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作者:戴林间(上)【完结】(25)

2019-06-09  作者|标签:戴林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有共同的兴趣和朋友,而是有共同的敌人。

  于是她们都痛斥我爸为“杀千刀的王八蛋”。“王八蛋”是个好词,因为王八都是千年不老不死的。毕竟如果我爸哪天真被她们咒得两腿一蹬,要再找一个任打任骂还哗哗往外吐钱的二傻子恐怕稍微有点困难。因此每当我妈哭嚎着“过不下去”的时候,她们又会不约而同地站出来,搬出诸如“男人都是这么贱”、“哪有不想着打野食的男人”、“和他好好沟通,会回来的”之类闪烁着婚姻真理光辉的经典箴言来告诫我妈,并适时地拉出离婚的大姨作反面教材。

  亲生姐妹到底不一样,知道适时地将台阶递到脚下。

  我妈听完,总是会点点头,表示自己识大体懂分寸,绝不会像大姨那样一时昏头,走到离婚这种人财两空的不归路上去。

  “我知道,我跟他这么多年,他对不起我,一辈子都欠我。”

  回到卧室,我抽了本小说窝在小沙发里看,顺便剥了两颗巧克力。等到小说看完大半,伸手摸了个空,我才发觉竟然吃光了一盒。我起初怕吃多了巧克力晚上睡不着,洗完澡出来居然觉得有点飘飘然了,像踩在波涛起伏的船上,有些头重脚轻,闷头倒在床上。

  失去意识前我反应过来,大概是酒j.īng_上头,有点醉了。

  一夜没睡好,似乎梦到孟先生跟别的女孩子跑了,第二天起来还头疼,这一天简直开了个坏头。去五中比赛坐的车还没来,我站在校门口打呵欠,关庭走过来,也是一副头发乱飞睡眠不足的衰样。

  “你昨天也没睡好啊?”

  我揉着一抽一抽疼的后脑勺,胡乱点头:“昨天喝了点酒。”

  关庭大有英雄惜英雄的意思:“这么巧?我昨天也是!”

  我们俩青脸对白脸,异口同声道:“头疼。”

  一上车,我就霸占了里侧的座位,孟先生问:“你不坐外边了?”

  我说我要睡觉,孟先生说:“昨晚上怎么没睡好?”

  过道那边的关庭c-h-ā嘴:“我们俩昨天都喝多了。”

  曾yá-ng扒着座椅靠背,居高临下地打量我们:“两位大老板又出去腐败啦?”

  “滚蛋。”

  我骂人都骂得力不从心。一靠上椅背,上下眼皮就死死黏在了一起,稍微一放松肌r_ou_,脑袋顺着晃动的汽车栽到了孟先生肩膀上。这时我也没心思计较挨着孟先生高不高兴了,即使靠在老大哥怀里我都能幸福得醉了。

  关庭比了个开枪的手势,曾yá-ng配合地仰天惨叫了一声,缩了回去,最前面的老大哥转过来骂他发神经。孟先生问:“你昨天跟关庭出去吃饭了?”

  我都快睡着了,又被他这一声叫醒,朦胧里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问那么多。”

  隔了很久,我觉得很久,其实应该也就几分钟吧,我正半梦半醒,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勉强睁开眼,孟先生把我脑袋扶正,推回到我自己的位置上。这辆车的椅背笔直,硬邦邦得跟棺材板似的,坐着都不大舒服,更遑论睡觉。我起床气重,口气也就差得很。

  “你干嘛!”

  孟先生不咸不淡地说:“坐好。”

  “你就不能让我打个盹儿吗?这个位子坐着不舒服。”

  “不然你去关庭那边坐。”

  “你发什么神经?”跟关庭坐一块儿打瞌睡,不知道要怎么传闲话了。

  孟先生反问道:“谁发神经?”

  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偏偏要跟我抬杠。后脑的血管一跳一跳得发胀,我从他腿前和前排中间挤了出去,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唐宇才和赵天璐两人手里各举一把纸牌,正在抽乌龟,戴航和另外俩眼巴巴地望着。我让戴航跟我换个座位,他二话没说就挪开了,我刚一坐下,赵天璐就说:“你等下一把。”

  “不玩,我睡觉。”

  “好说好说。”赵天璐把我的头按到他肩膀上靠着,眼睛全程黏在牌上,“孟潜声怎么你了?”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鬼知道,吃错药了他。”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大姨爹来了吧。”

  赵天璐和唐宇才的笑声 y- ín d_àng得像在门口揽客,前面坐着的拉拉队女生们纷纷投来嫌弃的目光。

  孟潜声今天是真的吃错了药。

  我叫他就装聋,除了我谁的话都能听见,比狗耳朵还尖;给他递水他不要,说“谢谢,不渴”,转头就跟徐苗你一口我一口牛犊子似的地灌;我把他的书包放到一边,领着校报记者进场再回来一看,发现包不见了,吓出一头汗,最后才听拉拉队的女孩子说他自己拿走了。

