆离,十一和沈长流,此刻三人都坐在一胖,等着客人过来。

  屋内武林人士已寥寥,多是四方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司徒城的小公子司徒青进门时与陈碧行了礼,便坐到隔壁文人雅士那一桌去了,和几个本地才子谈笑风生。翩翩佳公子,确实应当喜欢这温酒品词的雅事。

  门帘忽的被风鼓起来,纷纷扬扬卷进来一大片雪花,几个南方来的武夫未曾见过雪花,十分惊奇,酒至正酣,立刻撇了被子兴冲冲跑出了。

  杨七在门口差点被人撞个趔趄,被狂风刮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道这几个汉子高兴的什么劲儿。一进屋,便被屋里的暖气和酒气熏得飘飘然,几乎是循着味儿便绕到最里面陈碧那一桌去了,梨花酿难求,只送不卖,只陈碧有面子喝得上。

  连江湖人之间的客套都省了,杨七落座之后便要去捏酒瓶,不成想那瓶子被煮的久了,烫手的厉害,杨七像个心急的耗子,一不留神,差点被烫掉爪子,十分委屈的去摸耳朵。

  杨七在此地混到现在,除了和他有过旧怨的酒仙和陈碧,至今无人认识他是挑了前海内第一剑客的杨七刀,不怪别人有眼不识泰山,只怪他没有天下第一刀继承人的架势,泼皮耍赖溜须拍马这些事十分在行,就算哪一天他真跟你说自己天纵八刀舞的虎虎生风,你也得怀疑这人是不是江湖上专门胸口碎大石的骗子。

  总之这人,除了一副皮囊生的好看,其他的,跟豪气干云,武林奇才,一点沾不到边。

  喝不到就馋,杨七是个酒鬼,巴望的眼神十分委屈,正准备从伙计那里要块垫布,那一直见他就要上揍的沈长流,便伸手握住了酒壶的细瘦脖颈,也不觉得烫,站起身来给杨七的酒盅漫上。香气弥漫在鼻子尖,杨七顿觉十分满足,连沈长流揍他这事都忘了。

  等杨七喝足了三盅,陈碧一行才开口。

  “杨兄前日信里所讲之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谈起正事来,杨七便把杯子放下,眉目间郑重起来。

  “我们若是合作,互通有无,便得将事情缘由说出来。你们终南山派这次对此时如此关切,不仅仅是因为你们的小师弟接了徐起澜向邪神许的愿望吧?”

  他这话一出,坐在陈碧身边两个弟子,陆离和十一就忍不住看了陈碧一眼。

  陈碧沉默,沉默片刻才道:“果真十楼先生的高徒不是庸碌之辈。”

  杨七听闻夸赞脸上也无骄矜之色,反而神色更加肃然起来,“四年前我与雾隐在北地一战,师傅便与我辞行,临行之前留给我一件事情,此事与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前左督御史因误弹劾丞相黄蔺之兄洛陵府丞黄璜,侵吞沿线黄河堤坝修补工程款被全族流放,结果半路陷入沼泽一家十七口无人生还。”

  “实不相瞒,师傅曾是那位左都御史的门客,我们师徒二人也曾在府上寄居过几日,那位前都御史风霜高洁,现在还记得他的风采,师傅离去时特意嘱托这件事,我这些年辗转流落各处,也不曾得到一点有用消息,在国都时听闻前工部侍郎遇害,徐侍郎就是当年验收黄河故道修复一事的钦差,死的不明不白,徐起澜召集天下豪杰来此地,我便赶过来了。”

  “杨兄和盘托出,陈碧也不再掩饰,终南山一派向来不问世事,如今卷到此案里来,也是因为掌门刻意嘱托,而接愿一事却是始料未及。”

  酒瓶早被推到杨七跟前来了,杨七自己倒了一杯,“原来易回掌门也与前左都御史有交情?”

  “有无交情不清楚,只是掌门如此嘱托,便有他的道理,我们也不好过问,当下,师弟长流受诅咒,终南山一派比谁都想揪出真凶,所以恳请杨兄与我们合作。”

  杨七抬头看了一眼终南山的四位高徒,沈碧神色如常低头饮酒,叫十一的有些不知所措,陆离和沈长流坐在一处,面色不曾有何端倪,只是沈长流眼眸低垂,谁也不知晓他眼底到底是什么神色。

  杨七和陈碧暂时在这酒馆结了盟,交流了彼此的信息,一致认为应该从王才子的死因查起,有必要去兰苑走一趟探听一下到底那天接触王才子的人是哪几个?

