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凶器 作者:罗再说【完结】(11)

2019-05-29  作者|标签:罗再说 强强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唐翦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笑道:“大将军寻的天医,我等小臣,可不敢妄议。”

  待到整个天界混沌散去,边际都快被重断搅了个碎,他的虎身融了体内,一时间支撑不住一般,执剑撑地,嘴角都溢出了血。

  重断哑了嗓,接过明逍递上前的丹药吞入腹中,剑眉紧皱,不再言语。

  一门之隔,他将自己关进天山寒洞,派重兵把守了入口,吩咐两三日事宜与明逍唐翦,不再过问任何。

  唐翦心里明白,确认过老龙王已死,重断大仇报不了,自然是没了多少活头。

  只是不知道那寝宫里的小龙王……重断打算如何处置。

  临行前,重断蓦然回头,一双鹰隼般的眼紧锁在明逍身上,字字咬得紧:“不可僭越。”

  明逍自是明白他在说什么,连忙跪了地,以求宽恕,说再不敢犯。

  第二日,天山寒洞入口换了明逍镇守,唐翦自然落了空闲,深知此事耽误不得,他如若想保下小龙王一条命,便即需立刻行动。

  容千戟近日服了药,开始嗜睡起来,昨晚他的重断没有再来,他不得不担心,一见蟹姐儿又端了食入屋,没忍住问询一句:“可知大将军近日身在何处?”

  “陛下可真说笑,”蟹姐儿莞尔,待得龙王寝宫久了,明哲保身的情况下愈发怜惜起这小龙王来,“大将军那是什么人,我等精怪,怎知他的行踪。”

  她话音刚落,唐翦御风而入,掀起半边床帘都落了寒气,拂袖笑道:“大将军近日闭关修炼,小龙王且是念想过甚?无需挂怀。”

  容千戟脸一红,方觉颈项间的龙鳞又新生几块,但x_ing子倒也坦荡:“本王挂怀。”

  唐翦讶异不已,还从未听小龙王自称过“本王”,这么一语,倒是平添几分傲气,又深感自己未看错人,道:“今日前来,便是想与小龙王说与当年大将军一族被屠杀满门,战神星子陨落冥界之事……”

  “你清楚此事?”容千戟警觉起来,他还从未从别人耳朵里再听起过重断的往事。

  唐翦落了座,倒是轻车熟路地斟了桂酒,“他离开天宫之后的事,你就从未查到分毫?”

  容千戟一听,心下钝痛难忍,咬牙道:“从未。”

  正因他从未查到分毫,再加上家仇血恨,他才这么多年来对重断愧疚万分,欲念与情爱像缠上脖颈的藤蔓,绕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自己苦苦追寻未果,归了天宫挨过不少罚,都是自己咬了牙挺过来的,记忆中那个重断哥哥从未散去,从来没有想过,千年以后,能见他杀回天宫,浴血一身……

  眼中只有无边恨意。

  重断这个人,明明执掌万马千军,那日一身猩红暗披,立于招展战旗之中,倒是……

  倒是像,孤家寡人。

  曾经他在舞剑练武过后,问过重断,倘若有一日,我坐上了那三界至高无上的龙王之位,你可愿让我设一宝座于我身侧,辅佐我神力天下?

  重断当即跪于他身侧,俯身亲吻他的剑身。

  重断那时的嗓音还未如现在这般低哑,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我,定不会让你孤家寡人。”

  容千戟眼下朱砂痣愈发地烫,喜道:“若违此誓?”

  “慢着!”

  猛地蹲下身来,容千戟用一只手捂了重断的嘴,连喘气都小心翼翼:“切莫说那不吉利的话,什么天打雷劈,魂飞魄散,你不要再说了!”

  重断先是一愣,随即展颜一笑,原本冷硬的轮廓都生动起来,“千戟,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我定不违此誓。”

  那一日武场山谷飞花乱剪,不知落了多少瓣软红。

第十七章

  “再后来,冥界以北,近乎都落了重断的手中,鬼门关一战,重断兵不血刃,只身迎敌,赢了五方鬼帝的赏识……你看他如今威风凛凛,万事不放心上,其实都是因为那几百年里,他受苦太多。”

  唐翦言毕,端茶的手腕都有些轻颤,他几乎无法去瞧容千戟的眼中神采如何。

  他为心神,自能窥探一二,却正是这双刃剑的技能,常常使他自己都容易迷陷其中,与被试探者感同身受,情绪起伏。

  唐翦长叹气,道:“r_ou_身魂魄撕裂之苦,他受了整整十来次,我那时已颇有修为,在山巅同水神习武,常能听到蒿里山震动,天光乍破,想道又是那天宫打下来的白虎遗孤,又受了些难。”

  他说完这一席话,甚至有些后悔将重断的过去就如此剖开在容千戟的眼前,无非是将两人之间的间隙强行和好,他倒像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现如今,若要留容千戟一命,以重断的x_ing子,他帮不上太多忙。

  解铃还需系铃人,种种杂念,恩怨了断,他帮到此处了,其余都需容千戟自己救赎。

  而容千戟如今听完这一番话,倒是有如当头一木奉,他忍了如此之久,心碎成块,换得这世事捉弄他般地一句“魂魄撕裂”?

