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在试图挣脱他们的期待——不，他不是说里奥不可以这么做，但是这么做的里奥让他惊慌。
里奥一直都是最好最乖巧的那个孩子，安静、努力从来不会像其他年轻人一样上蹿下跳惹事生非，他们所有人都希望里奥一直这样下去——一直保持和任何可能对他不利的事情的距离，按照一个完美的道路成长。
他们希望这个好孩子给巴萨带来辉煌的未来，也愿意做点什么让这个好孩子一路鲜花一路阳光，无风无雨无霜雪。
但是突然间里奥似乎要说他不同意这个，要说他想做点儿他们期待之外的事。
“里奥……”伊涅斯塔的喉头似乎梗着什么，让他难以发音。
“里奥，我不知道是不是谁说了什么。”哈维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的话比伊涅斯塔更直截了当，“但是忘记那些无关紧要的议论，你就是最好的、最能匹配巴萨的那个——你不需要证明，也不需要去成为什么。因为你就是那个人，已经是了。你只需要继续走下去，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都可以替你处理。”
伊涅斯塔可能觉得这段话有些过于强硬了，“里奥，哈维是说……”
但是第一次，哈维打断了伊涅斯塔，“不，安德雷斯，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说完再次转向里奥，“里奥，你要相信，我们是绝对爱你的，所以绝对不会害你——听我的，不要把心思花在无聊的事情上。”——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意见，这是所有巴萨人、也许尤其是老大哥们的意愿。
他们爱里奥，只要……是的，只要里奥穿着巴萨的球衣，为了巴萨的胜利不惜一切。
里奥迟疑了一会儿，小幅度的点点头，“抱歉，我不是想让你们担心，我只是……不想辜负你们的期待。”
哈维和伊涅斯塔简直要为里奥的乖巧懂事心碎了——这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孩子，他的全部愿望就是为巴萨踢球、不让爱他的人伤心，但是他怎么知道呢？他怎么知道能亲眼看到他穿着巴萨的球衣就已经是无数人梦想中最令人眩晕的幸福了呢？
伊涅斯塔搂着里奥的肩膀，小声说：“没关系的里奥，这很正常——每个人都会想证明自己。哈维不是在责备你什么，他只是希望你不要背负太多的压力。里奥，压力会伤害你的，你要卸下包袱才能走得更好更远。”
哈维赞同地点点头。
“你只要好好准备每一天，然后荣誉、成绩、胜利，它们就都会自己向你走来。”伊涅斯塔安慰里奥。
哈维再次赞同地点点头。
罗纳尔迪尼奥在不远处听着，摸摸下巴，觉得自己唯一该做的就是去酒吧喝两杯压压惊。
第15章
「我听门德斯先生跟我说了，克里斯蒂亚诺，」爵士第二天训练后找到了克里斯蒂亚诺，「他说你希望在赛季中的某个休息时间去巴塞罗那「游玩」——考虑到英超紧张的赛程，我非常高兴门德斯先生把这件事提前说出来跟我商量。但是我还是拒绝了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克里斯蒂亚诺抱着球摇摇头，但是很快，他又点点头，「是因为那个太消耗精力了吗？」
这种猜测非常现实，而且也不只是爵士会做出这种判断——他在皇马的时候，经历过的所有教练都会做类似的事。
「不是。」爵士却摇摇头，「适度的游玩并不会造成恶劣的影响。但是，感谢门德斯先生，他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想去巴塞罗那。」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他应该去读读《八百万种死法》然后从中挑一个给门德斯——克里斯蒂亚诺回忆到这儿，一边像条玩小球的郁闷小海豹一样顶着球，一边这样暗暗谴责门德斯。
「那个俱乐部对我毫无意义。」克里斯蒂亚诺当时强调。
「也许是某个人对你有意义。」爵士淡淡地说，「梅西先生，是他吗？你也听说了他引起的注意对吗？」
克里斯蒂亚诺在「前世」没有和爵士在这个阶段讨论过梅西——一次也没有，所以他没有任何经验可以证明这个阶段爵士对梅西的看法。只不过，根据他对爵士的了解来说，他从这句话里敏锐的察觉到爵士对他对梅西的关注是不以为然的。
「他会是我的对手，爵士，」克里斯蒂亚诺当然可以否认，但是他不喜欢对爵士说谎，「我要战胜他就必须了解他。」
爵士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他没有在评估克里斯蒂亚诺是否在说谎——他很难说明为什么，但是他非常相信这个年轻人，从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开始他就几乎算得上是无条件的相信他。
