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同人)【启副/楼诚】血荐轩辕 作者:帝君鹰啸(下)【完结】(40)

2019-06-09  作者|标签:帝君鹰啸

  “怎么了?”张日山快步上前。

  尹新月见到他就和捉到流窜三月的欠债人般,唇角弯起一抹冷笑:“我说张副官,您可真是贵人难见啊。管管你家下人吧,粥都泼我身上了!”

  张日山侧目去看,果见她的衣摆上沾了零星菜粥,而瓷碗也落在一边的地上,碎成数块。他心里一惊,忙道声“抱歉”,视线却紧赶着去看佛爷那边,对方却还像个泥塑似的坐着,鞋面上污了一大块,裤脚也沾了不少。不知怎地,张日山竟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瞅出些不愉快来。但别管愉不愉快,烫着事儿大,他也理不得地上是否还有碎瓷,即刻撩袍便半跪下来,从下人那接了巾子,就去替佛爷擦鞋面,直到细细的擦拭干净,方才直起身来对尹新月道:“是我张府待客不周,还请姑娘先行回房休息,晚些曰山亲自来道歉。”

  他不敢在家唤她夫人,又或者,是心底暗藏了不愿。

  尹新月瞪他半晌,终于杏眼一斜,踩着小高跟回了屋。

  直到她走远,日山才问:“怎么回事?”

  旁边的小厮道:“是这位尹姨娘太没规矩!非要上前来抢着喂饭。家主不愿意吃,她就围着家主左哄右劝,可是都不得法,拿着调羹居然是竖着就要往家主口里塞,家主不张口,她还和家主生气,说些什么不中听的‘小人得志’‘越俎代庖’,反正……反正就是骂您。”

  “……然后呢?”

  “然后…夜魅就气得手有些抖,她倒是闪得快,恐是怕烫,一碗粥有一半都泼家主的鞋面上了。”小厮抱怨得格外委屈,心里只想:若是少夫人在,别说粥会洒了,就算真洒了,少夫人宁可自己烫着,也不会让家主沾到一星半点儿的!

  张日山闻言心中叹息,果然,什么“少夫人”什么“内家主”,都不过是自己哄自己开心的镜花水月。“夫人”这是气自己数日都“霸占”着佛爷,来下马威了。只是她拿自己出气也就罢了,怎能迁怒佛爷?思及此,他眉目间的愁绪更甚,一低头,却发现张启山不知何时居然抬起了眼睛,正直勾勾的望着他。

  “……佛爷?”

  那人却还是不出声,又或者说,他想出声,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响,视线纠结在模糊与片刻的清醒间。

  副官一见,哪还顾得上忧虑,伸手便扶住了他的肩头——哪怕再被佛爷摔一次也无所谓。但令他出乎意料的,张启山猝然一把又握住了他的手,力道之大几乎将他的指骨掐断,跟着另一只手去抚弄了他方才跪地的膝盖,粗糙指尖掸在沾了灰的衣袍上,仿佛在拂去那些可能沾染的碎瓷渣。张启山的喉结剧烈滚动,几乎是过了一炷香那么久,却只憋出了一个字。

  “饿。”

  可一个字,也足够这痴心副官惊喜得红了眼眶,他一扫方才的困顿,几乎要喜上眉梢了:“佛爷饿了?”甜甜的酒窝重新浮上脸颊,“曰山伺候您用膳。”

  他将他搀回屋内,坐到桌边,摸了摸那人身上居然有些发凉,忙起身寻了手炉脚炉,添了炭拢了布包,给他塞在手中、踩在脚下。这才重新坐到人对面,取过新送来的热粥,试了试温度,端稳了舀起一勺,吹了吹,细细横着调羹送到人唇畔。刚才拒绝用餐的张启山竟也顺从的张口含了那勺粥,咽了下去。如此抵膝哺食,谁也没说话。日山瞅着自家佛爷,目光里满满的全是餍足。

  其实争与不争又有什么所谓?他好,他也就好了。

  **

  几日后,张日山被尹新月堵在了院墙后,又或者说,他算是自投罗网的——休养够久了,佛爷还病着,梦该醒了。

  尹新月单手叉腰站在夕阳下,秀丽的眉目看起来越发妩媚:“张日山,你很好啊。到了张家地界,还真当自己是少夫人了?”

  “……属下不敢。”

  尹新月冷笑一声,积压了十余日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连日的委屈懊恼更是一同爆发!她忽然伸手拽住张日山长衫的前襟,娇叱道:“别以为穿得人模人样了,就忘了自己是条狗。你愿意为启山奉献生命,我很感激,但你最好搞清楚,谁才是启山承认的人!张府的少n_ain_ai,现在是我,未来…也只能是我!”

