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沥道：“臣未能尽忠，自然有罪，只是牧离无错，你不必为难他。”
听到说牧离无错，牧清停了笑，因笑得太用力，眼睛充满血丝，竟有些狰狞：“无错？！他无错？！”而后转向牧离质问：“弟弟听到了吗？他说你无错，你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吗？”
牧离握紧了手掌，想说：“阿…”在接触到牧清怨恨的目光后，顿了一下又说：“我…”可却没有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牧清道：“怎么？不敢说，那我替你说好了，当年，我冲到前台准备救你，却被木梁压住动弹不得的时候，你看见了，但是你怎么做的？”
当年火势开始蔓延的时候，牧清本在后台，大火来得蹊跷，也很猛，她想起在前台替她的牧离，忍着火势和浓烟便往前台走，掀开帷帐，看到得是杨沥抓了牧离手就往回跑了，她想喊：“阿…”还未喊全，一截火舌的沉木就将她压倒了，左肩钻心的疼，动弹不得，她有些害怕，抬头，看到牧离回了一下头，看到她了，她有些欣喜，准备说：“救…”我字还未出口，牧离已默然转头，不远处的两人，手拉手，一个是她的弟弟，一个是她挚爱的贴身护卫，谁都没回头，一点一点消失在瞳孔中。
左肩已被灼的没有痛觉，可怎么都没有被信任两人背叛后全身血液像要冰冻一样寒冷。
牧清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醒来后却在大盛，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救了，还是自己逃出来被带到了大盛，作为最下贱的奴隶，体验到了刻骨铭心的耻辱，但也在不断的打听着大商，背叛她的弟弟登上了属于她的皇位，原本属于她的护卫变成了摄政王。在她生不如死的活着的时候，那两个人风光无限。
她怨她恨，用十三年的时间，要向他们复仇，现在做到了，怎么会轻易的就饶过他们。
牧清闭了下眼睛，努力把自己从那场火光冲天的回忆中拉扯回来，那种绝望的心情她没忘，所以她才能活到现在：“我亲爱的弟弟怎么不说了，你现在还想说自己没错吗？”
牧离的手掌已被自己掐出血，却没有感觉一般，是，他看见了，但是没有说也没有喊着牧沥，回头的一眼，他看到了与他同样妆容，同样戏服的阿姐被火围绕着像在地狱，而他身前是拉着，安抚他恐惧的温暖源头，他想喊，他想说，但是被烟火熏过的嗓子，干涩的发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从那日后的噩梦，他每一次都重复那场地狱，仿佛看到被压在那里的是他自己，每次梦醒后，他也都会问自己，如果当时自己说了，杨沥去救她了，如今三个人的境界，是否又会不同，可哪有什么如果？
牧离觉得他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管当时自己是出于害怕，出于一瞬间的失声，还是，因为…私心，没有救，这都是事实，无可辩驳。
第7章 羞辱
牧离仿佛松了一口很久很久的气，只是牧离不敢看牧沥的表情，不知道他听到这件事，会怎样厌恶他，当初牧沥知道自己救错了人已是多么后悔，他知道，如今，怕是……
牧离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沁s-hi了，凉凉的贴在脊椎上，极不舒服，几日来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而来，他抚了额头，有气无力的道：“把话说开了也好，若你要报复，便报复吧，大商的江山，阿沥一直帮你守着，那皇位…本来就是你的，如今你便都拿去。”
牧清笑得温柔却狠毒：“你觉得就完了吗？是我的当然我都会拿回来，只是你，我当然也不会放过”
牧离道：“你要如何？”
牧清嗤笑一声：“呵，你不是爱唱戏吗？好啊，我要你穿上戏服，站在那军台上，为大盛将士们唱戏”
牧离睁大了眼睛：“什么？”
牧清道：“没听清么？我要你站在台上，像最下贱的戏子为众将士们唱戏，想想大商皇帝，穿了戏服唱戏的模样，传出去，怕是怎样的笑谈和耻辱？”
牧离还未说话，坐着的牧沥却拍着桌子猛的站起来，吼道：“不可以！”说完这句，一口血就喷薄而出，吓坏了牧离：“阿沥！”
牧离跑过去，扶住摇晃的牧沥，擦拭着他唇边不断溢出的鲜血，牧清面无表情：“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动，强行冲破x_u_e道，自损而已”
牧沥不以为意，捉了在他唇上胡乱擦拭的手，拉着牧离挡到身后：“刚才的事我不可能答应”
牧清冷笑：“何须要你同意，你还奉他为君？没听刚才他说皇位还给我吗？你还记得你是谁的贴身护卫吗？！”
牧沥面不改色：“那是曾今”
牧清尖叫起来：“杨沥！”
牧沥道：“我叫牧沥”
牧清冷哼：“哼，你现在受了伤，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
牧沥：“愿与一试，至死我也护他”
