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朵栀子花 上 by:江边一朵云【完结】(28)

2019-01-26  作者|标签:江边一朵云

常敢生的声音沙哑而温柔,用的是陈石很少能听见的语气。

“以后别再拿自己冒险,不值得。”

“你总说我不值得。”陈石摇摇头,“说的太多,我自己都会相信的。”

常敢生缄默。

“小石……”

“怎么了?”

“有时我在想,若你是你哥哥,那有多好。”

陈石怔住。

常敢生没有盯着他的眼说这话,叫人听不出真心或者假意。

“叔父喜欢哥哥什么?”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我不了解你哥哥。”常敢生叹气,“但是我必须爱他。”

陈石难堪的将头转过去。

必须么?因为那个印记?他宁愿听见数不清的原因,也不愿被人惦记的那么滑稽。

常敢生闭上眼想念的……到底是上一世的谁。

常敢生朝后靠在椅上。

陈石的呼吸平稳,应该已经睡过去。

其实他心里是害怕这个孩子的。

分明知道自己信念为何,却还是止不住一次次的贪欢在这个孩子的身体里。

他苍白瘦削,毫无美感的身子带着病态的孱弱,皮肤干燥,摸上去磨着心口的痛。却叫人无法自拔一直沉迷。

即使在最迷乱的那一刻,这孩子的呼吸依旧压抑,不知道是他不想叫出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常敢生的手指停留在他额上一寸的地方。

他很想摸摸这个孩子的头,问他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他一直不知道陈石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他。

很多次他以为陈石喜欢他,然而看见对方眼里的无所谓,又一次次否定这个想法。

那么疏远敬重,与爱无关。

尽管如此,他却开始有些沉迷。

常敢生有些痛恨自己这个想法,无良而且叫人震惊。

陈新的嘲弄让他难受,而陈石的风轻云淡让他心中不快。

究竟哪个重要一点。

有时候常敢生觉得,如果陈石表现出一点点的贪恋或者需求,他会好过很多。

然而那孩子一直任他胡闹,安安静静的站在某个角落,转身就能看见。

他的指尖下滑,握住陈石的手指。

那么和恰,差点就让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陈石的伤渐渐好起来,秋日转过,冬天很快就来了。

常敢生到陈家的次数递减,然而在陈石房里的时间却在增加。

陈石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他不大敢去想。

常敢生很久没有在陈石面前提起陈新,连拥抱都变得略微小心翼翼。陈石看得见他的变化,心中有着期待,然而更多的是惶恐。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常敢生。

比如在常敢生伸手过来的瞬间,他会主动抓住面前的空气。

比如在接吻之处,他会闭上眼睛。

比如在情深的时候,他会将头扭过去。

这些细节隐藏的辛苦,他自己也不愿意。他不知道常敢生的表情怎样。只是在第二个冬至来临时,陈新的孩子落地那一天,常敢生再次醉酒在他的房间。

掐指来算,他仰望这人的背影几近一十一年。

陈石相信这一切都会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总会,只是需要时间和等待。

尽管更多的时候他并不清楚自己在等待什么。

那一夜陈新的孩子取了名,叫做陈傲胜,是个漂亮的小少爷。

常敢生抱着陈石的身子叫陈新的名字,叫陈石的名,然而声音都黯淡下去,变成一缕一缕的丝线缠进陈石的脑子里,磨得人生疼。

而那夜之后,常敢生竟整整消失了五年。

陈石的记忆在那五年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除了记得小侄子能铿锵有力的叫他的叔叔,他才惊觉自己已经老了。

上门来提亲的媒人无数,陈石均以自己体虚为由挡了回去。

一贯如此,你追我躲的没个尽头。

而他的病情是越发严重,虽不致命,却是折磨。

尤其在天冷干燥的时节里,咳得出血,胸腔里连说话的回音都仿佛震碎骨头的痛着。他开始想念常敢生用温润的指尖抚摸他身体时带来的异样快感。

只是有些想而已。

到了第七个年头上,陈新举家迁徙,带着陈石一同到了南方。

陈老爷病逝,南方的天气更适合陈石的身子,他虽无奈,却又无能为力。

然而新家落座第一日,陈石在爆竹声响里看见了常敢生的影子。

只是一个恍神,陈石揉揉眼再去看的时候常敢生又没了踪迹。

他苦笑一下,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出现幻觉。捂着胸口咳嗽几声,陈傲胜小步跑过来扶着他说,叔父叔父,您又犯病了?

陈石摇摇头。

他本是不怎么注重身子的人,结果这些年来却越发的学会保养。只是想活得更久一点,可以多点时间去看看那个人。

恭贺声多,陈石闪身进了自己房间落锁。

陈新在他身后叹气,说,弟弟,那么久过去你还在等什么。

陈石的脚步微停,不说话,又离开了。

大哥是明白的。

当年他尚小不懂事,只想着要别人怎么对自己好,便拿常敢生对他的感情当要挟,实在幼稚的厉害。直至现在孩子也大了些,总算有了为人父亲的样子,也才渐渐看出陈石的心思。

但是看出又能怎样,陈石永远不是陈新。

陈石坐在床头拿过一本医书慢慢的翻看。

忽然窗外一阵响,他适才抬眼,床头就笼罩在一个人的影子里。

陈石怔了好半晌,轻轻伸手去试探了下温度,寻思良久讷讷开口道:“叔父。”

话音才落,身子就被人抱住。常敢生的呼吸吹拂他耳边的垂发,有些克制。

陈石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想了良久,轻轻搭在常敢生的腰上。

“你还未成亲?”

“没有。叔父呢?”

“我一个人漂泊惯了。”

陈石嘴角的笑容勾起些许,常敢生的拥抱更紧了些,生生的要把他桎梏。

“叔父——这些年去了哪里?”

“南方。”

“做了些什么?”

“找东西。”

“东西找到了么?”

“没有。”

“叔父过的好么?”

“还好。”

陈石缄默,该问的问题问完,常敢生的体温还没散开,他有些留恋这一刻的安静。一闭上眼睛就不想张开,他悄悄的将头靠在离常敢生较近的地方。

“怎么不问我要找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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