  杨七突然想起来那天在拈花弹琴时听几个姑娘谈起在王才子院子里满是蜘蛛那回事来,他一直觉得是哗众取宠的谣言,这样的谣言连个事实的影子都摸不到,所以一直也不太上心,且不说有没有五颜六色的拳头大的蜘蛛,就算有,在这入冬便要下雪的济南府也不可能有,他这些年烧烤过大个蜘蛛,最大的也不过拇指大小,拳头大的非得是瞎编的。

  但是今天陈碧在这儿,博览群书的陈碧说不定知道,万一这是真的呢?所以他便提出来,“我听人说,在王才子死的那时候院子里爬满了大蜘蛛,拳头那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的谣言太多了,所以一直觉得不太可能,最近南头的说书人讲了一本虚构的南疆志怪,街坊邻里便都爱瞎编这些恶心虫子的谣言起来。我觉得是没什么有用的。”

  他不曾想这句话出来陈碧一时僵住了,半晌才回道:“蜘蛛食人这事也曾有,但是有秘本写过南疆养毒虫一事,蛛王出现时四方百地的蜘蛛皆来朝。”

  杨七敏锐的感觉到不应该继续往下问,所以饮了一会酒便要走,临走时陈碧起身相送,到门口时杨七突然回过头来对一直垂眸的沈长流说:“我记得前左都御史,也是姓沈的吧,与沈师弟同姓。”

  杨七迎着风雪出门,陈碧一行只送到门口,回屋时棉帘子一落下,最靠近门口的那桌上的酒壶,凭空就炸开了。

  

第14章 罗生

  兖都 栎邑

  清晨,天边的青灰色苟延残喘试图留住最后一丝黑暗,偌大的皇城一片安静,能听见风刮过屋顶时落雪的声音。

  大雪连下了三日,昨夜终于停下来,积雪覆盖了琉璃瓦,衬的朱红色的宫殿愈发明艳鲜丽,那眼色明丽刺目的像是喷洒在雪上的温热鲜血。

  咏清殿在御花园西侧,经年宫殿门紧闭,间或开了,打眼瞧过去,只觉得y-in森惨然的门口似乎要把人吞进去。

  那门廊前一个人似乎立得久了,新雪落停之后他便站在这儿,一动不动。

  黑雾还缭绕在清晨最后一片黑暗里,有个人提着火桶走近了,一身和夜色相近的黑衣,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铁桶里烧的通红的火炭发出轻微的爆响。

  来人将火盆里烧透的白灰推到一边,长钳子夹出火炭放进一旁的火盆里,火盆烧的更旺,将空气的冷气又逼退了一些。

  “殿下,还要再看一会儿么?若要看,清晨风大,我再帮您拿一件狐裘来。”

  那人声音和缓平静,半跪在那里侍弄火盆,通红的碳火熏得他惨白的脸孔也带上了人气。

  立在那里的人并未回答。

  缭绕的黑雾被光明撕裂,天边的鱼肚白泛出金边,那一直静立的人身形终于动了,回往寝室。四周的宫女太监立刻都动起来,该端水的端水,该捧衣的捧衣,急促的脚步声在殿里徘徊。

  “罗生”,那人头也不回的叫道。

  面色惨白的人一直跟在身侧,轻声回道,“殿下,卑职在。”

  李敬存径直走回卧房,罗生跟上去,进屋后轻声把门掩上。

  屋内的碳盆烧的十分红火,李敬存解了棉袍的带子躺回床上,他出来站了这许久也不过在中衣外加了棉袍。

  “从济南府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怎样了?”

  “以地方进献上的秀女为名安置在西华行宫了,明年春祭,皇上去主持祭祀大典,下榻西华宫,应该就差不多了。”

  李敬存的声音懒洋洋的,带一点气力不足,一点也不像是正当壮年的人的声音。

  “别出岔子,另外,等父皇下朝之后叫我,有些日子没出门了。”

  罗生垂眉低首,“卑职这就去吩咐安排。”

  被子里的人不动了,似乎是睡着了,罗生自觉回身要走。

  “等等,小东西有些日子不喂了吧。”

  罗生脚步一顿。

  “殿下想他了?”

  罗生拔开腰上瓷瓶的塞子,一只通体乌黑的蜘蛛从瓶口爬出来,个头并不大,而八条腿显得长的过分,总体并不特别之处,只头顶上的眼睛是狰狞的红色,血的颜色。罗生拿手指把它接住。那东西识主,抱着罗生的手指闻了半天,确定是熟悉的味道,所以乖乖扒在指尖上。

  罗生靠近卧榻,李敬存早已挽好衣袖露出来胳膊,罗生把蜘蛛放上去。

  那黑蜘蛛自觉爬上去,想是饿的不久,在胳膊上来回找了好久,直至找到一块光滑无痕的r_ou_,才一口咬了下去。

  毒素淌进去,和伤口火辣辣的剧痛,李敬存猛然痉挛。

  这畜生不通人x_ing,再怎么尊贵的人在他面前只是鲜血的器皿,而且只有活人血与死人血的区别。

  罗生已经无需压制住李敬存,他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疼痛,只是仍然免不了疼的抽气,而那一阵熬过之后就会产生幻觉,飘飘欲仙,产生一种迷幻的快乐。罗生静静看着李敬存脸上又露出那种癫狂的表情,仿佛他吞噬了天地之后对一派虚无而狂喜。

  黑蜘蛛的肚子奇异的鼓起来,李敬存的整条胳膊已经呈现一种诡异的紫色,胳膊上的脉络从青色逐渐转为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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