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颗星
年后清晨的南浔，风寒料峭，鲜少有人出来做生意，那些星星点点的店铺都是些小铺子，家中缺钱的才会出来，真特别爱财的也会出来，不过在这小地方，也找不出几个来。
天还是灰蒙蒙的，远处泛着鱼肚白，朝阳似要升起，火般炽烈，火般红灼，与夕阳无异，却带着蓬勃朝气，一点点，一点点上升、闪亮。红中带橙，橙中带粉，可以晓得这天的天气是很好的了。
谢辰星又摸了摸那两个铜板，买个馒头还是够的吧……
没多远处有个老妇人，零星的烛光在那儿，有蒸屉，看来是卖馒头的，谢辰星走了过去，打算挑个便宜的吃饱肚子。
“阿婆，来个馒头。”谢辰星握着手里的铜钱。
“三文钱。”那位老阿婆有些驼背，脸上布满皱纹，光看着还是有些吓人，可声音温柔慈祥的很。
三文啊……我只有两文，完了。谢辰星在心里想着。
那位老婆婆像是知道了谢辰星的难处，拿了个馒头就要给他，“来，孩子，钱不够不要紧，阿婆送你吃了，可怜孩子哟，大清晨的在外面，是不是家里人对你不好了。”
谢辰星的手里被阿婆塞了个馒头，听了这番话有些讶异，问：“阿婆，你不认识我？”不应该啊……他应该是南浔所有人都认识啊啊……
“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天也不是很亮，也认不太出是谁，太冷了，赶紧回家去吧。”阿婆催促着谢辰星回家。
“这是两文钱，我过会儿来给剩下的一文。”谢辰星把两文钱放在阿婆的手心。
“我送你的，不要你钱，赶紧回家去吧，外头冷。”
阿婆把钱放回了谢辰星手里，谢辰星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后来阿婆整理摊子时才发现桌子上的两文钱，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孩子啊……
谢辰星：我才不傻！我只是有点感动，人家都愿意搭理我的，阿婆竟然还会送我馒头吃，真的很感动，但是我真的不傻！
谢辰星拿着馒头边走边啃，估计是真的饿坏了，吃得特别快，但也比不上天亮得快，等他吃完馒头，太阳已经挂在空中的，刚刚的朝霞也不见踪影了，天气不错，开始转暖了，薄薄的阳光撒在身上很是舒服。
一些铺子看着这好天气也纷纷出来了，街上又变得热闹了起来，小弄堂里的妇人在聊天，街上的小铺在招呼，谢辰星打算到学堂附近问问看“燕tuo”此人。
毕竟还是小地方，走了一会儿就走到学堂了，可大门紧闭，里面空无一人，刚好走过来一人，谢辰星想问问那人怎么回事，就拦住了那人的路。那人倒是个认识谢辰星的，好像没什么人不认识他啊，那人以前被谢辰星捉弄过，看到谢辰星一是惧怕，还有就是讨厌。
“喂，我问你，这学堂怎么关门啊？”谢辰星见学堂关门有些不高兴了，白跑一趟，自是语气有些不善。
“哟，这不是谢大公子吗？怎么跑学堂来了，想读书啊…？可惜咯，这学堂过完年就没开过，听说这家的先生到大县城教书了，可能哦，这学堂办不下去了。所以啊，谢大公子就回您的谢府，继续耍你的招数吧。”
谢辰星听这人语气酸的，就知道自己之前肯定得罪过他，诶？这好像是花街的李狗蛋啊，家里没文化，狗蛋狗蛋地当小名叫，现在这个地方认识的都不知道他真名了，只知道“李狗蛋”。
之前谢辰星嘲笑过他这名字，这李狗蛋还不开心了，还在那儿说他不是狗蛋，都准备上手打人了，那谢辰星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只不过他才不随便打人呢，李狗蛋家是种稻谷，卖米的，那时候他正拿着秧苗要去c-h-a秧呢，谢辰星把他的秧苗全部搞坏了，那么这李狗蛋回家哟～起码被他爸痛骂再打一顿，听说他爸是个暴脾气来着……呵……
“喂，李狗蛋，上次你那些秧苗怎么收拾的啊？是不是让你到稻田里别回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哦，不要……”谢辰星停顿了一下，“不要随便挑衅我。”
李狗蛋气打一处来，却不敢再发作了，只好瞪着谢辰星，鼻子里直喘气，“你！你！你！你这样不会有出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辰星笑得停不下来，“哈哈，我没出息？我跟着我舅舅天天习武，未来也是要参加科举去当大将军的，你呢？一辈子呆在田里？我没出息？我像你一样去c-h-a秧就是有出息了？”
