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 by 皂斗【完结】(12)

2019-05-29  作者|标签:

“天还没塌呢,你一脸悲苦做什么?”

清亮的语音钻入耳中,景笑乐朝声源处望,吃惊:“你怎么在这!”

“我都来了快半小时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豆豆很不满,端坐高椅上俯视他。

“昨晚上睡晚了,难受得不行。”景笑乐望了一下房内,问:“古桐呢?”

“上班去了。”

“你怎么不上?”

“没什么事就过来了,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豆豆眯着眼笑得古怪。

“你在看什么?”景笑乐凑过去看电脑屏幕,瞬间,眼睛都瞪大了,指着画面结结巴巴:“这,这谁,谁拍的?!”

“还有谁,总不会是我。”豆豆还在笑,“我看了这段片子才一眼认出你的喔,我说了你的头发很好看的嘛。”

景笑乐一脸惨淡,虚火攻心,死了的心都有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冲击一浪接一浪,什么不好,偏偏做这种事的时候被人拍到了,而且拍的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这……死吧……

“嘿,别摆出这模样,风流是男人的天性,你要不风流就太浪费你这好相貌了。”豆豆调侃。

景笑乐还处于身体机能全面崩溃中,耳边似有乌鸦在嘎嘎悲鸣,脑子里只有四个扭曲飘浮着的斗大字:天要亡我。

“别摆这如丧考妣表情好么,芝麻大的事至于么!”豆豆满不在乎的说,“人说恋爱中的人喜欢胡思乱想神经脆弱,看来不假嘛,放心放心,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我们家小古要是喜欢你,不会因为你做了这事而不喜欢你;要不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不做这事而喜欢你。”

一连串的“喜欢”和“不喜欢”绕得景笑乐头痛欲裂,手不自觉的捧着脑袋,五官皱成一团。

“呀没事吧你!”豆豆赶紧把他掺在床,两手在他太阳穴处揉,轻问:“好些了么?”

景笑乐不语,但神情已经趋平静。

豆豆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他,不过真的不必为这事担心,桐不是会计较的人,尤其是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怕他把这当借口拒绝我。”景笑乐声音沙哑,睫毛颤动,脸色呈不太健康的苍白,但这些都无损他相貌的好看。

豆豆贴近他,脸对着脸不过五公分,把景笑乐看了个底朝天,然后像赞美一束花般赞美他:“景笑乐,你很美诶。”

景笑乐白了他一眼,礼尚往来:“你也美。”

“呵呵呵,”豆豆埋头笑了一阵,说:“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莫明其妙看上他,他身体是很好没错,但脸蛋长得实在不怎么样,性格也怪异……”

“别这么说。”豆豆打断他,大概讲了六年前的事。

豆豆恍然:“原来这样……他肯定是早忘了这事了,从没听他提过。”

“我没忘。”

“真不知该祝贺你还是说你倒霉,居然被他救了……”豆豆若有所思,“或许应该是庆幸,若换了普通人,也许会看不起你这样的感情,虽然他长得不帅但看久了就觉得无比顺眼,性格虽然有点古怪但却很温和,对人虽然不热情但却是少有的真诚,最主要的,他是那种能容纳百川的人,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第三十八章 阳光下的恋慕

豆豆说起古桐时带着温暖和一些说不上来什么感情的眼神,让景笑乐心里浮起一丝丝奇怪的感觉,倒不是觉得他们俩**,而是……真说不清,古桐这个人一被豆豆这样摊开来说,就觉得他是优缺点泾渭分明的人,极端但又不可思议的融合。

“他也没接受。”景笑乐有些泄气。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接受不接受只隔一层薄纸,时机成熟了,轻轻一捅就破。所以,耐心些。”豆豆笑,“只要熬过去了,以后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听起来,是很让人心动的,景笑乐想到昨晚搂着他时的温情与安心,打心里祈祷日后能继续如此。

打起精神,景笑乐去洗漱,顺便冲了个澡,从衣柜里翻出古桐的衣衫穿上,整顿好后,见豆豆还在看电视,随口问:“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V时尚杂志的专职化妆师。”

“啊!”景笑乐惊讶,笑道:“真想不到你们居然都是处于一个圈子里的人。”

“不奇怪啊,你的朋友估计大多也是跟你一圈子的吧。”豆豆说,指着屏幕喊:“景笑乐,这是你吧?”

