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下心里的狂喜,罗于不再把玩祭域。
脑中一阵清凉感袭来,罗于任凭本能,手指在底部的莲座上长三短二轻叩。看着祭域一瓣一瓣打开它的花瓣,直至完全张开,里面空空如也。
罗于脸上一喜,紫奕,天不绝人!
“咿咿呀呀,呜哇,咿咿呀呀。”一阵幼儿轻呓传来,罗于唰地将莲花状的祭域收起来。
眼光一扫地上静躺着的那本书,手指微动,掐了一个简单的法诀,俯身将书收入祭域。不敢再做停留,纵身一跃,循着那婴孩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罗于很快就到了一只简陋却幽静的院子,院墙上满身爬山虎,绿油油一片,四周全是常青树围绕,像是守卫在院外。
院门前挂着一面普通的匾额,上书三个字——落璃阁。
一走进院子,罗于神色一紧。
幽静,静谧,优雅。
院内左边是繁花团团,蝴蝶幽幽,鸟鸣花香,甚至连阳光都是暖暖地照耀而下。中间是青石板路,一块一块纹丝密封地相接在一起,石面上刻印着一朵朵巨大的牡丹,或盛开,或含苞待放,竟惹来几只笨拙的蝴蝶缠绕盘旋。青石板路两旁几株柳树垂下细细的丝绦,随着清风微微扭动,将和煦的阳光打乱。右边是细细的流水,清澈的溪水潺潺而流,丝丝凉意扑面而来。溪水之上一座精致的八角楼,漆红瓦绿,青色的纬纱轻轻摆动。八角楼之后,是一栋雅致的画阁,镂空的窗户微微敞开,而婴孩的轻呓声,便是从画阁中传出。
这是一名男子的住处。
但院子里的装饰极其精美,完全不似幽琉的行事作风。
而且,罗于在花丛中发现了一株蛇果,但,藤倒叶枯,结果未成。罗于曾在书籍中见过关于蛇果的说明,它是以蛇涎养育,蛇毒为养料,二者缺一不可,经历500年,方能成一果。这株残败的蛇果,说明这并不是幽琉的寝院。
“咿咿呜呜,咯咯……”
罗于腾身而起,脚尖点在八角楼瓦砾上,一个借力,再次向着画阁微微敞开的窗户而去。
屋内的摆设一如院外的装潢,雅致,而且华贵。
一只琉璃盏搁在檀木桌上,画风雅致的山水画的屏风挡在珠帘之后,半人高的珊瑚随意地摆在地上,屋中央挂着一只拳头大的夜明珠,发出幽幽惨惨的冷光。
“咯咯……咿咿呀,唔……”
来不及查看是否有陷阱,罗于的全副心神都被大床上小小的事物吸引。
一个大红色的襁褓孤零零搁置在一张华丽的床榻上。一双藕莲似的小手露出来,一下一下划拉着,圆溜溜的双眼看到罗于看向他,竟然微微弯了眉眼,咯咯笑起来,红红的牙龈,看上去脆弱至极。红红嫩嫩的小脸,看上去肉呼呼的,完全不似当年捡来时候又瘦又丑。
“紫奕……”
罗于轻轻唤道。
婴孩像是明白在叫他,再次笑得弯了一双乌溜溜转的大眼。
罗于小心走过去,像是怕惊扰了婴孩。
站在床头盯着婴孩看了许久,婴孩也盯着罗于看,不时咯咯笑一笑。可两只小手在两侧抓呀抓,却什么都抓不住,不由得微微皱起颜色淡淡的小眉毛,嘟着小嘴,哼唧两声,眼中开始蓄起泪光。
罗于伸手将食指递给婴孩,婴孩立刻抓住,拽得死紧,眨巴几下眼,乐得就往嘴里塞。
带着奶香的婴孩,罗于带着冰凉的手指触及婴孩柔软温暖的小嘴,心里不由一惊,倏地挣开。
婴孩到嘴的吃食跑了,嘴角一瘪,顿时就要哇哇大哭。
罗于慌忙地伸手握住婴孩小小的手,笨拙地将婴孩食指递往婴孩的嘴边。
婴孩得到想要的,眉开眼笑地将罗于的食指含入嘴里,许是饿狠了,立刻吧嗒吧嗒吸允起来。
一股酥麻感自食指尖快速地传入心间,看着婴孩满足地闭了眼,开始呼呼地睡起来,罗于心里一阵温暖。
这是第二次这般离他如此亲近,没有外人,只有他和小小的、懵懂无知的他。
紫奕,为什么你我只能在这样的情景下才能和平共处?
可是,即使如此,也好满足。
小心地抱起襁褓中的婴孩,动作熟练,完全没有当年的生涩和笨拙。罗于微微低头,将脸贴向婴孩的脸,带着一股奶香味,脸上是暖暖的,软软的,罗于满足地轻出一口气。
这是紫奕啊!
冰凉的脸贴上婴孩的脸,婴孩不舒服地扭了扭,耐不住瞌睡,最后终是皱着眉头继续睡着,手里还死死握着罗于的手指。
这算是……
生死携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如果是,紫奕,请你不要放手。
如果不是,请让这一刻时光停滞。
谁说愁只人间有?
谁说神已无心?
谁说醉时方知足?
呵呵,有你,我已足!!
第四十章
当罗于怀里抱着婴孩出了画阁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坐在八角楼顶。一袭的青竹衣袍,点点竹叶点缀在袖间,一头乌发隆起盘在头顶上,一支翠绿的玉簪斜斜垮垮支在脑后。白玉般的手指拎着一坛酒,微醺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望向罗于的眼光带着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