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晶莹的泪珠无端的滚烫。
不!
一个工具的眼泪对我不会起作用!
不会!
看到了么?
这就是你扰乱我心思的下场!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夺门而出的不稳身形,心会迅速下沉?
你也要离开么?
你也会不再回来么?
不!
休想!
月光下苍白的面容,眼中尽是痛苦。
心又在绞痛!
还不够么?
那么就让我把你彻底毁掉!
那样,是否心就不会再绞痛?
不断涌出的鲜血,是他心中的泪,却刺疼了我的眼。
该死的!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容器!
只是一个工具!
脑中异常的清晰。
是了,
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人我摆布的工具……
蚀骨酥,彻底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
一个木偶,
一个任我摆布的木偶。
可为什么,心中的痛却不曾消失?
我不是成功了么?
魄冰眼看就要成熟,我终于可以种下烈炎了。
复仇指日可待。
我不是应该高兴么?
可为什么?
看着他一天天空洞的眼,
一天天憔悴的颜,
一天天消瘦的身体,
我仍是会心痛,仍是会不忍?
后悔么?
不!
为了家仇,我又何时后悔过?
面对这具苍白的躯体,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轻柔起来。
小心的取血,小心的包扎。
低温的身体,起初还对疼痛有些反应,
日子久了,便不再有动静,
像是一具尸体,无声无息的存在着。
只有在高烧昏迷时,他才会有些许人的味道。
急促的呼吸,细碎的呻吟,高热的身体。
过去试药昏迷时也是这样的。
我甚至有些希望,
当他再次醒来时,
会微笑着对我说:“不疼呢!少爷!没有上次的厉害……”
恨我么?
是不是很想离开我?
会的,我会让你离开的,大仇一报,我便放你自由。
一定……
一定……
在这之前,请你
不要离开……好么……?
我在期待什么?
他的回答?
有多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
那青涩沙哑的嗓音……
他又怎么会离开呢?
蚀骨酥一天不解,他便不可能离开。
我又在担心什么?
害怕什么呢?
2、泠然
烈炎的毒性果然厉害,每日以药物压制,隔几日还用魄冰来中和,每晚胸中仍是气血翻腾,偏生又不能运功压制。
屋外有人低声交谈,压下胸闷欲呕的感觉,我哑着嗓子问:“谁在外面?”
“少爷,是……”
“元伯,进来说话。”
“是。”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一团冰冷的空气,驱走了心中苦闷的感觉。
“少爷,外面有位姑娘带着一个孩子来求药。”
“不见。让他们回去。”
“少爷,那位姑娘……非常像您的一位故人,所以我才……”
故人?
窝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这么些年,有什么故人回来找我?
“让他们去偏厅等着。”
套上长衫,简单梳洗后,我慢慢向偏厅走去。
“小云乖!一会儿大夫就会给你治好了,不哭……”
一个女人和孩子。
孩子大概七、八岁上下,印堂发黑,面色潮红,一脸虚汗,显然是中了毒。
女人正蹲在孩子身边哄着,一副苗女的打扮,背影看起来倒有些面熟……
看到她转过来的脸,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阿黛?!
阿黛!你终于回来了!这一天,我等了八年了……
克制不住地冲到她面前,盯着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阿黛……”伸出一支手想去触摸,她却往椅子里缩了缩。
手僵在半空中,目光挪到那孩子脸上,这是……
你和师兄的孩子?
你终于回来了,为的却是要我救这个孩子?
你不打算回到我身边……
放下手,我僵立在那里,那张让我牵挂的容颜就在眼前,可颤抖的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官……官大夫……”居然是这样生疏的称呼……
脑袋“嗡”地一声,你就这么急着跟我划清界限?
“走!……你走!我不会医治这孩子的!”指着大门:“不送!”
转身要拂袖而去,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官大夫……求求你救救他……我们家就他一个男孩子,求求您……”
始终狠不下心来拂开那手,我吞下喉中的苦涩,生硬的开口:“要我救他?可以。你留下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归云庄。”
“大夫……”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犹豫了半天,她像是下了决心,抬起头对上了我的眼睛:“好。请您救救他。”
你……可以为他牺牲到这种地步……粗着嗓子:“元伯,带他们到药房去。”
再也受不了心中的苦闷,大步向外走去。
“小云,对不起,姐姐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的病好了以后,要好好孝顺阿爸和阿娘……”
姐姐!?
立在窗外,那……那孩子不是她的孩子?
是她弟弟?
不,不对,阿黛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难道,她不是阿黛?
眯起眼睛望着被元伯带着走向药房的背影,那女子似乎二十岁上下,真的不是阿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