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月 by 橘子【完结】(34)

2019-05-31  作者|标签:

  所以他选择封锁一切来逃避……但……终究是逃不开的啊……

  他害怕Steven洞查一切的言语,他知道那是安钥甄压抑住心底里永远不会对他说的真相——

  他眼睁睁的看见他从他手里把他带走,清楚的听见他说的每个字:如果你不介意,I'll take him away。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慌。他知道凭Steven一介医生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他抗争,也根本就不可能从他手中夺走他。但是那句话一出口,他却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停顿的声音。

  他顾不得理会看来已经清醒了的显萸,就拉开门冲了出去,仿佛迟一秒钟他们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然后他听见那男人用再正经不过的语气说:跟我走,跟我一起回美国。

  一瞬间他觉得血全冲到了脑子里,他等不到安羽甄的回答,他怕那是他不能承受的答案。他打断了两人之间碍眼的私语,将前些天早已准备好的机票扔给那个该死一百遍的男人。

  自此他才终于明白了羽甄回来以后再也不提那个名字的原因:那不是接受,那是忍受……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要的并不是他留在身边这么简单……虽然现在觉悟的可能有些晚……但……就算失去尊严,也总比失去他要好得多的多。

  这个曾经是他的禁忌,但是现在既然清楚的连个外人也知道,那也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公开的必要了,仅管他自己还不能接受,但是他决定承认。

  “羽甄……或许你说的对。”

  “什么?”

  “我是为了显萸而活的。”

  “……”

  “我父亲很爱我的母亲,我母亲十八岁就嫁给了父亲,然后生了我的姐姐。所以……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初得了继承人,全家上下那么高兴……本来我们一家四口可以一直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的,但是我五岁那年,我母亲难产,因为流血过多……来不及抢救……只留下了腹中的婴儿。我父亲为了纪念他最爱的女人,将他冠了母亲的姓,还取了母亲名字中的萸字。我……我那个时候很高兴有了弟弟,可以一起玩,可以有个比我小的人让我照顾,而且他是那么可爱,那么小,他第一个叫出来的名字是哥哥啊……不是妈妈和爸爸……”

  “后来……我姐姐懂事以后就让我不要再理那个祸害,因为是他害死了妈妈。我打了他,被父亲看到……第一次,我知道父亲对待我们和对待显萸不同,我被父亲打了个半死关在养狗的笼子里。父亲要我向显萸道歉……我不肯,他就不放我出来。那时候显萸站在笼子外面无辜的看着我,他还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却从那一刻开始恨他。我恨因为他父亲才会如此对我,因为他母亲才不在了再也没有人护着我……我们三个人中,长得最像母亲的就是显萸,而且显萸是母亲在世上最后留给父亲的东西……母亲以死换来的显萸,自然成为父亲心中的珍宝。我和姐姐在父亲的眼中,就像尘土一样无关紧要。”

  “因为父亲眼中只有显萸,我努力的想要得到他的肯定,以为那样的话他就会觉得我比显萸强……就会正视我的存在。呵呵……后来我才明白……我真是愚蠢……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取代显萸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就算我杀再多人,赚再多的钱,也无法让父亲多看我一眼……我对显萸的恨与日俱增。我要凭着自己的手得到白屋,然后把他轰出这个家门!”

  “靖辰……”太过于平静的语气仿佛说出的话与自己毫无关系,然而那双充满悲哀和孤独的眼眸却紧紧的攥住安羽甄的心,让他痛得没办法呼吸了。

  “可笑的是……可笑的是……父亲临死前竟然把白屋给了显萸……原来他早已立了遗嘱,一早便有心让显萸接管家务……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天,显萸找到我,我以为……他会赶我走……没想到……”

  “他把白屋让给了你……”

  “呵呵……为什么不说……施舍给了我?他对我说……我才不稀罕老头子留下来的东西,这个就留给你慢慢玩吧……”

  “靖辰……别说了,好不好?”靖辰学显萸说话时的声调和语气诡异得让他心疼。这是他一直做梦都盼望的——他能够亲口将一切告诉给他,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事,是这么的让他难受。他宁愿他没有逼他说出来。

  “李显萸是天之骄子!我是什么?不过是个蠢得甘愿给父亲卖命的忠狗罢了!”