景笑乐凑过去一看,愣了。

“是,就六年前在那曲的时候……原来他拍我呢,难怪会那么快发现我掉下水……诶,你认识腾锦么?”

“认识啊,腾锦来这里演出还是我帮化的妆呢。”豆豆突然很兴奋,把景笑乐扯过旁边,从桌上的小型CD架上抽出一张播放,“我想你可能很少听地域民歌,腾锦是挺有名的歌者。”

“歌者?”景笑乐看着MV里熟悉的高山湖泊,震惊不已,“歌手?”

“一般人是这么叫,但腾锦不允许我们这么说,她说她是歌者,她唱吟佛经,歌诵春夏秋冬天地万物,你看,她看上去小巧玲珑,可声音却可以激昂高亢,又可以低迷沉静。”

景笑乐的眼睛随着画面转,把腾锦看个仔细。

“古桐拍了她很多相片……她唱歌的声音跟说话时不太一样。”

“大部分人都这样,不奇怪。”

是啊,景笑乐忽然想起小斗,了然,小斗平日说话声音较中性,但唱歌时却是百分百的女声。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这是什么歌?”

景笑乐倾耳聆听,唱吟的声音听着有安抚的力量,像上等的丝绒,柔滑舒适,把抒情的诗词递送到听者的心里。

“六世达赖喇嘛的一首诗,好像挺有名的,腾锦几乎把他所有的诗都配上曲子唱,还特地寄了碟过来,非让我们听,强迫中奖。哈,我可培养不出什么文学细胞,听是听了,可体会不到他想表达的含意。不过,桐倒是挺喜欢的。”

“诶……”景笑乐挺小资的叹了一下,身子往后一靠,四仰八叉学挺尸,眼珠乱转,时不时瞄一下正在聚精会神盯电脑屏幕的豆豆,再叹……

豆豆转过头来,严肃警告他:“你已经造成了噪音污染,不要再发出这种垃圾声音,这里没人回收废旧。”

景笑乐爬起来,下巴支在桌面上,叫:“豆豆。”

豆豆目不斜视,答:“干嘛?”

“你怎么叫豆豆呢?每次叫着都像是喊孩子的花名。”景笑乐歪着脑袋道。

豆豆脸一沉,阴森森的看了他一眼,看得景笑乐心里发毛时,突然笑了,风轻云淡的说:“本来是小名的,但懂事后没人帮我取学名,所以就一直用这名字了,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大意义。”

景笑乐想,以前总觉得豆豆像个顽皮任性的孩子,但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很成熟,虽然有张孩童般的脸,言行举止却是成人化的,人有多面性,也许他是比较极端的多面性吧,每每表现出来都让人觉得惊讶。

“跟我说说,古桐喜欢什么?”

“什么都喜欢,什么都不喜欢。”

“你扯吧!”

“扯?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豆豆转头认真问。

景笑乐想了又想,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喜欢的东西有可能有一天不再喜欢,不喜欢的东西也有可能有一天会喜欢,这种感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看看表,近十一点了,景笑乐抚抚肚皮,说:“去吃饭吧,肚子饿了。”

“我吃过早餐了,不想去,这附近的餐馆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冰箱里有生食,你随便煮点凑合吧。”

“我不会做菜。”景笑乐希翼的眼神扫向豆豆。

豆豆笑:“别看我,我也不在行,要不你再等等,再过一小时左右,大厨就回来了。”

“他每天中午都回来吃饭?”

“也不是,有空就回,今天我在嘛,他当然要回来做饭。”

豆豆得意的表情让人想狠狠拧他一把,景笑乐哼一声,白他一眼,到客厅翻冰箱。头层是矿泉水,第二层是鸡蛋肉类,第三层是西红柿青红椒之类,最底层是蔬菜面条类,没酒没饮料,更没找着丁点速食品。

毛啊!景笑乐想骂娘,这哪是年轻单身汉的冰箱,这活生生就是老年人的冰箱。

皱着眉头狠狠关上冰箱门,转身刚想进房,便听见大门“喀”一声响,古桐回来了。

四眼相望,无语。

景笑乐干笑,食指顶着肚皮,说:“肚子饿。”

“刚起来?面条也不会煮?”