  聪慧如他,并非不是没有怀疑过重断受了苦,也试图询问过,只可惜被关了如此多天,重断白天尚在人形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常是冷漠而疏离的,直像一捆铁绳封了他的嘴,半个字都吐不出。

  上神下界受难之后如若不再成仙,又不可从这世间抹去,便要忍受魂魄撕裂之浩劫,容千戟略有耳闻,幼时只觉得残忍,如今亲耳听见自己所爱之人承受了如此酷刑,倒好像那撕裂在了自己心间,痛得呼吸都乱了方寸。

  容千戟一双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茶盏,衣襟半敞,靠在床头低垂着眉眼,眼下那颗鲜红的朱砂痣烫得厉害,他一抬头,只觉这龙床帷帐,入目雪白。

  他深感无力,双手绞得死紧:“今*你所言,我……我从未听过半分。”

  “冥界之事,你尊为天宫太子,怎会了解得透彻?”

  唐翦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面朝容千戟的那一弯唇角仍是带笑:“你与重断如今皆因对方家破人亡……虽不是直接原因,但也为间接,你在寝宫日日夜夜地守着他,可曾想过,你二人之间那不可逾越的沟壑?”

  这事,其实只需要容千戟看得清楚一些,让自己去与重断说个清楚,老龙王已死,说不定重断能放他一马……重断虽有一颗冰冷心,看似刀枪不入,其实内心深处仍藏了一份柔软,若让他拿了镜面予他看,确认了前尘往事,应当是能让容千戟离开的。

  从此山高水长,三界往生,不复相见。

  唐翦连气都再叹不出,才张了嘴,只听龙床上端坐着的小龙王咳嗽一声,掀开被褥坐直了身,正色道:“纵是千山万壑,我且要等他一等。”

  “如今我予你尘世之镜,你带上它去找重断,谈清楚是非,我再派人带你走,岂不是最好的结局?”他不解道。

  “万一,万一哪日他能记起我来?”

  容千戟自顾自地说,“那年他应过众仙朝臣,倾尽一生之力辅佐于我,我也说过,要看他征战四方……如今时过境迁,我不求他再为我做什么,是我欠他一身的债。”

  他说着,皱起眉头,“若他记起我来,他又发现我不再站在他身边,那得有多难过?”

  他容千戟贵为天地之尊,万年出一的龙王,怎可食言半分?

前言不搭后语,吐词含糊不清,容千戟忽觉面上滚热,以手背擦拭,才惊觉是自己落了泪。

  他摊开掌心,泪珠化丹,簇成一团紧在手心里,他闻着那香浓之气,也不觉得甜了。

  哪有重断接来给他的甜?比不得的。

  唐翦看他眼底含雾,心想这小龙王按年岁算也不过几千岁,倘若放到人间,也不过是个才成人的年纪,本应是开朗潇洒的贵胄子弟,如今背负一身的孽债……

  容千戟受了千般苦痛,却无一件报应,因他自己而起。

  担了父辈的罪,招了情劫的苦,错错乱乱,恩恩怨怨,都不可堪破。

  唐翦忽然不忍心再同他交谈下去,重断已抽脱情根之事,也再没有力气可言说,便坐起身来,不告而别。

  心神转身的那一瞬间,衣摆带了些风雪入屋,容千戟坐在床上,哑了嗓,说不出半个“谢”字。

  朔风起,一夜北风,雪漫天宫。

  往后几日,重断一直闭关于洞中,天宫要事,皆交由了唐翦打理。

  唐翦于心不忍,私下来找过容千戟好几次,好说歹说,最终无非换来容千戟一个“等”字,那一对澄澈的眼瞳里,情绪炙热而冷静,好似短短几天之内,心思又沉了不少。

  重断真入了洞里,门口卡得严,每逢入了夜,容千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时不时起身来望望门口,却总是看到门帘珠扇卷起半边,望不得一点人影。

  虎啸也听得少了,偶尔夜深露重,他总忘不了那日得知老龙王已死后重断的绝望,剖心刨胆般地恨,像掐住他的脖子,压得喘不过气。

  白虎大将军闭关一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前朝老龙王的旧部下在人界蠢蠢欲动,甚至派一些胆大的先来了南天门,通通被镇守南天门的金甲神人挡了回去。

  容千戟只是听蟹姐儿絮絮叨叨地说,望着手中食盒,却再咽不下。

  他把银筷搁置了,摸摸头上渐长冒尖儿的龙角,道:“且先端上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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