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吉生【完结】(39)

2019-06-11  作者|标签:

我会以为乐杨爱蒋济桥而离开,即使浑浑噩噩,但仍会慢慢忘记。乐杨可以安静地照顾姑姑,毕业后把她接来上海。
不会有惊天动地的家庭纠纷,不会使任何人受到伤害……除了,放弃我们的爱情。

你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今天,你来跟我说对不起。

只是现在要怎么办?
你醒过来后,我要怎么面对你?我要怎么告诉你姑姑的事?
我想都不敢想,完全无法想。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恨自己的冲动。

我的手抚过乐杨的脸,他睡得那样安静,熟悉的眉眼淡然舒展看不出一点表情,浅浅地呼吸通过空气传到我的耳边。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的心里还曾一阵狂喜。
乐杨那样失了魂似地找我,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奔跑,每一声喘息都令我疯狂。

乐杨爱我。

乐杨爱我,是比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都美妙的事实。
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的时候。

只要我们相爱,有什么是可以阻止我们的呢?

记得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乐杨有身体上的反应时,我曾经深深害怕过,自己的性向,所谓的伦常。但这一切在乐杨拥抱我的那个夜晚,完全被抛到了脑后。

我,能不能,爱自己的表弟。
这个问题,在我确定我们的爱后,变得那么的无足轻重。
什么都不是罪过,爱是赦免一切罪名的理由。

那时的我以为。

只是,我忘了问自己另一问题。
我,配爱乐杨吗?

蒋济桥说的对,乐杨和我在一起,每次都遍体鳞伤。

四年前,让他在恐惧和无助中,一个人孤单离开。
四年后,让他在屈辱和伤痛中,接受肉体心灵的双重折磨。

以爱为名,我带给乐杨的除了伤害,还有什么?

从没有去关心过他的生活,从没去体会过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他最在乎的,最害怕的,我竟从来没有去帮他设想。

我把头埋进乐杨床边,心里前所未有的绝望。

房间里有推门的响声,我抬起了头,蒋济桥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乐杨的妈妈,恐怕……快不行了……”他看着床上的乐杨,叹了口气,“医院让家属尽快赶到医院……”

我不由握住了床边乐杨的手,发现自己的手竟比那手还要冰凉。

我终究是无法带给他温暖。

我慢慢站起身,对蒋济桥说,“我马上赶去齐齐哈尔,姑姑的事,我害的我来办。至于杨杨……”我看向病床上的乐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就拜托你照顾了,能瞒几天是几天,等他身体缓过来,再告诉他吧……”

如果是蒋济桥的话,我应该放心吧。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逃避,可是,我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蒋济桥看着我,眼里有些疲惫。
“你确定你不留下来照顾乐杨?”他说。

我摇了摇头,苦笑,“我还有资格吗?”

艰难地迈开脚步,慢慢地离开乐杨的病床。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我忍住不再去看他,径直走向房门。

“等一下。”身后传来蒋济桥的声音。

我转过身,他走了上来,从皮夹里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了我,“带着这个,可能用的着。”

我看着那张卡,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是为了乐杨。”蒋济桥已经抓过我的手,把卡塞了进来,“密码是他的生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它放进口袋,我迅速拉开了病房的门,再多一秒我也觉得自己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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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医院走廊上,月光在地上投下一个落魄的影子。
房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我和乐杨仿佛被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我的这个冰冷空荡,除了口袋里的那张卡灼热烫手。

我仰头深吸了口气,脸上还是有眼泪流了下来。
我苦笑着用手背擦了擦,我这样的人,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吧。

脚下,沉重的脚步不由加快。


表弟(四十七)

回浦东匆忙收拾了几件衣服,没有一点停顿地,我直接定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到了齐齐哈尔。

按照蒋济桥给我的地址,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得到医生的允许后,我穿上了隔离服,见到了在监护室的姑姑。
当时,她还有一点模糊的意识。

这是我懂事后第一次见到姑姑。
乐杨和她长得真的很像,尽管因为生病,她的双眼瘦得深陷了下去,但清秀的脸上还是依稀可以想象年轻时候漂亮的模样。

我走到她身边,心里五味杂成。

医生告诉我,姑姑原本得的只是急性肾炎,没有认真治疗,一直拖着,加上劳累,转变成慢性肾衰竭后,病情已经相当地严重。四年多来,她只能靠着血透生活,就是把全身的血液抽离出来,经过机器的过滤,析出毒素,再注回体内。这样的治疗,每隔三天要进行一次,一个月十次,每次的费用是四百元。

想到乐杨这些年来所承受的,我的心里一阵抽痛。

床边,姑姑的手微微撑起,伸向了我。

我不知道她认没认出我,不知道她眼里浑沌的目光是什么意义,我只能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也许她以为我是乐杨,也许她还有很多话想对乐杨说。感觉她的手并没有什么力气,但却仍然想要用力握紧。

我手上微微用了些力,回应着她。

她的眼角流下了眼泪,嘴张着却无法开口,只是那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像有什么在翻涌。

“姑姑,不要走……姑姑,为了杨杨,请你不要走……我会离开,我会离开杨杨,你不要走……”这话说出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

不管她能不能听见这话,我跪在了床边,开始一遍遍地说着,仿佛罪人希望得到救孰般,除了虔诚祷告,别无他法。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被医生拖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意识都有点模糊。那种从心里感到的累,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越是这种时候,家属越是要坚强。”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双手握在一起,放到了嘴边。如果是乐杨的话,会不会比我更坚强。

“大夫,我姑姑她……还能坚持多久?”几乎声音都发着抖,我向医生问到。

医生摇了摇头,“病人的肾脏功能衰竭情况近期严重恶化,似乎还受到刺激情绪也不稳定,已经不能再进行血液透析,照现在的情况,最多只能撑过四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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