景笑乐无邪的望着他,眼睛眨啊眨:“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去超市买东西的,忘了拿钱包了。”说完便进房,从抽屉里拿了钱包又出来。

景笑乐跟在身后:“我也去。”

“诶!我要QQ糖,苹果和哈密瓜和草莓味各一袋!别拿错了!”豆豆在房里喊。

景笑乐哑然,古桐扯扯他:“走吧。”

踏出大门,蓦然射入眼球的强烈光线让景笑乐不自觉的扬手挡在眼前,用力眨了眨眼,抱怨:“才十一点太阳就这么烈,受不了。”

古桐环眼见路上撑着五颜六色洋伞的美女们,唇角轻扯:“你要不要也撑把伞?”

景笑乐从指缝中望他,恋慕不已,阳光环绕下,古桐的皮肤闪耀着光泽,像上等的瓷器,像太阳之子,这时候,五官已经无形被忽略了,他整体感就是这么强。

“走吧阿波罗。”景笑乐笑道,心里轻松欢快,大胆的勾住他无名指。

古桐只是低头望了一眼,没挣脱,这让景笑乐乐得跟吃了蜜似的,脚步踏出去都像是走舞步。

怎么办?心里越来越贪婪,有了一丁点接触就想要更多,看他能接受一点就想把所有都给他。景笑乐的快乐中夹杂着点点惶恐不安。


第三十九节 类**

在人们还在上班的时间里逛超市的大多是家庭妇女,或者一早出来散步逛公园后准备会去做午饭的退休老人。

景笑乐和古桐这对强强男男组合一入超市就受到了店员们的热烈观瞻。大家都知道,景笑乐是个长得极好看的人,且不是普通意义的好看,是小女生对爱情的美好幻想。

正巧,超市的员工百分之九十是小女生,所以,可想而知,小女生的爱慕眼神是怎样的随着景笑乐的一举一动打转,偏谁也不敢上前进行个普通合理的搭话,比如:“请问你想买些什么?”

景笑乐跟着古桐转到糖果区,为豆豆那三种口味的QQ糖努力翻找,一排排仔细看,没找着,见小女生站在展架尾,便招过来问:“麻烦帮找一下苹果,哈密瓜和草莓味QQ糖各一包,谢谢。”

小女生脸面红通通,微微笑一下,啥也不说转头便到架尾,片刻便拿了过来,放进购物车。

古桐道了声谢,推着车往食品区去。

景笑乐问:“还要买什么?”

“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冰箱里不是有东西了么,不用再买了吧。”

“不够,我明天不想上超市。”古桐说着,把冷冻柜里料理好的新鲜肉类装进袋里。

“你明天要做什么?”

“休息一天。”

“真的?!”景笑乐拉他衣袖,笑容藏也藏不住。

古桐应了声,捡起一颗西兰花,转脸问:“吃这个么?”

景笑乐点头,看他把菜放进车里,又捡了些西芹和香菜,问:“差不多了吧。”

“可以了,走吧。”

回来路上,景笑乐用空出的左手勾住古桐空出的右手,暗乐,也不想理会路上行人的目光是否怪异。不过还好,风情街上的人们对他们的动作视若无睹,不知是否是被洋人洋放化了。

回到家,豆豆在看片,古桐去做饭,景笑乐则倚在厨房门口陪聊。

“下午还要去上班么?”

“嗯,要洗相片和一些琐事,做完了明天好休息。”

“那你明天想做什么?”景笑乐心里打着小算盘。

“睡觉,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做的,除了不去摄影室,跟平常一样。”

“那……”

话没说完,豆豆飓风般卷进厨房,拈了块瘦肉丢进嘴里,含含糊糊丢了句“急事,我把车开走”便又卷出了大门。

景笑乐继续:“那我明……”

话语再次被打断,响亮的门铃声催人命的继续不断,景笑乐猛翻白眼,恨恨的去开门,居然是滕云然。

滕云然也挺讶异:“真巧,你也在呀。”

“嗯,进来吧。”

滕云然直直往有声响的厨房走去,倚在门口笑:“我就猜你会在家!饭煮的够多吧,我是来蹭饭的。”

古桐回头,挑眉:“还好,豆豆有事刚走,你吃他那份吧。”

“哈,天意啊!”滕云然笑。“差不多好了吧,我去饭厅等好了。”

施施然离去,端坐沙发上,打开电视,一旁景笑乐问:“大老远的,你特意跑来吃饭的呀?”

