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想起来了。”简济宁急忙打断电话里的客服人员。上个星期是谢适言的车子要检修,用了他的会员卡,说是
能有优惠。“OK,我会尽快送过来。”
端起泡好的咖啡走回自己办公室,办公室里却已经不见了谢适言的身影。他的电脑开着,显示器上正是那套他自己做的
备份帐目。简济宁一直追到车库,却最终没能留下谢适言,眼睁睁地看着他尽情践踏自己的尊严一番后,绝尘而去。
简济宁一直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两个小时,哭不出也喊不出。那么努力地去爱去信任,原来在别人的眼中都不过是逢场作
戏,是可以被利用的愚蠢。还没想到要怎么收拾心情,面对自己的失恋;怎么向自己的爹地简耀东解释他看错了人,请
求他的原谅。大哥简济英却走了进来,面色诡异地道:“济宁,谢适言出车祸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简济宁六神无主地惊跳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如果,当时告诉他车子有问题,适言会不会就不会死?
“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你吗?爹地会相信你吗?”简济英走上前,把他用手机拍到的视频片段给简济宁看。
简济宁的面色一下变得惨白。“不是我……那份帐目是假的,不是我杀了他……”
知道那份帐目是假的简济英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凑到简济宁的耳边,低声道:“谁会相信?”语调
暧昧而得意。
没有人会相信!如果警方查到那个汽车维修店打来的电话,他更加不可能说清楚这件事。“你想怎么样?”简济宁侧过
头去问他。
“我想怎么样,以后你就知道了。”简济英却傲慢地拍着他的脸颊,大笑着扬长而去。
简济宁抬起头,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杀人犯的脸。惶恐无助,像是多年的那个手无寸铁的孩童。他忍不住紧
紧闭上眼睛,谢适言死了,而他,落入地狱。
“哗啦”一声,一只水晶摆设把面前的镜子砸地粉碎。四散的锋刃飞溅而出,他整个人都颠倒了过来,眼前一片鲜红,
每一片碎片中都映出了同一张脸。
一张,更苍白绝望的脸。
088.审问(上)
有白色的光在眼前晃动,耳边隐约传来别人叫自己名字的声响。简济宁努力睁开双眼,面前的数重叠影渐渐汇合成几张
人脸。感觉有人用手电筒在自己的眼前来回照了两下,简济宁不适地闭上眼,想把头转过去。不料,竟连这么一个小小
地动作都无法办到。全身都没有知觉,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没有着力点。简济宁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废了,耳边却听得那
个拿手电筒照他的医生很是兴奋地向等在病房内的简耀东、郑锦慧、简济霆等人信誓旦旦地宣告:“伤者已经清醒,他
已经渡过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
“济宁,”一等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离开病房,简耀东便急忙举步上前,握着简济宁的手欣慰地道,“醒了就好,醒了
就好……”目光不停地在简济宁的身上来回巡视,仿佛少看一眼这个儿子就会消失一般。
“爹地……”简济宁的眼眶瞬间溢满了泪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失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却发觉自己的声音
被堵在了喉咙口,根本就出不了声。
“别急,济宁。”简耀东见简济宁似乎想坐起来,急忙伸手摁住他,“你撞伤了头又撞断了几根肋骨,医生说你要好好
休息,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简济宁却不愿放弃,拼命挣扎着想出声。简耀东连忙附下身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分辨了半天,才隐约听明白简济宁说的
是“Kevin”。简耀东心头一痛,济宁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到现在竟仍记挂着公司的事。相比之下,济英真是太让他失
望了。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你放心,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爹地会处理,你好好休息。”
有简耀东这么一句保证,简济宁内疚自责的焦躁情绪总算减轻了少许,轻轻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几乎又要昏迷过去。见
简济宁这副虚弱的样子,简耀东也实在不忍心再用任何事来打扰到他这个因为心急公事而出车祸的儿子,轻声招呼自己
的家人很快退了出去。
病房外,单竟深正焦急地等着消息。见到简济霆出来,急忙迎上前:“怎么样?”
“醒了,应该没有大碍。”虽然与简济宁并未有太多的兄弟之情,但见到自己二哥脱离危险简济霆也着实轻松了不少。
精神松弛,面上便浮现出倦色。
单竟深不是看不出简济霆的疲倦,如果可以自己亲眼去看一看简济宁的情况他也不会在这烦简济霆。偏偏,他办不到!
他是离简济宁最近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可他却连走进这间病房都办不到。
“竟深,你也先回去吧。”简耀东见他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走上前拍拍他的肩,“济宁醒了,就一定会好起来。这几
天,你也很累了。等他出院,我让他好好谢谢你这个朋友。”
单竟深却只是苦笑,他知道那天济宁为什么会急着要走,他知道济宁为什么会出车祸,他有责任。明知道济宁在意简氏
却仍是默许了自己的家人对付简氏,他责无旁贷。陪着简家众人一起离开医院后又独自一人悄悄返回。隔着窗玻璃望着
熟睡中的简济宁,额头慢慢地抵在玻璃上,悄声道:“济宁,我想带你走……什么都不要管了,带你走……”
再次清醒的时候,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简济宁躺在病床上仔细回忆他与谢适言、单竟深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推敲他们曾
说过的每一句话,从中互相印证自己的判断。不多时,家里的工人爱姐遵照嘱咐带来了他的笔记本。简济宁从电脑中把
那些在沙滩拍的照片调出来,迟疑许久,终是决定发邮件给Martin请他帮忙看一看这些照片是否真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
,是一个沙盘游戏。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对单竟深对感情仍有幻想,而是简济宁很清楚地知道,他再也错不起也
输不起。 “爱姐,替我告诉医生,就说我很累,除了我爹地,我不想见任何人。”发完邮件,简济宁如是吩咐道。
爱姐了然地点头,与看护一起服侍简济宁躺下,便走出病房再次谢绝了单竟深进去探望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