“哼！”李狗蛋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诶，且慢，我问个人啊，燕tuo，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李狗蛋皱眉，说：“我们这没有叫这名的，姓燕的只有一家，就是南边的燕家，他家小公子叫燕绥，之前在这读书来着，可是神童！”
想着不对，谢辰星怎么会要去找一个书生，莫不是要欺负他，“你，你又想去欺负人了啊，这个你可不能去欺负，人家和你们谢家也都是大户人家，而且人家都是读书人，动口不动手的。”
“想什么呢？我找那个书生仔为了交个朋友，我挺喜欢他的。”谢辰星不解了，怎么人人都觉得他要欺负人？他也不是那种逮到人就欺负的啊……
李狗蛋看向他的目光满是质疑。
“行了行了，带我到他们府上去。”谢辰星不耐烦道。
李狗蛋双手抱胸，很是笃定，“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谢辰星一下子就笑了，目光落在了李狗蛋的背篮上，里面全都是米呢，要是……他给撒了的话，看了会儿便看向李狗蛋，意思不言而喻。
李狗蛋只觉背脊发凉，这米可不能撒了，过完年家里都缺米呢，是个卖米好机会，撒了他可是要被抽死的。
谢辰星用着和他刚刚一样的动作，目光轻佻地看着他。
“行。”李狗蛋咬了咬牙。
从学堂旁边的小路直上再拐个弯直走就到了燕家，谢辰星便打发李狗蛋走了。
这燕家府邸的气派和谢家不是一样的，谢家是浓墨重彩的，豪气干云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在显露自己的财富，多了些庸俗与市侩。
而燕家却是不同，小家碧玉的青砖黛瓦，外表平平，也符合南浔这江南一带的特点，但看着很舒服，不觉得小气，也没有那种奢靡过度的感觉，住在这一定是很惬意的，谢辰星想，怪不得那书生皮囊好，书卷气也浓。
谢辰星走到大门口敲了敲门，不过多久，就有人来开门了。
“请问您是……？”开门的小厮问。
“我找燕绥。”谢辰星直接表明来意。
小厮打量了一下谢辰星，觉得有些眼熟，问：“找我们小少爷做甚？”
“我叫谢辰星，年前和燕绥在学堂外见过面，特地上门拜访，相与他交个朋友，麻烦通传一下。”谢辰星自我介绍，心里想的却是原来燕绥就是那个燕家的小少爷，他母亲时常说“这燕家的小少爷啊书念得多好，小小年纪就会作诗了，他们家的春联都是那小少爷自己写的，你却只在这玩。”
每次谢辰星回嘴：“我想要做将军的！这要念什么书？”
母亲就会说：“武举就不看文科了啊，都要考，只是简单点罢了，就你这样怎么能考过？娘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喜欢的，所以你自己也要努力啊。”
谢辰星真是把那个燕家小少爷恨得牙痒痒！没想到啊，就是这个书生仔，还有几把刷子，看等会小爷我不欺负欺负他。
谢辰星一个人在门口恨恨地想，通传的小厮很快就回来了，邀请谢辰星进去，不过，去的是主间。
燕家不是一般的大门口直对应这主楼，大门进去是一大片花Cao，以及一个小池塘，里面有锦鲤在游，在小池塘上有一座小桥，只能走一人，是前往偏殿的。
小池塘边有一条小路，曲径通幽，才前往正殿，谢辰星从未见过如此设计的府邸，不禁大为咂舌，素雅中不失大户人家的贵气，但也不土气，真的让谢辰星无法形容了，他只能说“好看！”。
正殿驾于水之上，下方用木桩固定，水很浅，不担心木桩泡烂的问题，与花园隔着石板桥，石板桥上的围栏柱上雕刻着石狮子，两边各有三个。
正殿采用的风格与外墙一样，白壁黛瓦，若是落雨了，雨水就会顺着瓦片滑下来，与花园隔出一道天然的屏障——水帘。
有趣有趣，委实有趣！谢辰星只能连连咂舌，感叹设计的精美，眼睛也瞪直了，想要记住每一处地方。
在这等仙境自是能作出好诗了，谢辰星心中有些艳羡。
小厮领着谢辰星进了主殿，他就看见燕绥在侧边坐着，主座上坐着位年纪不大的妇人，那肯定是燕绥的母亲了。
“燕夫人好，谢辰星，特来拜访。”谢辰星作了个辑，笑着说。
燕夫人勾了勾唇，柔柔地笑着并说：“没想到北边的谢小少爷回来我们府上，荣幸之至啊。”
“过年前我与燕绥交谈甚欢，特此拜访，想与他成为知己好友。”谢辰星还端着架子，心里是忍不住地咆哮“小爷我什么时候这么客客气气的了，这夫人还在这笑笑笑，难得装一装这么累，词都快用完了。”
坐在一边的燕绥分的明看见了谢辰星眼中的隐忍和不耐烦，但还是安安静静地在位子上吃茶，毫不在意的样子，余光倒是在打量谢辰星，切……就这么点功底还想要来欺负他，他除了打不过他，还有哪里比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