“哪儿远?就几步距离。”

景笑乐瞠目:“你不会也住栋楼吧?”

“隔壁,我跟古桐都是好几年的邻居了。”

“难怪。”

“吃饭吧。”古桐把饭端出来,景笑乐帮忙拿碗筷添饭,三人边聊边吃。

滕云然细细嚼着饭菜,小女儿似的撒娇:“怎么办,我怕我回来住以后管不住自己的嘴,天天跑来蹭食。”

“你要喜欢吃,随时都可以来,一个人吃饭也挺无聊的。”古桐说。

景笑乐接话:“那我可以天天来么?”

“可以啊。”古桐泰然自若,随口便应。

景笑乐眼神一亮,急切的说:“你说的啊,不可以反悔,以后也不可以找借口拒绝。”

“你们俩……”滕云然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两圈,笑。

“怎么?”古桐问。

“没什么,就觉得你十项全能,真是个好男人,你那漂亮的女朋友怎么就不着急你呢,万一给别人抢了怎么办?”

景笑乐闻言瞪古桐,酸不溜丢说:“就是嘛,打着灯笼难找的。”

“嘁!聪明的女人不会选择爱上你。”滕云然撇嘴道。“我宁愿跟你做朋友,你也比较适合做朋友。”

古桐点头,问:“上次花店那男人追你?”

“才没有!”滕云然否认,表情稍稍别扭。“蠢得要死,我不认识他!”

“我没见他蠢啊,挺不错的。”景笑乐道。

滕云然瞪他:“有些人蠢是不能从外表看出来的,女孩子生日你会送她康乃馨么?过端午节你会拉着你女朋友钻遍大街小巷非要找一家据说已经不知道搬到哪个角落的小店吃粽子,就因为觉得那家的糯米比别人家的香,板栗比别人家的大个么?七夕非要折纸船到河边放,点上蜡烛让祖宗保佑你女朋友安康快乐么?”

“确实挺蠢的。”古桐点头,含笑着眼神附和。“以后可能还会越来越蠢。”

“古先生,你真讨厌。”滕云然低头道。

“什么时候搬回来?”

“再过半个月吧,以后不挪了。”滕云然迷恋的眼神望向窗外。“我爱风情街,爱得不得了。”

“半个月后我估计也回来了,到时你可以来蹭饭了。”

“嘿,你说的!啊,吃饱了,要不要我洗碗?”

“不用,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滕云然出了门又探头进来,大声道:“古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喀,关上了。

景笑乐呵呵呵发笑,问:“要不要我帮忙洗碗?”

古桐起身说:“先放着吧,晚上再洗,我先去睡一下。”

“我也要我也要!”景笑乐扑上去,揽着他的颈脖跟进房,跟进浴室。

古桐弓肘顶开他:“你橡皮泥捏的么。”

景笑乐笑眯眯松开,两人各自刷牙后上床,眼看着景笑乐又准备毛手毛脚扑过来,古桐一脚踹过来,警告之:“别乱动,我要好好睡一觉,不然你就去睡客房或沙发。”

景笑乐举手投降:“明白明白,我安安静静的,行了吧,你就安心睡吧。”说完真就规规矩矩的躺下,两手平置小腹,只动眼珠。

古桐看了他一眼,也躺下,闭眼没几秒钟又起来,走到窗边把一层厚重的深色窗帘拉上,顿时,整个房间暗了下来,如夜里。

黑暗助长了**。

景笑乐没办法老实睡了。古桐一沾上床,他便自动自发的粘上去,实实搂住,狡辩:“天都黑了,这样子比较好安睡。”

古桐僵了一下,身体舒展开来。

景笑乐迟疑不决,半晌才低声问:“你不会拒绝我了对么?”

古桐不语。他继续道:“我要是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或者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你直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偷偷否决我,我没有安全感。”

“……好。”古桐说。

“咱们就先这样相处吧。”

“嗯。”

“真好。”景笑乐笑。“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觉得自己傻,傻透了,对你做尽了傻事说尽了傻话,控制不住。”

古桐沉静。

景笑乐挪了挪,脸贴近古桐颈间,说:“咱们聊聊天吧,之前开门看到滕云然,我吓了跳,她居然住你隔壁,我还以为她住李林的金屋呢。”

“好几年了,以前跟她不熟,偶尔碰面也就点头打个招呼,拍广告的时候才算正式认识到。”

“她是李林的**吧,听她意思是准备分手了么?”

