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系统简短有力地回答道，“将以人类意识可接受的速度逐步改变。”
夏秋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的衰老设定除了考验心态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了，但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还是更习惯慢慢老去的。
夏秋一直怀着这想法，直到当天下午，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地响起。
那时，夏秋和谢书正窝在影音室里看着一部老电影。
沙发、饮料、炸j-i，电影、音效、美人。
一切都平静又美好。
敲门声刚响起时，身在隔音室里的夏秋和谢书都没能听到这声音，于是紧接着他们两个人的手机也一块儿开始“叮当”作响。
夏秋手机上显示的呼叫人是梁淳，谢书那则是纪珂。
夏秋和谢书拿着手机对视了一眼，都隐隐察觉出了一些异样。
谢书伸手将电影静了音。
“下楼开门！”电话接通后，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语气急迫，完全和往常不同。
一听就是出了事，夏秋和谢书不敢耽搁，赶紧跑下楼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纪珂和梁淳。
纪珂一看到门被打开就立马开了口。
“镇长过世了。”
夏秋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他怔怔地问道。
镇长？那个身强体壮，昨天还在笑着说要拿钓鱼大满贯的镇长？
纪珂皱紧了眉，“半个小时前的事，夫人叫了紧急呼救……但程易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怎么会？”夏秋被这个惊雷打得回不过神来，完全不可置信，“镇长身体那么好，他从来不生病！昨天酒席上还在说要准备启程去参加钓鱼比赛……”
“就是在今天准备动身的时候出的事，”梁淳叹了口气，“走吧，一起去镇长家里。”
夏秋慌慌张张下意识的就跟着迈出了脚步，谢书却拉住了他。
“等一等，我们先去换件衣服。”
夏秋茫然地转头看向了谢书，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今天的纪珂和梁淳都一反常态的换上了黑西装，而夏秋今天穿的衣服颜色恰巧有些打眼。
直到被谢书拉着上楼换了衣服，再拉着重新走回了门口，夏秋有些恍恍惚惚的意识才真正归了位。
镇长走了……
看着路上一个个身着正装往镇长家赶的人，夏秋再次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镇里那个德高望重、像个老狐狸一样整天笑眯眯的老人走了。
从此以后，怀树乡的小河边、村镇会议的广场上、小锦鲤的鱼缸前，再也看不到这个老人的身影也听不到这个老人的声音了。
镇长家里站满了村镇里的人，黑压压的一片让气氛很是悲伤压抑。
夏秋在纪珂的带领下走到了房间内才看到了镇长和夫人。
镇长今天原先准备启程去参加他职业人生中规划的最后一场比赛，拿到这场比赛的冠军他也就获得了钓鱼的大满贯。这是他人生的终极梦想。
而正是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一秒前还在和夫人说说笑笑憧憬着奖杯的镇长，在下一秒的时候就一头倒了下去。
夫人虽然惊慌但没有失措，马上呼叫了程易，在此过程中也尽力做了急救的措施。
可惜还是晚了，程易到的时候镇长的生命体征就已经完全消失了，之后的众多急救方法也没能创造出奇迹。
在确定无可挽回后，程易就将镇长抱上了床。
这会儿的夫人腰板挺直坐在床边，眼圈微红并没有眼泪，但是她那不停颤抖着但仍是紧紧握住镇长手掌的手，诉说了她心中的悲戚和哀痛。
“节哀。”几人上前道。
夫人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注视着床上的丈夫。
看一秒少一秒，天人永别再不相见。
虽然夫人没有回话，但大家都理解，也没在房间里多待，很快就走出来将位置让给了其他人。
走出房门的时候夏秋回头最后看了眼床上。
昨天还嘻嘻哈哈互相打趣的人，一眨眼却已经躺在了白布底下。
无论如何都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为什么会这样？”夏秋百思不得其解，“镇长定时体检，身体一直很好，完全没什么隐疾……”
“不是生病，只是寿命到了。”纪珂道。
