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台 作者:苍梧宾白【完结】(38)

2019-06-09  作者|标签:苍梧宾白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严宵寒若有所思地问:“那晚杨贺轩除了翠金阁,还去了哪里?”

  琴贞道:“奴家听说他是先去了百莺楼,头牌飞燕姑娘不在,他嫌伺候的人不可心,才又到翠金阁来。”

  严宵寒把那包用手帕包住的春’药和香灰抛给姜述:“回去找个太医验方,看有没有毒。”他转身向外走去:“魏兄跟我去百莺楼。”

  百莺楼在另一条巷子里,与冷清的翠金阁完全不同,刚走近就听见莺啼燕语、丝竹管弦之音。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门口揽客,一见常客魏虚舟跟着个从未见过的俊美男人一道走来,还未穿官服,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是来寻欢作乐,立刻拿出十二分的娇媚讨好,柔若无骨地攀上来:“好俊俏的郎君,可愿意赏光进来吃杯水酒?”

  脂粉香扑面而来,严宵寒一声呵斥压在舌尖,堪堪要出口,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

  “哟,忙着呐?”

  严宵寒悚然转头,那个让他一天不见就朝思暮想的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把未开的折扇,规律地敲打掌心,正平静地望过来。

  肖峋手扶刀柄,面无表情地站在傅深身后,沈遗策一脸生无可恋,或许已经在心里开始默念往生咒了。严宵寒背后则是目瞪口呆的魏虚舟和一排坦胸露背的莺莺燕燕。两拨人马,就这么浩浩荡荡、猝不及防地在青楼门口相遇了。

  严宵寒张口结舌,险些脱口质问傅深你怎么在这里,随即蓦然想起是自己昨天打发人去山庄,告诉傅深回京准备参加万寿宴。

  傅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你敢背着我出去嫖?”

  严宵寒心中“忽悠”一下,强大的求生欲瞬间战胜理智,他甚至顾不得下属和外人在场,脱口道:“我冤!”

  所有人:“……”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吧。

  傅深皮笑r_ou_不笑地道:“我头顶湛湛青天,怎么会冤枉你呢?”

  两人正说着话,仍有不知趣的青楼女子上前欲捉严宵寒衣袖,娇笑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各位爷里面请呀。”

  严大人平生功力恐怕都用在这一次躲闪上了,硬是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避开了那姑娘伸来的手,然而还没等他一口气松到底,就听傅深道:“咦,这姑娘不错,很标致啊。”

  严宵寒的脸刹那间绿了,不敢置信地瞪着傅深。

  傅侯爷在民间素有佳名,可比严宵寒受欢迎多了。那姑娘也爱慕年少俊美的英雄,当年还在人群朝他扔过花。她一眼认出了傅深,当即扔下严宵寒,娇啼一声,楚楚可怜地扑了上来——

  “不过呢,”傅深微笑着用折扇抵住她的胸口,“跟拙荆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神来之笔,峰回路转。所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拙荆”。

  严宵寒:“……”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混账什么都知道,心里明镜似的,就是在故意消遣他,好给自己找乐子!

  被消遣的严大人恨恨地磨着牙,脑海中排着队跑过一百零八种把傅深这样那样的方法。

  “误会!都是一场误会!”魏虚舟不愧是严宵寒倚重的左右手,这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干站着看热闹,忙亮出腰牌,喝道:“飞龙卫办案,闲人退避!”

  “飞龙卫”三字一出,嫖客妓’女顿时乱成一团,鸨母吓的大叫,众人在大堂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严宵寒忙跟傅深自证清白:“别生气,我真的是来查案的!”

  傅深哼笑一声:“谅你也看不上这群庸脂俗粉。忙你的吧,我先回去了。”

  他真是深谙“打一木奉子给个甜枣”之道,两句话就把严宵寒安抚住了。傅深消遣够了,正待功成身退,严宵寒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心带着灼人的热度,不容反驳地道:“侯爷,借一步说话。”

第32章 私语┃皇上:精准扶贫了解一下

  “干嘛?被本侯抓到出入烟花之地, 飞龙卫要杀人灭口了?”

  傅深被他拉到一处无人小巷里, 也不担心,登徒子似地用折扇去勾他的下巴。严宵寒任由他轻薄, 盯着他道:“杀人就算了, 但是得灭口。”

  傅深饶有兴致地问:“你打算怎么灭……唔……”

  话没说完, 就被人俯身堵住了嘴。

  才新婚燕尔,又被迫分离, 此刻猝不及防地重逢, 有些积藏的感情说不出来,只能靠动作宣泄。这个吻比离开时更缠绵, 还带着一点刻意的力度。像是为了报复他之前的作弄, 严宵寒在傅深嘴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这一下还是有点疼的。傅深伸手钳住他的下颌, 嘶地抽了口凉气,但是没有骂他:“小心眼。收着点劲,别给我咬出印子来……”

  他一抽气,严宵寒自己先心疼上了, 伸手扶着傅深的后脑, 在他咬过的地方轻柔地吮了一下:“咬疼了?”