“你会看不起她么?”

“怎么会!”景笑乐抬头。“她挺好的,高挑又漂亮,只是想不明白她怎么会……你好像对她特别好!还是你对所有人都好?”顿了一下又补充:“除了我。”

“其实说起来,云然应该算是我学妹。”

“嗯。”景笑乐静静听。

“她低我一届,视觉艺术系的,当年刚进学校时就造成很大轰动。她父亲当时是本市有名的德阳集团副董事长,母亲是妇联主席,爷爷是退休了的市委书记,她自己是红得发紫的模特,她还有个弟弟,上高中。”

“你了解得还真清楚。”景笑乐哼。

“她上大二那年发生了一些事,估计你也有耳闻。开始是她父亲涉嫌一桩一死一伤的交通事故,被告上法庭,本来以她家的背景,应该可以压下私了的,但不巧的是死者的家属大有来头,高官之类的,具体沃野记不清了。于是,一审下来,他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上诉后二审还没开庭,她母亲又被揭发,好像是行贿,证据确凿,结果,她父母几乎同时锒铛入狱了。没多久,又听说她弟弟在学校闹事,被医生弄了个精神异常的名号丢进精神病院,同时,报纸上登了好几幅证明滕云然傍大款的相片……短短不到一个月,她从云端跌到地上,摔得凄惨。”

“真狠!”景笑乐愤然。“有点印象了,好像报纸新闻都有报导过。”

“是啊。她爷爷紧跟着也晕倒住院,之后她开始很少到学校,没多久便退学了,腾家被毁得很彻底,她爷爷在医院没到半个月就去世了,弟弟好不容易出来,没有任何高中接收他。”

“她弟弟转学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当时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她家那些事都是透明的,人人都知道。”

“这就是人群的可怕之处,也是官权的可怕之处。”景笑乐叹。“后来呢,怎么遇上的?”

“也没怎么样,偶然吧。”古桐平淡表述。“有一天我回来时刚好碰见她搬进来,跟一个中年人一起。这几年里,经常是很长一段时间才见她回来一次,但从没见她带男人回来过。也许她把这里当成家了,像她说的,爱死这地方了。”

“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如果有一个房子,可以喝醉,埋下头来哭,放下所有的羞耻和秘密,那就是自己的家。滕云然挺坚强,虽然过了几年暗淡生活,但至少现在开始有平静的日子过了。”

古桐摇头:“她也在努力改变吧。她不是好了伤疤完了疼的人,有些伤痛很难忘记,她不信任人,没有安全感,有时候还刻薄,不过说到底,她还是以前那个骄傲的女孩子。”

“我想她应该不讨厌那花店老板,也许只是怕伤害,哈,想起来觉得那男人还真是可爱。”

古桐应是。

景笑乐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手指在他锁骨处摸索,漫不经心道:“似乎说起别人时,你就很多话,一扯上自己,你就点到为止。”

“没什么好说的。”

“唉,那就说说你女朋友吧,你们分手了么?”

“分什么?”

“分手啊!”景笑乐怒。“我都净户出门了,你还想享齐人之福啊!”

古桐冷冷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心里发毛表情畏缩才慢悠悠说:“没在一起怎么分?我很久没见她了,前些日子打电话说想谈一段认真的感情,就这样了。”

景笑乐笑:“你舍不得?”

“是挺舍不得,她很好。”古桐翻身趴着,如是说。

景笑乐哼了声,转过身不语。半晌,没听到身边有动静,转头一看,居然睡着了,气得他勾起脚就想踹过去,又舍不得。挪阿挪,又贴上去,隔了层薄衫,暖意还是源源传递过来,景笑乐轻轻笑。

一阵悦耳的彩铃声骤然响起,景笑乐伸长手飞快把桌上的手机按掉,消停不到两秒钟,又叮叮咚咚的响起来了,景笑乐接通,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你什么时候过来拿车?

“不急,要用的时候我会去拿,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等等,你在干嘛呀?

“睡觉。”

都醒了你还捏嗓子,说话也咽着了?

