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邪道压正道(重生)【完结】(4)

2019-06-08  作者|标签:


闭目再无遗憾。
余烬原以为他不会流泪,可他的泪还是在那张染血的苍白脸上,划出一道一道的痕,张唇想说什么,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住,沙哑的痛。
他迷惘了。
是的,他迷惘了,胸口之中似乎被血粼粼的挖出个洞。
他余烬是谁?
当日他未曾见到叶景行死在他跟前,他便念着他或许还活着,这个念头支撑他活到如今,可如今叶景行真的就这般死在他面前他原以为他不会伤心,他想的便是杀了他,就可以了结他的噩梦,然而最终他是做到了,可是呢?他得到他想要的了吗?
夜长安抹去泪水,站在余烬身边,我问你。他哑声开口:你可知羽静?
余烬身体一僵。
世上有无羽静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他余烬!
你果然知道。夜长安声音依旧沙哑的如同指甲抠挖墙壁的尖。
你找他做什么?余烬声线阴沉。
夜长安目光闪过复杂,他说:我只是想告诉她,师傅十八年来都对她念念不忘,就连梦中也都喊着她的名字。
心神大震,余烬猛然大笑,声音凄苦。
下一秒,他的笑僵住。
长剑自他后背穿过。
夜长安的表情很安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让人完全不知道他今日失去了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
一个是与他情同父子般的叶景行。
一个是真与他血脉相连的余烬。
血染红了那把剑。
天下无雪唯独剩血。