  傅深在他背上拍拍, 示意没事,还不忘继续笑话他:“背着我逛青楼,我还没动手,你倒先委屈上了。”

  严宵寒在他身前半蹲下来,比傅深稍微低一些,把他的两只手拢在自己手心里:“你是不是吃醋了?说实话。”

  傅深嗤笑:“你当谁都跟你似的, 是个醋缸。”

  严宵寒:“真不醋?我要是真去逛青楼了你怎么办?”

  傅深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地反问:“严兄,你是觉得我提不动刀了吗?”

  严宵寒:“……”

  其实他早该想到,以傅深的烈x_ing,但凡他有任何欺瞒背叛,结局肯定是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严宵寒当年已经在这上面栽过一次跟头,只是那时傅深尚且年轻,心还很软,才给了他重新靠近的机会。

  他假装没有听见傅深的最后一句话,识趣地换了个话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傅深两只手都被他拉着,低头示意他看放在腿上的扇子:“这附近有个竹器店,做的一手好折扇。我去年让老板做了几把扇子,刚想起来,顺路过来取,谁知就这么赶巧。”

  傅深虽然早已脱离了肥马轻裘的少年时代,但骨子里仍爱风雅,家里的便服配饰件件都精致的不行。时人多爱木骨扇,更奢侈者则好用象牙牛角为骨。傅深却格外偏爱逸巧轻盈的竹扇,也不非要强求湘妃罗汉,只要颜色清润洁净他就喜欢。

  严宵寒隐约想起来了,前几年傅深偶尔回京,两人有时候能在街上遇见,傅深没有一次手里是空的。

  傅深道:“你呢?出事的地方不是翠金阁么,怎么查到百莺楼了?”

  严宵寒:“那金吾卫死在翠金阁,但当晚曾来过百莺楼。他身上少了一件东西,在翠金阁里没有找到,我猜可能是掉在这边了。”

  “掉了什么?”傅深完全是下意识地追问,话出口才想起不妥,“能问吗?不能说就当我没问过。”

  严宵寒握了一下他的手,面不改色地道:“容我卖个关子。倒不是不能说,不过要等晚上回家才能告诉你。”他环顾四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在这里说,有点不大方便。”

  傅深不能理解他神神叨叨的趣味,心说难道晚上要回去讲鬼故事?严宵寒是把他当三岁小孩了吗?

  “好吧,”他认命地屈指在严宵寒掌心勾了勾,“有件事,我觉得或许跟这个案子有关系。我听沈大夫说,那个金吾卫死于脱阳急症?刚才我在店里取扇子时,偶尔听了一耳朵掌柜们闲聊。听说从开年至今,短短两个月,这一带的青楼里已经抬出去好几个人。最近的马上风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严宵寒起身,弯腰在他颊边亲了一口,低声道,“把沈遗策给我留下,剩下的事回去再跟你细说。”

  傅深见他心里有数,点点头不再多说。严宵寒将他推出巷外,交到肖峋手上,转身欲走时,傅深忽然叫住他,扬手将那把折扇丢进他怀里。

  他收手时袍袖在空中划出圆润弧度,青衣黑发,哪怕只能坐着,也透出玉树临风的潇洒风姿,引得楼前无数莺莺燕燕伸长了脖子偷看。傅深仿佛只是随手送了个小东西,漫不经心地道:“给你了。拿着玩罢。”

  严宵寒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手指无意识地一碾,打开手中那把分量异常轻盈的扇子。

  紫竹大骨,棕竹小骨,重云母洒银粉扇面,正面画着写意的明月高楼,背面则题了两句古诗。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魏虚舟从背后贱嗖嗖地巴上来,一眼看见扇面上的两句话,嘴里差点啧啧出鸟叫来:“看看,都看看,这才是正房的气度……”

  严宵寒刷地收起扇子,在他肩窝上威胁地点了点:“正房的气度暂时用不着你来感受。别废话了,查案去。”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笑意却像个装满水的罐子,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来。

  魏虚舟盯着他走路带风的背影,忍不住心中纳闷道:“皇上给他赐婚,真不是因为可怜他打了半辈子光棍?”

  严宵寒至晚方归,傅深一行人已在严府安顿下来。空置了一段时间的卧房又亮起了灯,傅深正坐在灯下看书。

  他的眉眼轻轻舒展开来,凝神专注时少了那股冷硬的压迫感,连严肃神色也不再显得高不可攀,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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