“我醒了还有人在睡着,就这样了……”

谁?——那头打断他。

“古桐。”景笑乐没打算对这朋友隐瞒什么,迟早都是要是知道的。

那头噢了一声,说:行吧,你拿车的时候提前打个电话给我,以防我把车开出去。

“知道了,拜拜。”

挂了电话,景笑乐小声咕哝:“真会挑时间,早不打晚不打,偏这时候打。”

“别动来动去的。”

以为睡着的古桐突然出声,着实吓了景笑乐。“吵醒你了?我关机了。”

“最好,帮我调闹钟,三点。”

“这么晚才下去?”

“睡眠不足干活没效率。”古桐总结:“别再弄出乱七八糟的声音也别动来动去。”

“知道了。”景笑乐小声应,重新躺下,没一会儿睡着了。


第四十节 我们的驿站

难得的舒心,景笑乐一觉睡到下午四点,眯着眼看看身边,没人,洗漱后无所事事,拉开窗帘让亮光照进来,在房里转了一圈,这摸摸那翻翻,处处瞧得仔细。

这房间除了床,一组原木衣柜,书桌和音响CD架之外,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物件,所有东西各就其位各司其职,整整齐齐,清清淡淡,看不见色彩鲜艳的东西,像主人一样。

景笑乐拉开衣柜,所有衣物都是黑白米灰等中性色,不由想起自己那些五彩缤纷的衣衫,想象如果古桐穿上,不知是什么样的效果……说不定摇身一变就成花花公子了……哈。

暗乐一会儿,景笑乐拉上衣柜,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先总结前几日对市场的分析,预计往后几日的走势,写完后发邮件,再打开股市,看xy坐标上的一条条三色波浪线,心情愉悦。

早上豆豆播放的CD还放在桌上,景笑乐把它塞进CD机,顿时,唱诵的声音环绕房里,沉静平和。

懒洋洋靠着椅背,指尖在桌上堆着的一沓书籍上滑过,景笑乐挪近仔细看,有些摄影书和地理杂志,也有些历史书和文艺小说,挺杂的。景笑乐随手翻了翻最上面那本《迁徙》,78页处还夹着书签,代表主人阅读未完。这种自然类书籍景笑乐高中毕业后就几乎没看过了,不是他兴趣范围内的书。

稍微整理了一下,景笑乐把书挪回原处,看到旁边的CD架,突然很想知道古桐这里会不会有AV。翻了翻,没找着,心里又乐,猜他估计不会有,要有也是豆豆拿过来的。

唉,很无聊啊,没事做……

景笑乐无神的扣着抽屉环,拉出来,推进去,拉出来,推进去……

“你在做什么。”

“啊!”景笑乐惊跳起来,愣愣的看着门边的古桐,又转头看看时间,居然五点过半了,好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古桐走近,看看电脑,眼神疑惑。“工作?”

“嗯。做完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还早呢,也不饿。”

“你要忙?”

“不。”

“那……”现在要做什么?

“豆豆没把车开回来,本来想去南郊转转的。”古桐从抽屉里拿出摄影机,查看电量。

“去吧!我们先去饭馆找森林拿车……”见古桐疑惑的眼神,景笑乐解释:“森林,本名林森,我哥们,餐馆的老板,昨天你见过的,我的车子放在他那儿。”

“那走吧。”

打的到餐馆的路上,景笑乐给林森打了电话,让他在餐馆等。风情街到餐馆不算远,且走的不是主要交通干道,二十来分钟便到了,两人刚走到餐馆门口,便见林森坐在就餐区无聊的四处张望。这个时候,还没什么客人。

“不用你亲自盛驾恭迎吧。”景笑乐笑,朝他伸手。“钥匙拿来。”

“上哪儿啊你们?”林森把钥匙抛过去,目标偏落在古桐手上。

“南郊,走啦。”

“现在才去,都快六点了,一起吃饭吧。”

“急什么,离天黑还远着呢,要是回来早了就过来,走了。”景笑乐挥挥手,随古桐离开。

城南郊外,是以前的老工业区,居民较少,整片地区大多是灰不溜丢的未迁离的老长房:烟厂,糖厂,汽车器件厂,此时还有些长方的大烟囱往上滚滚冒着灰色浓烟。这地区没有很好的重新规划过,路面狭窄甚至凹凸不平,路边枯瘦弯曲的树木,树叶上沾着灰尘,显得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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