第二章

冬很冷,夜很黑,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就像要弹奏出一首激昂的曲儿一般。
余烬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处于黑暗之中,全身虚弱得如同孩儿一般,甚至连眨眼都那般的困难,他吃得了山珍海味,也吃得了粗茶淡饭,更未曾忘记曾经食不果腹,甚至差点饿死的日子,自然明白自己的虚弱来自饥饿。
饥饿已经夺走他对身体的控制权,余烬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或许他就会直接永眠于此,就如同他记忆里的那种感觉,可他却一点都不恐惧。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死亡压根不可怕,甚至可以说是解脱,然而人都是复杂的,能不死自然不想死,他不怕死,不代表他想死。
些微的声响传来,门被推开了,冷冽的风瞬间吹了进来,摧枯拉朽的摧毁着余烬残存不多的神志。
然而下一秒余烬却觉得不可置信吗,如果生命像是油灯,原本应该熄灭的他却猛然燃烧起来,他看见了什么?
你说他看见了什么?
年轻的叶景行!
叶景行依旧一身白袍,上面沾染着或许是他自己,又或许是别人的血,明明一身疲惫,可他那张俊气的脸上,那双眼却极亮。
不同于余烬,当叶景行推门而入那瞬间,见到蜷缩在地那团瘦骨如柴只能说还有点人样的人还是愣了。这人到底多虚弱,他内力已算不错,既然感受不到他?叶景行直盯着余烬看,一时竟然忘记了语言。
余烬内心思绪千回百转,他有多种应对的法子,可还是抑不住那种到底还是被他瞧见如此狼狈的自己啊的想法死前竟然要如此回忆以往一番么?如此矫情,余烬自讽。
抱歉,我不知这里有人。叶景行觉得窘迫,他也不知为何打开门就面对这么一副光景,火塘中还带着些微的火光,可那火光已经快被吹熄,就如同那人的性命一般岌岌可危。
明明已经饿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在看到叶景行的那瞬间,余烬只觉得瞬间从疲乏之中抢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这梦可还真是真实,余烬用着他干瘪沙哑的嗓子开口讽刺道:合该这儿没人你就不是善闯。
青年被他这么一挤兑,苍白的脸染上不好意思的红,他抓了抓头发,我,这个,他觉得还是不要再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为好,便转而道:对了,你怎么
知晓他要问什么的余烬直接打断他,饿的。
额?叶景行目瞪口呆,那你为什么
又是一句打断,没钱。
叶景行瞬间哑口无言,一时倒觉得眼前这人并不如外表一般恐怖,至少他宁愿饿死,也未去偷未去抢,至于为何在年纪轻轻就沦落至此,叶景行也未曾多想,只当他家逢剧变。他并未问缘由,只是他从怀里取出水囊,相逢即是缘。他说:我想你再不吃点东西,就真的
他也曾食不果腹过,自然知道余烬并非假装。
然而叶景行这番好心好意,余烬却一点儿都不想接受。
我不用你施舍!躺在地上的余烬冷哼。
这才不是施舍,眼见眼前这人真的宁愿饿死都不吃他手中的东西,叶景行双目一转,折转道:要不这样吧,我一言阁还缺一个账房,这东西,就当是我预先支你的工钱?
呵果然还是这句。余烬也不知自己内心何想,只是突然抬起手,向他的水囊伸去,抬起的手无一丝颤抖,但该死的谁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少力才止住那令人厌恶的颤抖。
叶景行才注意到余烬朝他伸来的手瘦骨嶙峋的同时伤痕遍布,饶是他闯荡江湖如此之久,也不由愣住。
注意到叶景行盯着他手的目光,余烬笑:你怕了?
他的笑声说不出的骇人,可叶景行只是摇摇头:你还是吃多点好,免得别人说我一言阁虐待自家人。他一手将水囊塞到他的手中,干粮放在地上,便背过身去躺下,唉,许是太累了,我也该睡了。
余烬看着他的背影想笑,知是他的体贴,眼眶酸涩得厉害,然而干涩的眼眶再怎么酸疼得厉害,却挤不出一丝水雾
再不喝水,估计真的会死了吧?一手握住水囊,勉力起身的余烬讽刺的想着,便一口水,一口干粮,慢慢吞咽着。
他不敢吃得快,也不敢吃多,细细地咽了一口水的他嗓音不再干哑枯涩,他低笑:多年以后,你肯定会发现,这是你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那声线低沉磁性,比刚刚干瘪沙哑好听了不知多少倍,似带着蛊。
压根没有睡意的叶景行也没在意他声音的转变,只是忍不住一笑,应该。
因这个笑,叶景行只觉得身上的冷意似乎被驱散了几分,大氅在刚刚的打斗中早已被遗落在十里外的集市,如今这破落小屋什么都没有,他也不好意思抢余烬底下唯一一张能取暖,还能被称为被褥的东西。
看来今夜是睡不成了。
叶景行内心一叹,对那不知为何出现的前朝余党更是厌恶得不得了。
余烬却突然开口问叶景行,你还能动吧?
怎么?叶景行不解,余烬这话显然来的有些突然,吓得他以为自己难道被无声无息的下毒了,连忙细细感受体内变化。
能动就好。余烬见他显然被自己吓了一跳,不由得一笑。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依旧如此不怕被咬的性子,不过要是那样,他便不是他认识的叶景行了。
叶景行还在疑惑,余烬就已经说道:那边应该还有点干柴,你去点了吧。
他早已习惯寒冬,自然不惧,更何况如今这幅躯体,已经麻木不堪,然而能让自己舒服点自然是更好的,即便这是梦更何况余烬也想起年轻的时候,未曾修习新功法的叶景行还是很惧冷的,虽说修习新功法后,叶景行一样惧冷。
你这么说,的确还真的是有点冷。叶景行一听还有干柴,双目顿时一亮,一个翻身就站直身子去寻了那干柴。
火塘再次被点燃,暖意渐渐地疏散开。
叶景行的脸被火光一照一照的,睫毛的阴影拉长印在他脸颊上,他也没看余烬,那双亮如朗星、清如湖水的眼只是盯着眼前的火堆,写意的享受着这他心喜的温暖,他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对了,我叫叶景行,你呢?
余烬其实并不叫余烬。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又或者曾经叫什么,想着自己如同燃烧后残剩下的灰,便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用都用了那么多年了,余烬也没打算改,余烬。
余烬。叶景行重复了一遍,视线落在火塘中干柴燃烧完的灰,又落在余烬的身上,他眉眼笑开:好名字。
余烬呵的一笑。
叶景行一怔,随即一笑,双眼染上淡淡的暖意,他道:你还是多吃点好。他的目光坦荡,毫无欲念,我想,那个时候,你笑,肯定会更好看。
余烬只笑不语。
他的名字是好,可叶景行你却可否想过,你的名字,也不错。
一夜就这样无声无息流走,可余烬却觉得这是他十八年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晚,那人就隔着个火塘睡在自己旁边,然而这种真实感,让余烬忍不住想,这还是梦吗?
第二日一早,好不容易醒来的余烬发现他还处在记忆中的那处小屋,而叶景行早已醒来,坐在一旁调息着。
不是梦?
叶景行发现他一动,心知他醒了,便问道:醒了?
余烬点头。
我要走了。叶景行呼了一口气,躲了一夜,也是时候离去了。
恩。余烬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似乎已经习惯了余烬的少言,叶景行也没在意,只是道:这里是信物和一些行囊。叶景行将他的贴身玉佩留在此,顺带的还有一些银两以及昨夜未喝完的水囊与吃完的干粮。
眼见余烬又要说什么,叶景行连忙打断,我可是等你来一言阁还我的。
余烬失笑。
叶景行见他笑了,自个儿也染上了丝丝笑意,江湖,再会!或许别人会觉得余烬活不下去,但叶景行却很确定,余烬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行。余烬也不矫情,好走!
门还是被关上了,明明是寒冷的冬,余烬的脸却透露着一股不正常的红,那双幽深的眼似乎有火苗在其中闪烁。
景行那人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回荡在漏风的小屋,却仿佛要将屋内的空气点燃。
他,真的回来了这个时候的他一无所有,破落如斯,可又如何?
可又如何!

第三章

回来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回来的时间并不好,并非是贪得无厌,这是余烬的实话,毕竟如果可以选择,余烬当然希望自己能回到的时间比如今更前一点,可惜没有如果,他也没得选择。
记忆虽有模糊,但余烬可还记得自己到底是为何会落魄如此。
余烬甚至还记得那个人细细地玩弄着他自己的手指,看也不看手腕被割开,放了一夜血,血流了一地的他。
那人的手指不似男人一般粗糙,细长且纤细,狰狞的面具之下那双细长的眼带着漠视,将他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吧。那人的声线也不似男人一般粗狂,带着一股阴邪味,他说:活得下来自然是他的运气,活不下来,也怨不得人。
那人叫骨四爷。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余烬经历过很多,什么都触碰过,十四岁的时候机缘巧合便被骨四爷身边的女侍看中,女侍盯着他的脸直瞧,语气迷靡:你这小子,跟了姐姐,姐姐保证让你吃得好,睡得香。这女侍的名字他早就忘记了,但他还记得初见骨四爷的时候那种排场,让他看到了一个机会,他自认不比谁差,只是缺少一个机会!飞黄腾达的机会!
出其不意的讨好,他自然做的顺风顺水,可惜这段露水并不长久,甚至还来不及发生什么,毕竟那女侍想要享受的是那种成熟只为她绽放的恋情,可没过多久余烬就被骨四爷收为了徒弟,到他离开都未曾见到那个女侍。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8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