这一次也是这样，他只是看着克里斯蒂亚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克里斯蒂亚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克里斯蒂亚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他的第二次人生，他有足够的经验指导自己的每一个行为，他知道如何处理更衣室里最棘手的情况、如何应对最难应付的教练，也知道如何在最关键的一瞬间稳定自己的情绪，他当然更知道自己为什么该关注梅西。
那是魔鬼给他的诅咒和上帝给他的艰险，他要战胜梅西、战胜上帝和魔鬼，胁迫他们把诅咒和艰险都变成对他的功业的祝福。
「你在做什么呢？」爵士平静地问。
「我在开始我的征服。」克里斯蒂亚诺不喜欢对爵士说谎，也不喜欢在爵士面前掩饰他的野心和决定——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爵士笑了起来——克里斯蒂亚诺认识这个笑容，当爵士看到他孩子气的一面的时候总会露出这样宽容的笑容。
克里斯蒂亚诺不明白，他不明白这个哪里值得这个笑容，他没有问，因为他很生气——他是非常严肃的在生气！不是开玩笑的！
「克里斯蒂亚诺，」爵士也意识到他让他的小男孩生气了，于是爵士看上去更开心了，「我没有笑话你。」
克里斯蒂亚诺露出一个皱皱巴巴地、非常虚伪的、一瞬间就消失了的假笑。
「克里斯蒂亚诺，我很欣赏你的野心——年轻人永远要有野心，永远要有欲望。但是我不认为你有必要过于在意梅西先生。」
爵士不知道梅西会取得怎样的伟大成绩。克里斯蒂亚诺在心里这样想着。
「克里斯蒂亚诺，你有自己的道路，你永远要追求的是完善自己并且永远向所有人学习——你不该局限自己。梅西先生也许是一位优秀的新星，也许未来还会成长为伟大的球员，但是他只是一个个体，他不是全世界。」爵士说，「你要向所有人学习——你也的确应该渴望征服。但你不是在征服一个人，你要征服的是全世界。」
爵士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拍拍克里斯蒂亚诺的肩膀，然后就把训练场留给了克里斯蒂亚诺离开了。
克里斯蒂亚诺记得「以前」爵士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是「那个时候」克里斯蒂亚诺根本听不进去——他正经历着他人生最痛苦的阶段，他在苏黎世接连铩羽而归，他在西班牙被巴萨的鼎盛钳制，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怀疑命运。这一切都只是让他更加不顾一切地追求对抗，任何劝诫都对他不起作用。
现在这个劝说再次出现了，克里斯蒂亚诺开始动摇。
一方面他认为自己是对的，现在的爵士不明白梅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梅西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全世界，但是另一方面，他的「曾经」也在告诉他，爵士是对的，他不该在一个人一件事上过于偏执。
执着带来成功，但是偏执意味着毁灭。
克里斯蒂亚诺漫不经心地一边把球从头顶卸到脚面，两□□换着垫球，一边努力思考爵士的意见——远处看着，年轻人尚且瘦弱的身影显得有点儿可怜巴巴的。
“不去跟他说点儿什么吗？”助教当然知道爵士已经跟他说了点儿什么，但是看克里斯蒂亚诺的样子也能猜得到，克里斯蒂亚诺对爵士的话不是非常理解。
助教觉得有点儿可怜，于是催促爵士，希望爵士对他的好孩子再好一点儿，不要让他把宝贵的练习时间用来思考毫无意义的应用哲学——甚至还有可能不是应用哲学。
爵士摇摇头，“他得自己想清楚。”
助教觉得非常难以理解，“他应该专注起来，只是思考如何踢好球——爵士，我个人认为外界的破事对他来说都是干扰。你知道的，我们都见过无数少年才俊被私心杂念摧毁。”
“不，”爵士再次摇摇头，“他跟别人不同，这是他的道路。你必须让他走，哪怕那在一开始会动摇他——但是为了伟大的未来，你得狠心、不能爱他。”
助教怜悯的看着远处沮丧地坐在皮球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烦恼的拉着自己的卷毛似乎想把它变直的小男孩——遇上这样一个「狠心的」主教练你能怎么办呢？
“不过。”爵士突然慢吞吞地说。
助教高兴地转过头来等着下文，他显然认为爵士想通了打算过去重新组织语言开导一下克里斯蒂亚诺。
“不过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克里斯蒂亚诺，根据AF科学研究证明老拽头发会导致秃顶？”爵士笑眯眯地征询意见。
“那是什么？AF？”
爵士笑着指指自己，“亚历克斯.弗格森（Alex Ferguson）。”
“……”
助教觉得主教练的智商被葡萄牙小卷毛污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