  “靖辰,住嘴!不要说了!”他再也受不了的伸手将他搂到了怀里,将他冰冷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靖辰……不说了,没有人逼你说……”

  褪去了光鲜强势的外表,他也只不过是个心智停留在十岁的孩子而已……

  “别哭了……”他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他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抱着他,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温暖他的肌肤,告诉他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人。

  “我没有!”他以为他一辈子也不会将这些告诉给第二个人,然而却发现自己毫无困难的就告诉了他。

  “但是想吧……”

  “也……不想!”

  可是他的胸口都被浸湿了,热热的。安羽甄咬着唇,静静的抚摸着张靖辰的头发,他不能哭,难过的时候两人之间总得有一个人要坚强,在张靖辰脆弱的时候,他怎么也要挺起胸膛让他可以依靠。时间慢慢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以为他哭到睡着了,他听见从怀里发出的闷闷的声音。

  “我一直是以恨着他来支撑自己的……但是我知道或许在我心里……我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恨他。我害怕别人知道这一点……知道……我原来是爱着显萸的……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并不只有父亲透过他看到最爱的女人……我也……”我也透过他看着我最爱的母亲啊……

  “我……是为了显萸而活着的,活着为了证明我比他更强。但是……”他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用那双深邃的眼盯着他,让他不能闪躲也不舍闪躲,记忆中,他似乎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正经到神圣的神色。

  “我向你发誓,我可以为了你去死。”我为了李显萸而活的命,可以为了你随时丢弃。

  好像中古时代,骑士为了向主人表明忠心而以命相誓的情景……然而安羽甄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张开嘴,只尝到苦涩的咸味。如果可能的话,就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里吧!他就是立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我接受……”他又哭又想要笑的抱住他,任凭泪水滴在他的脸上,“只是……你死的时候,千万记着不要丢下我。”


第二十六章


  冬天进入一月下旬,雪来了。

  小雪初降的时候,安羽甄正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无聊的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发呆。

  半个月前,医院的结果出来了。虽然是良性的肿瘤,但是因为肿瘤的位置太过靠近大动脉,提高了开刀的危险性。原来李显萸一早已经知道成功的机会不到百分之十,所以才会一拖再拖,直拖到这么大出血的危险境地……

  仅管是那么敌对的两个人……一旦有了明天可能便会死的念头……仍然是想要死在哥哥的身边吧……

  明明就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嘛!却还老是故意装出一副冷漠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也和靖辰一样孤独吧……

  一星期前,不顾当事人的反抗,张靖辰派人将李显萸强行押去了美国。当然,连带着澄志也一起打包运了过去。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礼拜相处的时间,但总算聊胜于无。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澄志没有死,虽然变成了智商只有三十的智障,但……看着他每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样子,他想,这样终究也好过让残忍痛苫的往事折磨一生吧……或许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才是一种幸福也说不定。

  对于靖辰来说,虽对于那日哭倒在他怀里耿耿于怀,但也算是解开了纠缠了二十几年的心结吧!那个男人一直是不快乐的,谁知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对此无能为力的他,竟会阴错阳差的硬闯进他心底伤痛的地方,用最粗暴也是最直接的方法,让他意识到粉饰太平的伤疤之下被他忽略的从未愈合的伤口。

  而那日他对他说的那句话,他每天都要翻出来反复回想无数次……唉,如果当时有个录音机录下来多好,现在任凭他如何肯求,那个倔脾气的男人却再也不肯吐出一个字。

  最过份的是,上一次他还骗他,说只要让他做够三次就如他所愿说给他听。然而当他睡眼朦胧的强打起精神期待着他承诺的告白的时候,得到的却只是又一次激烈的占有……最后他被做到晕过去也没能听见他说出半句人话……

  靖辰知道他是多么想听这句话。他这次被他握住了把柄,以后说不定还会被同样的理由不断的勒索……但是,谁又在乎呢?

