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一直坐在那里等着振武，等着他回答的。想着振武能像以往一样第一个想到他，可这次他被排在那个章鱼的后面。振武和章鱼后面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那个章鱼好像塞给他一张卡片，他也没心情去看。
他只是盯着振武，可振武还是没有回答他，他已经不能再等了，不想再等了，所以他选择离开。
他听到振武在叫他，他想着振武会很快追上来，他可以问个明白，但他错了，他走出了三个街口了，振武也没有跟过来。
振文终于停下来了，看了看周围，一时有些分不清方向，可他不在意这样的迷失。
进了一家咖啡厅，振文找了靠近角落的单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躲避外面的酷热和低气压，也像是躲避面对振武。
振武是不是觉得他无理取闹？是不是因为他这样的质问生气了所以才没跟上来？脑子里各种猜测，都不能让他释怀，终究振武没有跟上来。
他本来只是一个疑问，如果振武回答了，不管答案是什么，哪怕振武是说谎的他都能接受。
可振武在躲闪逃避，这样的振武让他的一个疑问变成了更多，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笼罩着他。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清空自己的大脑，什么都想不去想，他需要冷静一下。
也许是刚刚在外面的高温让他的头昏沉沉，也许是刚刚自己气闷的情绪让他变得昏昏欲睡，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看了看周围，没有他熟悉的身影，振文突然心慌了，振武是不是在找他？如果找不到一定很着急吧。
他翻开手机，懊恼地看到振武打过十几个电话，刚刚在半睡半醒的时候一直有一个音乐在响，他忘了自己刚刚换了手机铃声。
手指在通话键上徘徊了一下，又放了下来，他还是没有拨通振武的电话，只是打开聊天页面，把自己的定位发给振武。
放下手机，看向窗外，现在好像已经没有那么膨胀到要炸开的感觉了，可另一种沉淀下来的感觉却让他更难受。
不到十分钟，振武就急匆匆地推开咖啡厅的门，脸上红彤彤的，汗水已经s-hi透了他的衣服。
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振文后，振武站在那里，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走过来坐在振文的对面。
看着振武脸颊上的汗水，振文身体不自觉地行动起来，抽出几张纸巾，探过身子，擦干他脸上的汗。
振武一直审视着振文的脸，盯着振文的眼睛，想要伸手抓住给他擦汗的手，却被振文躲开了。
振武轻轻叫了一声：
“振文。”
振武声音里似乎是在哀求，眼前振文陌生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开始害怕起来。
振文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你想要听什么？”振武无力地回答着。
“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个是场相亲舞会是吗？”
振武点点头。
振文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我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振武反问着：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乖乖去吗？”
“不会。”振文回答的很干脆。
“所以，才没告诉你啊。”
“可那时候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你，你也说你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去参加这样的宴会。”
“我只是不想让爸为难，也想缓解一下爸对我们的事的反感。”
振武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盯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尘土和尘土下面几条细小的伤口，也许是刚刚跑的太急摔倒的时候吧。
振文故意忽略振武手上的扎眼的红色血痕，强硬地说道；
“你说谎！你知道你很不会说谎吗？”
“我没有。”振武忙抬起头来对视着振文的眼睛。
“好，算你没有，那还有吗？别的理由？”
“没有了！”
“所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看着我去那样的宴会，你不担心我的未来就那样被定下来吗？”
“……”振武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
振文眯着眼睛，盯着振武欲言又止的样子，揣测着：
“还是，那是你想要的结果？”
振武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闭上眼睛，紧咬着嘴唇的动作，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振文难以置信的眼神。他的表情和动作等于已经给出了答案。
振武急着解释：“振文，我……”
可他要说什么？要怎么解释？当时自己坚持的理由现在连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那些理由要是告诉振文，振文会怎么想？
振文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问道：“为什么？”
振文努力回想着那段时间前前后后的回忆，一些曾经不以为意的细节浮现了出来，而他捕捉到了什么。
“那时候你说每天一句情话，到我们高中毕业，四百八十一句，为什么那么说？那时候你在想什么？”振文眼睛紧紧地盯着振武，不放过他的细微的眼神。
毫不意外地，振武再次躲开他的视线做最后的挣扎：“我没有，没有想什么。”
振文靠近振武，伸出手捧住振武的脸，咬着牙沉声说道：“王振武，跟我说实话！”
看着振文目光中的坚持，振武暗自叹息着，放弃了抵抗，他拉下振文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好！我说。但是，你一定要仔细听完好吗？”
振文抽出自己的手，靠回到椅子上说道：“好，你说，我听着。”
振武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沉吟了一下才开口：
“我受伤在家的时候，妈和我深谈好久。
妈担心，你之所以会喜欢我，是因为从小我们就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没有机会让你接触到别人。也许是因为这样，才让你把对我的依赖当成喜欢。也许，等你再大一些，等你遇到真正喜欢的女生就会改变了。
还有，她担忧你的将来可能会因为这样的选择而变得一塌糊涂，毕竟你是要继承爸的家业的继承人。
她说的越多，我就越是心慌。
那天我想了好久，纠结了好久，我担心也许，妈说的是对的，你的未来不应该被我圈起来。
所以，我和爸妈做了一个约定，我陪你到毕业，但也要给你机会让你接触其他女生，如果你真的遇到喜欢的女生，我会在毕业之后离开。”
“振文，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想的是，希望可以不要离开你，希望你真的喜欢我，不只是你的错觉。”
“所以，那天你在宴会上说爱我的时候，我激动的不能自已，那天宴会回来我就已经改变主意了，我不管和爸的约定了，也管不了你的将来会怎样，就算真的会一塌糊涂，我也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口气说完，振武小心地看着振文，他眼睛里跳动的不是属于振文的热情，不是释然，却好像，是痛心。振文只是愣愣地用心痛的眼神看着他。
“振文，我说完了。”振武有些小心翼翼地轻声说着。
振文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开口：
“就是说，其实你根本不相信我！”
“那时候与其说不相信你，不如说我是不相信自己那么好运。”
“那现在呢？”
“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的，不是什么狗屁错觉。”
“可，我要怎么相信你？我要不要相信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现在你还在那个该死的约定中呢？”振武每天早上都用一句情话叫醒他，难道是在倒计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