  张日山猝然闭起双目,微微深呼吸了一下,点点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挑起了眉梢,杏核眼内满满的恶意,“你和启山还有一个家族的婚契。”她见对方没有否认,继续道:“带出来,当着我的面,毁掉它。”

  日山猝然睁眼——她明知那不过是家族婚契,在没事实婚姻证据的前提下,出了张家的门哪里都不会承认,却还是…连最后的念想也不许他有么?而且去古楼盗窃,在张家,是大逆不道。

  尹新月挑起眉梢,矜骄愈显:“怎么?还舍不得?你可真是痴心妄想啊张副官。也是,我早该看出来你是个过河拆桥的,这几日没少仗腰子让你们家下人挤兑我吧?日后你要是想起来,再拿着婚书来找,岂不平白恶心?”

  “夫人,曰山不会!”

  “我不管,你不去,就别想让启山得到药。”

  日山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双目诧异望向尹新月,半晌才讷讷道:“夫人,那是佛爷啊!您怎么能……”在他的印象中,天大的“恩怨”、不满,都是他与夫人之间的问题,她往日拿佛爷出气也就罢了,救命之事又岂能儿戏?

  “我对他的爱绝对不比你少。但是我尹新月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她终究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在北平,跺跺脚整个城都会抖三抖。所以她也恨,恨张启山这个不解风情的;她更恼,恼张日山这个不识抬举的。所以她看上的,若是不能得到,宁可玉石俱焚。

  张副官却连声音都要颤抖了,能够以一挡百的青年此时声音却沙哑到滞涩:“您——这算不算乘人之危?”连声音里都似含了血。

  “或许我们爱的方式不同,但是张副官,你否认不了的,是我赢了。”

  “……”副官眼底瞬间倾染愤怒,却又因为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捏在掌心,最终妥协。他喟然长叹,慢慢躬身,最终单膝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一手扶膝,另手成拳杵于地面:“夫人,曰山从一开始就没有同您相争的资本。”——佛爷拒绝了谁,又留下了谁,答案已经明确。所以他献上了服从,但这服从不是给她,绝不是。张日山眼内无鬼无神,唯有佛爷,只要能守护佛爷,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一纸婚契?只是他亦恨,恨这位夫人居然将佛爷当做争来抢去的战利品。拳心不自觉攥紧,用力到指尖掐入血r_ou_,鲜血顺着手指蜿蜒……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再多的怨愤、不甘,都只化作了要护卫那人才会有的妥协。“是,如您所愿。”

  他垂首静默数秒方才起身,身形遁入黑暗——他将光下的位置留给了尹新月。副官、副官,说到底,或许终归是个只能存在于黑暗中的y-in影罢。

  但在佛爷的事上,张日山心中永远没有输赢。

  只因,佛爷就是全部。

  **

  身着夜行衣的青年翻身一跃,踩上张家古楼的高阁。他持着手电筒,依照年代慢慢在那些小格中查找着什么。终于,他在一个写着“一九二二·棋盤張·啟山日山”标识的抽屉前停了下来,那抽屉外并没有锁,却有y-in刻的奇怪兽形纹路。青年端详抽匣一会儿,抚摸上不同于周匝麒麟的穷奇纹案,目光中有缱绻,更有怀念。末了,他不再多想,面容绷紧,自腿侧抽出匕首在掌心用力一划,跟着便将带着伤口的手掌摁在了那穷奇花纹上——这是张家高机密文件一贯的开锁方式。

  而抽屉中,就是他与佛爷的一纸婚契。

  殊不知,穷奇纹路被他的鲜血完全浸染的瞬间,锁头开启;而数百米之外主屋拔步床上闭目躺着的张启山,亦豁然睁开了双目!那双已经失焦了月余的鹰目中,居然在须臾之时,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下)

  齐老八站在张启山的房间门口,搓着那串菩提子念珠,口中还絮絮叨叨地念着:“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哎呦,这都是功德!祖师爷,我也不想半夜听壁角的,可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怨偶需得小登科嘛。这一咸卦,您可别让我太长针眼啊!”他闭着眼睛对着北方又拜了拜,才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怀表。

  “嗯……丑时二刻。五、四、三、二、一——”

  “砰!”

  我的乖乖,爷的卦要不要这么准。齐八爷定睛一看,暴力拽开房门的,可不正是屋内早该睡着的张启山——虽然他现在与神游并无什么两样:只见平日在病中也被副官装扮得衣冠楚楚的张大佛爷,此刻未穿袜子,赤着双足就踩在居家的黑色布鞋中,身上也只穿了白色中衣,表情呆滞、行动僵硬,若非那一双鹰目有着炯炯神采仿佛目标明确,那就近乎和行尸无异了。

  八爷咋舌,伸手在佛爷的面前晃了晃。

  却被张启山一臂挥开,而后者则抬腿跨出门槛就直直向外走去。

  哎呦喂!这可不比前些日子吃饭都要人喂的状况强多了!被挥开的八爷背脊险些撞上门板,却也不恼,忙忙探头往屋内瞅去:果不其然,张副官并不在屋内。那么显而易见的,这位张大佛爷半夜惊醒,就是去找他了。八爷面上浮现笑容,又将晚间在屋中得出的卦象在口中喃喃念诵了一遍:

  “咸卦第四:亨,利贞;取坤吉。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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