  最好……能被他这样勒索一辈子……

  “听禁说你还在床上。”

  “靖辰?”惊讶于他回来的早,安羽甄抬头一看,才发现在自己发呆胡想的空档,时间已过去了两个小时,现在早已日上三竿。想要起身,却被对方先一步拉进怀里。

  “这么晚还在床上,难不成……我昨天做的太激烈了?”

  “你……你哪一天不是……嗯……”竟然还有脸说出来。他软软的推搡着他的肩膀,“不要……我还没洗漱……嗯……”

  “不用了……嗯……”低沉的声音让他一阵晕眩,被灌进淡淡的烟草气息,“反正你马上又要睡了~”

  “你要……干什么……不要啦……不……嗯……”

  “谁让你不起床,还躺在床上**我。”他说的理直气壮。

  “谁……**你了……啊……”冰凉的手指探入被窝,一下就溜进了他的睡裤里。

  “好冷!”

  “给我焐焐~”

  “嗯……冷……”他被冰得连连打着哆嗦,那只作怪的手滑到了他的后面,硬是挤进臀缝中……

  “不……不要啦!嗯……”他满脸通红的拉着他的手臂,饱受欺负的身体却将罪魁祸首焐得温暖了起来。

  “很有效呢~”恶魔一般的声音,“我的身体也很冷,也顺便焐一焐吧!”

  “讨厌……嗯……靖……”他的舌头伸了进来,让他除了哼叫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安羽甄浑身瘫软的任由张靖辰吻了再吻,睡衣也全扯了开,让他**的肌肤贴在他冰冷湿滑的皮衣上。

  “靖辰……脱……脱了……”他伸出手来搂住了他的脖子,讷讷的要求着。但是忽然而来的震动打断了此时**的气氛。

  “有……电话……”

  “没关系~”张靖辰一边用脖子夹住了电话,一边要将大衣脱下来,一双眼却紧紧的盯着他,露出毫不掩饰的**裸的色情目光,似笑非笑的淫邪侵犯着他,看得安羽甄浑身都通红起来。

  “什么?”下一刻他的语气却忽然一正,两手一抖将脱到一半的大衣又穿了回去。

  怎么了?骤然紧张的语气让安羽甄也嗅出了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伸出去的手被张靖辰捉住,十指交握着仿佛安慰似的慢慢地摩挲。

  “什么时候的事?”

  “……”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出事了?”张靖辰一放下电话安羽甄就立刻着急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点害怕……因为眼前的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他捧在手心里诚惶诚恐生怕有一天不小心就碎了。

  “没事,一点小问题。”张靖辰的脸色白了白,却迅速的恢复了正常,凑近了过来,用额头抵着他的,“公司那边有点急事要我去办,一个星期就可以搞定了。”

  “……”

  “我答应了你一起过春节,所以……我肯定在那之前搞定。”

  “你保证……”他拉住他的衣领,像被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

  “困了就再睡会儿,如果饿了就叫禁去煮吃的。”

  “我等你回来。”

  看着那双太过坚持的眸子,男人终于妥协了,“好吧!你要是坚持的话……”

  “啊……”还没意识到那双忽然眯起的黑眸意味着什么,胯下就被紧紧的抓了一把。安羽甄张嘴想要惊呼,却被温暖湿润的唇结实的吻住,一阵纠缠之后吐出让他浑身发软的磁性声音:“我会赶在春节之前……好好回来‘疼爱’你的。”

  张靖辰这一走,就是一个礼拜,中间除了第二天打过来一个电话之外,就没有任何联系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把围裙挂在门把上,安羽甄从厨房的窗卢向外看去,禁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以手作枪,瞄着树上的小鸟。

  本来是白屋里数一数二的杀手,平时的时候也多是陪在靖辰的身边进出各种重要危险的场合,现在忽然间下来要二十四小时保护自己,待在这种平静的几乎只有吃喝睡的地方,想必对她来说,也是件无聊到闷死的任务吧!

