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 下+番外——禾韵【完结】(18)

2019-06-11  作者|标签:禾韵

毕竟只要人活着,就一切都还有希望。

比起其他两家的株三族,樊家的下场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只是抄了家,但没有家的人也不晓得应该怎么活。

“之承,你虽心软,但也知道什么事该帮什么事不该帮,你还有家,你不会为那樊家的事惹恼圣上。”

谢启紧握茶杯,一字一句道:“是,我已不是毛头小子,要是你想看我为情奋不顾身不顾其他的话,晚了。”

他会帮樊林,帮樊林过这道坎,这是他能力范围的事。

“我知道你有分寸。”秦敛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仰头看出去,语气平淡:“其实你看,你也不是有多爱他,是吧。”

第三十九章

谢启没继续呆下去和秦敛探讨这个问题,他今晚住宿的地方还没着落,以前的侍郎谢府早就在离京前甩手卖掉了,那时

候他是不想给自己留后路。

但人能有什么路,果然不是自己说的算,人算不过天,天算不过命。

谢启一大早就去了趟樊府,不,已经被抄家的府邸已经不姓樊了,谢启昂头站在被封条封死了的大门前,只觉风萧瑟刺

骨,回想起当时自己来参加樊老将军大寿那时候的繁华热闹,仿如隔世,连感叹都觉得万分无力。

说来可笑,他打探了一个早上,竟然没将樊林找到。

谢启对朝中上下所有官员的职位品衔都烂熟于心,可就是对这个护城校尉没有什么准确的印象,这是个他平日听都没有

听过的官名,不过再怎么说也大小是个官吧,谢启开始天真的以为这并不难找,可之后所问之人都有点谈樊色变的意思

,支支唔唔的说不出个名堂,谢启才发现这个官名就如同大饼上的芝麻点点。

猛然看过去很清晰,但找起来,很棘手。

兜兜转转了一天,才被东城门边的一个年幼小兵告之:“哦,樊大哥啊,很好找的啊,你在这条街的右边左转,一直走

,走,走……然后上,上,上——斜坡,再右拐啦,右拐后走——走——几步就可以找到了。”

小兵有些大舌头,指指点点了很久,谢启才将那话理通。

东城门比较冷清,兵卒们也闲着没事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打闹,谢启暗自摇摇头,这儿的秩序太差了。

“你们……这儿管事的人呢?”

小兵往那群人里一指,“喏——那儿呢。”

谢启本以为是樊林,没想到是个满身赘肉的肥汉,但看那所穿衣物,也没见得有多高级,和这小兵的款式都一样。

“樊林不是护城校尉么?他怎么不在这?”

小兵支吾一声,含糊道:“他,他奶奶病啦,就……先回去了,管事的让他回去的。”

奶奶,谢启顿时没反映过来,是了,樊老将军虽然走了,但樊家的老太君似乎还在。

这片民宅低矮破旧,建得又杂乱无章,密密麻麻的都挤在一起似的,阳光都透不进来,霉臭味就积攒在里头,谢启掩鼻

走在狭窄的巷间,明明是按照那小兵的指示走的,但却怎么都绕不出去,步速也越发缓慢,每迈一步,那脚印就像踏在

自己心尖似的。

谢启停在了一间小院前,这里因为是在斜坡上,光线稍好,附近堆着碎石和木板,门前挂着一把锈迹斑斑已经坏掉的门

锁。

谢启阵阵看着那些斑驳又纹路不清的铁锈,第一次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不敢去敲门,这种相见的方式太过伤人伤己,虽然之前一直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对着这种荒芜到让人心头

发凉的秃山,谢启没见到以后有柴可烧的迹象。

太荒凉了,慌得他甚至握不起拳头去敲门。

他等着有人会从这个院子里走出来,或者说那个小兵其实一开始就说错了地方。

谢启没经历过贫苦,虽然在仕途或其他方面不太如意,但在生活方面一向是滋润舒适的,虽然办案的时候也会接触到穷

苦百姓,但那毕竟只是工作,他从未试想过会亲身体会,现在他站在这破门前,想到青年可能每天会从这儿穿过,进入

,不由呼吸一紧。

直到一只野猫尖叫着从脚边串过时,谢启才像受到惊吓一般,僵在空中的手猛地一推,就把那门给推了开来。

“有……有人么?”

试着叫了几声,谢启本着非请勿进的原则在外头等了许久,见没人应答,心像被猪油蒙住了似的,也不管这样合不合礼

节,就进到了小院中。

院墙很矮,因为似乎也没有高的必要,贼也不会白费气力出现在这。

墙边堆着尚未劈完的木材,寒风一来,烟尘翻滚,谢启正要去推里面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只听外头吱呀一声,是那扇半

虚掩着的门被什么东西轻撞开来。

谢启一回头,木若呆鸡。

进来的人因为手里抱着好大一堆粗木头,便用侧身将门顶了开来,身上穿着的是与刚刚守城小兵相同款式的衣物,粗糙

的青色,胸前大大的一个‘卒’字。

青年抱着东西旋过身子,见到院中的人也似呆立住,手指头缝间夹着的东西也啪嗒掉在了地上。

谢启视线一低,发现那是个干饼。

眼前的青年大概是瘦了的缘故,看起来还比以前要高些,鼻子高挺,眼窝深了些,下颚显得非常消瘦,其实青年精神并

不差,只是头发乱的缘故,整个人显得就很灰暗。

樊林手臂一紧,唇颤了几下,哽住似的,最后只吐出两个字:“谢启。”

刚才那只野猫又溜了回来,窝在门边叫了几声。

樊林忽然眉目微展,笑了起来:“谢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他好像成了强闯民宅的混蛋,被忽然出现的主人逼在了无路可退的地方,涩味涌在面皮上,心腹间一直在抽搐,就像十

五六岁长个子那时候一样,那时候是腿抽,现在是心。

痛感和当年的压抑不住的成长一样,带着无法避免的恐惧和惶恐,瞬间将他打回原形。

樊林偏头等了一阵子,见谢启一句话都不出说,唯有走过去,将手中重物先卸下,已经是快寒冬的天气了,谢启却看到

樊林额头上湿汗淋漓,额前散发被汗水搅在一起,疲倦的脸上不复往日干净清爽。

樊林一边弯腰将木材堆好,也不晓得是不是手僵还是心急,堆好了又散,散了又堆,来来回回好几次,自己也不好意思

起来,冲谢启腼腆笑了一下,尴尬道:“你等会啊,要不进屋坐?这里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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