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第一卷 忍辱负重 下——凤初鸣【完结】(27)

2019-06-11  作者|标签:凤初鸣

“原来,当年的真相是这样……”文康呆住了。

“当时陛下年纪还小,自是不知道,而且先皇与太后都深爱陛下,又怎么会在您面前表露夫妻不和。”

“这些苦衷,母后从来没对朕说过。”

“太后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些,怎么可能去打击先皇在您心里的形象,又怎么可能亲手揭穿费心营造的恩爱假相,让你心

里难过呢。这种不光彩的事,就算说了您也未必体谅,白白心里不痛快。”落月说着叹了口气。“陛下自幼受尽万般宠

爱,哪里能理解别人的苦处。”

看了看太后生活二十年的寝殿,高大华贵的殿堂装饰无数珍宝,却没有一丝生气。落月脸上神情悲凉,眸子带着淡淡的

泪光,轻轻的说道:“现在各国时常征战不休,皇室贵族看上去高贵,其实也可怜,王子被当做人质送到别国,公主被

当做礼物送去和亲。太后就是这样,年幼时就被迫离开父母,来到那冰冷的皇宫内院当公主,等养大了被当做礼物送到

齐国,在那势利冷酷的宫廷,只有慕容云枫给过她温暖,慕容云枫虽然不是称职的好皇帝,但他却是个好人,他是世上

唯一给过太后温暖的人,太后远离故乡,嫁入齐国,又受先皇冷落,能让她觉得世上还有活头的,只有慕容云枫和陛下

两人了……只是陛下不能理解她的痛苦,所爱的人又死了,她觉得活得了无生趣,又怕昭华没人庇护,才撑着……”

文康握着那叠信札,久久无语,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也可恨,想不到红杏出墙的母亲竟然多年来一直受丈

夫冷遇,想不到做为受害者的父亲对母亲如此无情,害人者同时又是受害者,受害者又在伤害着别人。

万事皆有因果,万事互为因果,谁能分清谁对谁错。这些扯不清的恩恩怨怨已经随着太后离去,彻底入了土,他们三个

,活着纷争不断,恩怨不清,如今,过了生死间的那座奈何桥,也该放开些吧。

那么,活着的人,是否也该放开?

文康思虑百转,最终放开了手,信札落入棺中。

自此皇帝依礼居丧,枕苫卧席,斋戒守灵,只让昭华陪在身边,昭华才得以接近灵柩。

大殓那天,负责看守昭华的苏送爽拿来了一套衣服。

“这是陛下赐给你穿的。”

昭华摸着特制的丧服,不知该惊喜还是该悲伤。衣服没有缝边,前后三片,后裾及地,配有孝带,是按古礼规定的最高

等级的大丧之服,只有死者最亲近的血亲方可以穿,在齐国有资格穿这样等级丧服,没有几个人。其它人不要说奴隶,

连大将军和相国这样的重臣也是不能穿的。

流干了的眼泪再次流下来,不知若太后泉下有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快穿上,过一会儿要行大殓礼。”苏送爽催他。

灵堂上,宫眷在内,大臣在外,跪伏于地,皇帝奠酒,点主,摔盆执礼。看了远远跪在角落的昭华一眼,面露难色。

落月悄悄过去,对昭华说:“皇上有令,等半夜你再去行礼。”

昭华苦笑一下,文康虽是让他穿最近的血亲才可以穿的丧服,却还是不敢要他光明正大的执子侄礼为太后行礼,他是太

后的娘家侄子,本来可以在皇帝之后奠酒烧纸,可是居然要等半夜没人时,象做贼一样偷偷去上香奠酒,真是让他悲痛

恼恨又无可奈何。

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太后一去,失去庇护的他境遇会更惨。想到这里,心里又一片冰凉。

灵堂上,昭华身上的丧服令所有人侧目,不是因为一身白衣衬得他肌肤白皙,眉目如画,而是只有他和皇帝两人穿着这

种等级样式的丧服。

众人猜测着皇帝的心思,可是文康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混乱不清,旁人怎么猜得到。

四十九天后,行了殷奠礼,焚烧了冥宅,纸札。太后下葬,与先皇合葬齐国都城附近的鹿鸣山皇家陵寝,按例身边伺候

的内侍宫女们要殉葬,太后事先已经有遗旨,命宫女出宫嫁人,其他人自便。

文康也知道太后不忍身边侍候的人生殉,不想违逆,又觉得礼不可废,最后让了一步,命令在各处寻了老弱的奴隶宫人

一百四十九人殉葬。昭华心里难过,想求情又忍住了,活人生殉,各国常见,他救下一个,救不了更多,只有废除奴隶

制度才是根本之道。

虹姑不愿嫁人,自请为太后守陵,得到允许。

举丧的日子,文康沉默的可怕,有时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大臣和侍从们时而在他耳边进言,他怒瞪一眼,显是不耐烦

听。昭华自那次说了他几句后,除非他先开口,不得不回话,再也没主动和他说过话。

下葬那天,天空飘着漫天雪花,好象天公也为这国丧洒下纸钱,宫殿楼阁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如着孝衣。文康孤独地

站在高处,眼睁睁地看着地宫合上,觉得心里好象缺掉一块,再也补不回来。

人是很愚蠢的动物,总是在失去时才知道珍惜。

晚上,文康独宿寝宫,辗转难眠,只觉得浑身冰冷,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拿什么填满,不填又难受。没有什么时候

比这一刻更渴望温暖。

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真正爱他的人,再也没有他的亲人。应该说还有一个,或者说半个,虽然不是嫡亲,却也

有一点点血缘关系,只是,那人虽在身边却如隔万里。如今作为联系他二人的纽带的太后逝去,他和他再无交集。

他悄悄披衣起身,信步而走,走着走着发现自己来到昭华的小屋跟前,看着门上的大锁,示意在身后随侍的苏送爽开门

“轻点。”

苏送爽轻轻开了锁。文康轻手轻脚进去,只觉寒气逼人,屋里又阴又潮,没有一丝热气,不象有人待的屋子。昭华蜷缩

在窗下的床上,身子缩成一团。

文康过去,坐在他身边。外面刚下了雪,月亮照着雪地,反射着莹莹雪光,照进屋里,也能勉强看见里面的东西。只见

昭华紧闭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眉头轻皱,鼻尖一扇一扇,紧抿双唇,似乎忍受着痛苦的样子。文康忍不住伸出手

去轻轻抚摸着那轻蹙的眉头,似乎想抚平眉尖那抹哀愁。

虽然已经睡着,但是昭华也是身有武功的人,比较警醒,很快醒了过来,看清眼前的人,瞪大了眼睛,似是吃了一惊。

“不要怕。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很难得的温和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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