  “咦?饭做好了吗?你应该叫我嘛~”禁眼尖的发现他在窗边,跑了过来。

  “嗯。”

  “你啊……不要少爷一走就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好不好,笑一笑嘛~”

  “我没有……”

  白天的时候,Steven从美国打过来越洋电话,告知他婚礼的时间,希望那日可以得到他的祝福。又顺便一提显萸的手术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当日就可以清醒了。

  手术是在今天……太过在意靖辰离开的时间,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也忘记了。

  显萸没事了,靖辰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

  “铃铃——”

  “啊……”急促的门铃声让他的心跳猛然加速,手中的碗也几乎拿不稳掉到地上。靖辰……回来了吗……

  “少爷不会这么早回来的啦!”禁一语道穿他的反应过度,拉开椅子起身,“我去开门。”

  “嗯。”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的把头探出去想看看来人是谁。

  站在门口的是一脸阴沉的崔嘉贺,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很可疑的包裹。

  “嘉贺?”

  “这是什么?!”

  安羽甄和禁的声音同时响起,一脸无奈的男人像是吃了一惊,赶紧把门关上。

  “我……我……我……”崔嘉贺连着说了三个你,显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是……”

  “好可爱!”禁仍然不明所以,抢过崔嘉贺手中的包裹,一把掐住男孩软软的两腮,“好可爱喔~嘉贺……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怎么可能!”崔嘉贺显得有些慌张,“不是少爷叫我带回来的。”

  这句话的语病很厉害,以至于禁根本没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啊!我又没问那个。哎呀!脾气不小啊!”她的手被男孩很有个性的拨开,漂亮的单凤眼也满是敌意的瞪着她,“这个样子……真的好像……”

  “我知道我错了!”崔嘉贺忽然夸张的跪在了安羽甄的轮椅下,“羽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其他地方了,这才暂时接到这里的。”

  “什么?”安羽甄看着禁怀抱里的宝贝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闹起来。

  “啊啊啊……”一向冷静的女人手脚大乱,像是捧着拉开了保险的定时炸弹,安羽甄赶紧接了过来,以免她手一滑将小东西不小心扔在地上。

  说来也奇怪,小家伙一经换手象征性的呜呜了几声,然后吸了两下鼻子,乖乖的不吵不闹了。

  “怎么这样?!”禁皱着眉用大感受伤的语气叫着,不甘心的把娃娃又抱了回来,谁知刚挨上手臂小东西就很不给面子的皱起了小脸。她赶紧趁着他还没闹之前把他又扔了回去。

  “为什么?!”禁气得跳脚,这么可爱的娃娃,为什么不喜欢她?!

  “崔嘉贺!你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啊!”

  “他是……他是……”这个永远冷静的有条不紊的男人此刻竟然急出一身汗来。

  “他叫什么名字啊?”安羽甄摸着宝宝头顶柔软的小绒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和他很投缘,一见面就觉得非常喜欢,这张漂亮的小脸,清秀的眉目,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么眼热。

  “文成真。”崔嘉贺似乎刚刚才喘过一口气,恢复了平日的镇定,“禁,你先带成真去客房,我有话和羽甄说。”

  “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得避开我啊!”虽然这么说,禁还是不甘愿地夹着吵闹的小东西去了客房。

  崔嘉贺这才擦着汗,一五一十的解答了安羽甄的疑问。

  “成真他是……”

  ***

  “老大的私生子?!”禁的声音足以掀翻房顶。崔嘉贺赶紧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唔唔唔……”

  “刚才羽甄的反应也没你这么大。”

  “唔唔唔……”

  “那是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吧!”她就说怎么越看越觉得那小子长得这么像某人。

  “可是怎么会……”

  “你还记得两年前,少爷因为录影带的事找过文义翔。那个时候……”

  “是那个时候?!可是不就是一次吗……就……”这算不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时间推过去的话正好就是。”

  “少爷知道吗?”

  “知道。少爷这星期就是处理这事去了。前些天文家和元家彻底闹翻了,元家派人几乎抄了文家的老巢,幸而成真当时在亲戚家里,这才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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