  这小混蛋明显是在生气。

  我太了解孟潜声了,他一皱眉头,我就知道他心里在骂爹还是骂娘。大人们都说“这小孩儿脾气好”,女孩子提起他就把“温柔好相处”挂嘴边,实际上这小混蛋是个绵里藏针的,他心里不痛快,就能让你跟着浑身针扎似的难受,问题在于他连刺人都彬彬有礼,好比平地起高墙,让人一腔滔滔怒意无处泄。

  他上一回这样跟我生闷气,还是初中暑假我俩因为出去玩的事。那回我有错在先,放了他鸽子,又不肯道歉,把他气得够呛,后头几天没少给我脸色看,我俩都憋得一肚子火,最后放学在过道里打了一架。

  然后我们就顶着满头包勾肩搭背地回家去了。

  但这回我实在闹不明白他生的哪门子闲气。

  这回联赛我们学校一路过关斩将,顺风顺水,老大哥高兴得烟都不抽了,淡定地在场边一边刨盒饭一边指点。拉拉队的姑娘们更激动,硬生生把别人的喝彩声都压了下去,连冯艳玲都捐弃前嫌,大叫徐苗的名字给他加油。

  比赛完了,大家的兴奋劲还没过,起哄让老大哥请客。老大哥一点不含糊,当即摸了两张百元大钞让我给大家买零食饮料。展心蕾带了纸笔,帮忙把每个人要什么记下来,问到冯艳玲时,她嗓子全哑了,好半天我才听清楚她要的是什么。

  关庭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咳嗽,我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她又说了一遍,我还是没听见,凑到跟前,这才听见她说:“二锅头。”

  “净瞎贫。”

  关庭笑得像个二傻子。

  “你们回来啦?快来,有什么想喝想吃的,我们帮你们买回来。”展心蕾说。

  一回头,孟先生跟戴航去完洗手间回来了。戴航吵着要两瓶可乐,孟先生不爱喝汽水,我说:“给你买橙汁?”

  他看都不看我,跟展心蕾说:“可乐吧。”

  “好好好,刚好可以买一打,这样就能送一瓶。”

  展心蕾相当满意,冲孟先生笑出两个酒窝。

  他跟着笑了笑。

  “你出好多汗,是不是太热了?”展心蕾递过来一包纸巾,“给你。”

  我不是热的,是被气的。

  我狠狠擦掉从额角流下的汗水,强忍当场把孟潜声拖过来暴打一顿的冲动,紧咬牙关表情狰狞地和展心蕾走了。

  小卖部的老板对我们两个大客户眉开眼笑,展心蕾要什么拿什么,这个要甜味的,那个要冰过的,零食满当当当装了两大口袋。我把汽水抱到怀里,展心蕾放下零食伸手过来一摸,说:

  “老板,这个可乐麻烦帮我换一瓶没有冻过的。”

  老板连声答应,立刻帮她换了。走到外面,我问:“为什么要专门换一瓶常温的?”

  展心蕾清点着袋子里的零食:“孟潜声不是不喝冰水吗?”

  话音刚落,她自觉不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打了个突:“你怎么知道?”

  展心蕾打了个哈哈:“这个,这个嘛,我听说的。”

  “你还挺了解他。喜欢他啊?”

  说完我就有点后悔,怎么能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y-inyá-ng怪气。

  展心蕾立刻否认:“没有没有!你可别乱说。其实,就是……我一个朋友,嗯,喜欢他。”

  我复述了一遍:“哦,你的朋友。”

  她有点急了:“真的是我朋友!她有个本子记着孟潜声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天天跟我唠叨。”

  还能这样?

  我有点稀奇:“是吗?”

  展心蕾以为我在反问,于是压低嗓门悄悄地说:“算了,都是为了证明我自己的清白,偷偷告诉你吧,你不要告诉别人啊。千万不要告诉孟潜声!我朋友高婷喜欢他,高婷跟我一个班的,没有参加过什么活动,你大概不认识。”

  高婷?这个名字,不就是——

  我心里当即柳暗花明,面上还要装成看尽千帆的世外高人,波澜不惊地说:“哦,是没听过。”

  展心蕾被翻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倒给我听:“高婷偷偷喜欢孟潜声好久了,每次他打球高婷都要拉我去看,但是又不敢跟别人说。”

  我问:“那孟潜声不喝冰水是谁跟她说的?”

  “她自己看出来的啊。孟潜声去小卖部喜欢买什么,平时喜欢穿什么衣服,学号是多少,她都记在本子上。哦对了,还有你们班每学期的课表,她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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