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吉生【完结】(44)

2019-06-11  作者|标签:


两旁的楼房里,每个窗口似乎都能嗅到热闹的气息。 
而街道上却异常冷清,除了路灯尽职地亮著。 

他提著一个小行李包,低著头,走在我前面不远的人行道上。 

我的车速很慢,他走得更慢。 
像是气场相和一样,从那背影里投射出的落寞,隔了十来米我都能感觉得到。 

离家出走的少年吗,还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正想著,前面的人突然蹲了下来,身体蜷成了一团。 
我的车开近时,他已经整个人俯在了地上。 

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好心,我停了下来,下车走过去扶起了他。 
是个漂亮的少年,尽管额头上一片乌青。 
他的手捂著胸口,迷迷糊糊不断地喊著“哥”,然後慢慢倒在了我的怀里。 

那天,我送他去了医院。 
他一直在昏睡,医生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也许是出於同情,那天竟在医院里陪了他一夜。 
应该是个可怜的孩子吧。 
这样的夜晚,一个人独自走在街上,像我一样。 

第二天,还没等他醒过来,公司已经打来电话催我回去。 
我就这样做了一回雷锋,还来不及知道那男孩的名字。 

原本以为,他只会是生命中的一个路人。 

一年後,我的公司已经发展得颇具规模。 
股权投资在那时还是个新鲜的词,购买业绩一般的民营企业股权,包装重组,让它在海外上市,收益是当初投资成本的几百倍。 
我就这样靠著父亲给我的“补偿金”变成了在那个年代并不算神话的青年才俊。 

为了摆脱家里的控制,我把公司从宁波迁到了上海。 
然後,我竟又遇到了他。在一家gay吧。 

是的,我是gay,在我十六岁时第一次和同学干时就明白了这一点。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气自己的父亲,直到床上不断抽插传来的快感让我全身颤抖,我才知道,不是什麽他妈的叛逆,其实我根本就是。 

那家gay吧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三十多岁的福建人,和他的德国男友前两年跑到国外去注了个册,从此甜蜜幸福地窝在了这个地方,他们给它取名HOME。 

他是被HOME的老板引见给我的。当时公司正好完成一个APO的项目,和几个熟人一起约来了这里。和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老板说都是清新的男孩子,让陪著我们喝喝酒。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他并不认识我。 
我问他叫什麽名字,他说他叫乐杨。问他做这个多久了,他说一年多。 
我问他什麽,他就答什麽,并不像旁边那个男孩子一样眼波流转,口齿生香,却让人觉得特别地想保护。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那一面吧。 

当他喝到第三杯的时候,脸已经通红,捂著胸口开始微微咳嗽。 

我拉了他的手,夺下了他的酒杯,对我的那位朋友说,“这个,归我吧。”大家开始起哄,轰笑。 
我转过脸问还在咳嗽的男孩,“你同意吗?” 
他慢慢平静下来,迎视著我,“只要给我钱,我都无所谓。” 

那之後,他住到了我家。 
我惊讶於他带的竟还是那个小行李包,一年前我看到的那个。 

“为什麽做这个?”我问他。 
“因为需要钱。”他边收拾行李边回答我。 
“为什麽需要钱?”我又问。 
“因为给我妈治病。”他把一双手套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 

我很喜欢他一点,就是他很坦白。对我的问题,他完全不隐瞒。 

那天晚上,他洗好澡後,很安静地坐在床上等我。 
橘黄色的壁灯下,他整个人像镶上了一道柔和的光晕,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瘦削的身体怎样看起来都还是个孩子。 

我没有过去。也许我真的是好人做到底了吧,对他。 

我帮他联系了复读的学校,让他继续高考。 
我给他妈妈的帐户里打钱,用他舅舅的名字。 
我给他爷爷奶奶住的敬老院汇款,甚至帮他们请特护。 
而且,我没有碰他。 

我想,我在用另一种方式对他,另一种投资方式。 

当然,我不是没有得到回报的。 

渐渐地,他在我的面前已经不那麽拘谨。 
每天晚上从公司回到家,桌上已经有他做好的饭菜。 
他很安静,我看到他的时候,他都在书桌前看书。偶尔,我为公司的事伤神时,他会帮我倒上一杯茶。 

“想考什麽学校?”我问他。 
“T大医学院。”他从书堆里抬头看我。 
“因为你妈的病?”我又问。 
“不全是,也算是个承诺。而且,将来我希望,可以把钱还你。”他说。 

我笑。把钱还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很高兴吧。 

我已经不否认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是真的喜欢,觉得他像个让人没有负担的存在,温暖地陪伴在身边。 

一点点的付出,就让人得到很多满足。

所以那次出差在外地,我竟突然发现自己很想他。 
项目一做完,我就迫不及待地连夜赶回了上海。 

一进门,就看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桌旁。不过,没有看书,而是拿著双手套在发呆,一看到我,有点慌张地把手套藏到了身後。 

一个多月不见,我发现,自己竟已经离不开他。 
我扔了行李,走上前什麽也没说,只是抱住了他。 
他愣了愣,然後,竟开始挣扎。 

“你有喜欢的人?”我松开他,心里被什麽堵住似的不畅快。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坦白,点头,然後说,“我哥。” 
就是那天晚上,你嘴里叫著的哥?我心里突然觉得有种被欺骗的愤怒。尽管它来得莫名其妙。 

只不过是现实和预期的残酷反差吧。 
我以为,一个月的分开,他也会有那麽点想我。 
我颓然地坐在床边。沈默。 

这时,他却放下了手上的手套。 
默默开始脱外套。然後,蹲在了我的面前,俯下身帮我解裤子。 

“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自己该做什麽。”他低著头说。 

我腾地站了起来,推开他。心里的怒火被他一句话点燃。 
我瞪著他,怒气不知该怎麽发泄。 
我走到书桌旁,把上面的书一股脑的推到了地上。我把衣橱的镜子打碎。我拿起地上的手套猛地往窗外扔去。 

我心里有种想发泄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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