谢书安抚地拍了拍夏秋的背，“别难过，寿终正寝也算是喜丧。”
“嗯，”梁淳点了点头，又道，“今天我们先回去，不要在这里给夫人添乱了。明天我们再过来吧。”
“好。”大家应了声，各自分散开来。
然而夏秋在回去的路上仍然满心满脑都是疑问。
不对。
寿终正寝也该有征兆的。
寿终正寝其实是因为人体机能老化让体内的各个器官无法承担，因而逐渐衰弱步入死亡。
寿终正寝的老人们在过世前应该能明显地看出一年一年的渐渐变老、身体变差，也正是因为这样，亲人子女才能意识到他们所剩时间不多，从而更加珍惜。
但是镇长别说身体衰弱了，他连眼睛耳朵都没有出过丝毫的问题，可以说比青壮年还要壮实健康。
不应该的，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镇长的死亡方式完全不是因为身体的自然规律，反而像是定下了死亡时间，触线即死、不得不死。
联想到这个世界的衰老特殊设定，夏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系统，”夏秋问道，“镇长的死亡是不是因为程序设定？”
“是的，本世界所有的人在诞生之时就有设定死亡年龄。”系统无波无澜地回答道。
夏秋皱起了眉，“不是看身体健康状况，而是只看设定？”
“是的。”系统答道。
“即使那人注重养生，生体机能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没有出任何意外事故，也会在设定的时间来临的时候步入死亡？”
“是的。”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健身养生完全无用？”
“是的。”
夏秋气乐了。
这还真是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这叫什么寿终正寝！这叫猝死！”夏秋不由攥紧了拳头。
“宿主请缓和情绪，”系统道，“我们只是脑内深度谈话，你的表情动作太过异常将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夏秋猛地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回家的路上，身边还有着其他人。
“夏秋，没事吧？”谢书的手刚刚被夏秋攥的生疼，但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个了。
谢书皱着眉按住了夏秋的肩膀，感受到他身上细微的颤抖之后更担心了。
“是太难过了还是刚刚惊到了？”谢书摸了摸夏秋的额头，“不要太伤心，生死都是常事，我们得慢慢接受它。”
生死确实是常事，但不该是这样。
这样毫无征兆的离开，让留在世上的亲人好友情何以堪，又让镇长本人那满心期待却再没机会完成的抱负情何以堪？
就因为这可笑的设定？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自己周边的所有人，竟然都会在某一天突然猝死、再也无法相见？
不给人留下任何心理准备，也不给人任何的接受以及互相告别的时间？
如果说之前的衰老设定夏秋觉得差异不是很大、有没有都无所谓的话，现在这个死亡设定他完全无法接受。
第166章 入职
“启程！开路！”
随着村里老人一声颤巍巍地呼喊，列队的人流开始缓慢地移动。
镇长葬礼的这天, 怀树乡的众人再一次穿上了那套青衣裋褐。
虽然都是同一套衣服, 但是此刻的青衣带来的感观和土地祭时截然不同, 人群在仿佛空气都凝滞般的肃静中一步步地走过了镇长生前熟悉的道路。
“过桥！”
老人的声音带出了人群中压抑的低泣声，夏秋看到德叔将呜咽得人都有些抽搐的牛阿姨搂进了怀里。
怀树乡的众人中, 感x_ing的阿姨婶婶不少已经泪流满脸，眼眶泛红的汉子也不在少数。
沉默地迈过小溪，往日的回忆纷纷涌现, 夏秋攥紧手强忍住了回头看的欲望。
从此以后, 这条溪水边再也无法看到镇长钓鱼的身影, 再也无法听到镇长讲述人生的哲理，再也看不到他搂着锦鲤不愿松手时口是心非的模样……
现在走着的这条山路上也再也看不到镇长背着手慢慢悠悠溜达, 随口还哼着小曲的悠闲姿态。
“下山！”
夏秋的鼻腔泛起了酸。
一旁的谢书伸手安慰地拍了拍夏秋的肩膀, 夏秋点点头, 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
透过比肩接踵的人群, 他一眼就看到了身处最前方的夫人。
夫人抱着镇长的照片，脊背僵直, 一头掺杂着些许白丝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她昂着头一步步地向前迈进着。
夏秋没法看到夫人的表情, 但是能想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