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朵栀子花 上 by:江边一朵云【完结】(30)

2019-01-26  作者|标签:江边一朵云

常敢生温柔的为他顺着背,撩开一点被角下床。扯了衣穿上,他回头盯着陈石道:“你这病总是窝在房里也不是个办法,我带你出去见见太阳。”

陈石尚未说好,身子就给常敢生连被子一起裹着抱起来。

他忙抓着常敢生脖子,觉得自己这样委实有点难看,略带抱怨道:“你放我下去。”

常敢生笑起来,两下为他换好带来的厚裘衣,整个人裹得只剩下一对眼在外面滴溜溜的转着。

“叔父不去见大哥么?”陈石由着他为自己着衣,涌起疑问。

常敢生的手稍顿,又继续为他扣上扣子。

“不去见了。”

“大哥……这些年看懂很多。”陈石尽力委婉。

他忘不了那些年常敢生为陈新伤神的模样。

常敢生的脸色一下沉下来,想了半天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他就往外走。

陈石知趣的不再去提。偶尔也会贪心一次,害怕这样的温柔很快消散,能有一次都足够他回忆很久。

常敢生的马停在门外面。

他先上去,将手递给陈石,一把将那孩子拽了放在自己胸前护住。

“我们去哪里?”

“去看雪。”

常敢生将他带到河边。河水没结冰,这里的冬季和北方不大一样,很温和却阴森的冷着。就算下雪也只是两三点。

有孩子在河边玩耍,打着雪杖。

陈石靠着常敢生微笑着看远方的孩子。

常敢生伸手指指前方,道:“看,那是我的屋子。”

那是一栋毫不起眼的小屋子。

陈石有些惊讶的回头去看着他,常敢生的笑容漂亮的闪耀在阳光下。

“等你好了,你同我住到那里去。”

“我……同你?”

“我知道从小你这孩子有许多喜欢的东西,这次我带你看个全。”

陈石低头。

“现在……很好。”他笑起来。

胸口的痛猛地剧增,他悄悄拿手按住最痛的一处,源头是心脏。

常敢生毫无自觉的描述着南方的景致,眼中欣喜与期待并存。

陈石稍稍弯弯腰。他想,这次是真的到极限了。

“叔父,你抱抱我吧。”陈石打断常敢生。

常敢生一怔,陈石虚弱的仰头对他努力笑起来:“昨夜很想抱叔父,想了一个晚上。”

常敢生的脸色蓦地变得有点绛红,他犹豫了会,道:“现在?”

“现在。”

陈石被常敢生带进了那个小屋。屋里很暖,柴火在烧,火星子一点点闪着照在常敢生的脸上。

陈石努力盯着他看。

他回忆着,用回忆来填补这个极速衰老下去的心脏。

他记得在拥抱得最狠的一次,他痛的喊不出声。

在最快乐的一次他轻轻的咬着牙掉眼泪。

然而那感觉还是会过去,直到他病了,死了,那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追寻。

何苦。

他叹气,主动将衣拉下来,抱住常敢生。

常敢生激动的有些微颤,手指小心的划过陈石的脸。

陈石闭上眼睛,常敢生吻着他的唇,陈石引导他进入自己尚未经过任何润滑的身子。

仿佛用身体的痛可以稍微减轻心里的空。

“叔父……你为什么要走呢?小石很想念您。”

他终于说出口了,意识在涣散。

常敢生纠缠他的身体,叹息声剧。男人的汗滴落在他胸口上,他的眼里有说不清的情愫。

“我发现……我离不开你。我必须离开你,可是我离不开你。”常敢生终于说出来。

“您……爱我么?”

常敢生听着他的问题没有吱声。身体更猛烈的运动着。

陈石笑起来。

“可是我那么爱您……那么爱……我爱了您那么多年,您可知道?”

常敢生将头埋在他的肩胛里。

陈石抱住他的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上天将他的神抽回,他张大眼睛瞪着天。多给他一秒吧,为什么要如此吝啬。

常敢生控制不住的激动着,陈石的手掐在他的背心里,而后又无力的松开。

陈石的眼眯起来,常敢生的叹息在他头顶回响,然后带着他的魂魄逐渐挣脱身体的束缚。

原来最疼痛是最快乐。

陈石咬住常敢生的耳朵。常敢生没有回头,低低的在他身侧笑。

常敢生说:“小石。我这些年走遍了南方,却觉得没有意思。等你好了,我带你到处看看玩玩,我带你走遍书上写的那些地方,让你见见书页里那些人,好不好?”

陈石也笑。

陈石用最后一点力气说道:“若有下一世,你一定要来找我。请不要……厌倦我。小狼。”

“你……你竟才是……陈石!你给我醒过来!陈石!”

09.第四世

他稍微推开一点门,朝里面看了看,又退出来。

将身子靠在门上喘气,他抬头看着月亮。

娘亲死的时候他还很小,所以没有人们所说的那种伤感。他只是很饿,加上做了一天的活很累。

山上一直在下雪,砍柴变得异常困难,然而二娘不会体谅这些。

他身上有些伤的颜色已经淡下去,有些新增的。小弟在二娘身边呜呜的哭。

他不怪二娘对他不好,这样的年景谁都想活下去。何况他还是个断掌的孩子。

亲娘被他克死了,爹被他克死了,村里的怕他躲着他,二娘恨他,只有水生愿意和他说说话解闷,然而最近水生也被水爹爹拉走了,说是怕晦气。

他咽口口水,肚子实在饿得厉害。

他今天对二娘撒谎,他没上山砍柴。老人们一直说山上有个狼妖,从这个村子还没搬来就住在那里了。

有狼妖的山终年大雪,没有人敢上去,自然没有人见过狼妖长什么样子。

老人们抖着烟斗咳嗽,烟雾缭绕在面前,一切就成了神话。

他咬唇,再次将门推开进去。

灶冷了很久,借着月光他摸到蒸子面前,掀开了看看,里面还有半个馒头。

他犹豫了会,伸手将馒头拿起来,冻得像个石头。

这时候门洞开,二娘的声音响起来。

“你居然学会偷东西了!”

他一惊,那馒头落地滚了几圈,他才蹲下去要捡,二娘的擀面杖已经打在他身上。

弟弟哭的声音响起来,他闷着声哼,一束月光亮在他脸上,他擦着眼泪倔强的盯着二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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