牧离站在牧沥身后，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从前到现在，一直都被这双手拯救，而现在…“我唱”
牧沥不可置信的转头道：“你说什么？”
牧离捏捏他的手心，微笑着安抚道：“没事，我唱，就唱一曲没什么大不了”
牧沥只管死死盯着牧离，像要把的脸皮盯出个洞来，他知道京剧对他来说是什么，他一直那么喜欢，捧在手心里的喜欢，作为一个君王穿戏服站在人们面前就已经很难堪，而给这些人唱戏，简直就是糟蹋，先不说这些常年打战的人听不懂，其次牧离的戏装…他见过，见过一次就终身难忘，而那些人会有怎样的表情目光，他不难想象。
牧沥道：“胡闹！”
牧离道：“我说我是来救你的，当皇帝救不了你，当戏子总能救的”
牧沥：“…”
牧沥看着牧离面上故作坚强，手心却在微微发抖，知道他心里其实也很害怕，但牧离眼光中透着坚定，劝也无用，牧清不会善罢，一定要羞辱他，当年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牧沥闭上眼睛，心微微颤，不再说，只把牧离的手握的更紧。
牧离穿好戏服画好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当年稚嫩，穿上总是美艳带着仙的，如今过了十三年，底子气质都有长进，眼波流转，隐隐透着魅惑，一样叫人移不开眼。
平复了心情，出门，路过都是一片惊叹之声，远远看见牧沥和牧清。
牧沥看着牧离走过来，一路看着他，眉头皱得很深，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牧离的这副样子除了他还被其他人看到。
牧清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却暗的可怕。
在上台前，牧离走到牧沥跟前，捧了他的脸，将两额头相对，说道：“阿沥，看着我！”
牧沥看着他，眼睛不眨：“好！”
牧离道：“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牧沥道：“好”
牧离道：“一直一直看着我”
牧沥道：“好”
收起发抖的手和忐忑的心，牧离站在高台上，底下是众多的士兵，看到他上台，目光里流露出惊艳下流且 y- ín 靡，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一片浪荡之声。
牧离充耳不闻，目光只看着牧沥，牧沥也只看着他，四目相对，他就可以摒弃一切，就当只唱给牧沥听，那他就有勇气，就不会害怕，也不会感觉到耻辱和糟蹋。
牧清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明明是报复却没有一丝成功的快感！不对！牧清握紧了拳头，看着台上风情万种的人，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要背叛她的人尝尝这些年她所过的地狱，凭什么只有她自己这么悲惨！
一曲唱罢，牧沥一直看着牧离，看着他谢幕朝他微笑，看着他走过来，忽然听到身边牧清的一声冷笑，转头看到她一脸狠毒的模样。
当年的牧清爽朗，带有鼓动人心的朝气，而如今的她，牧沥觉得很陌生，发觉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开口道：“你已经羞辱够牧离了，你还想怎么样？”
牧清也转头看着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恨意：“不够！我要他生不如死！”
说完，就有人绑了牧离进了营帐，牧沥一惊，便朝那边飞奔，牧清赶上前与他对峙。
牧沥对牧清有愧，不管是曾经誓要效忠的人，还是当年没能救了她。只是牧离…
牧沥道：“牧清，是我对不起你”
牧清道：“你们口口声声对不起对不起，你当真知道你对不起我什么吗？”
她感觉得到，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目光只追随她的小跟班了，他眼里有了其他人，可是她不甘，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那他眼里还是会有她的。
牧沥低下头：“曾经我视你为君王，是忠，无…其他”
牧清却不愿意听：“不对！不对！若我未死，你还是会在我身边的！是牧离霸占了我的皇位，霸占了你！”
牧沥道：“牧清，牧离他从未想当皇帝，而我，当年一眼沉沦，至今…十三年，我再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牧清神情怔住，营帐中突然传出牧离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啊！”
牧沥心一颤，冲上前，牧清不放他走，一掌袭去，牧沥竟不躲也不回击，生生受了这掌，单膝跪倒在帐前，猛吐了口血，也不顾擦，进入营帐，看到昏死过去的牧离，左脸一片血r_ou_模糊。
牧沥的心就被揪起来了，痛的不能自己，他抱起牧离，看着走进营帐的牧清，就控制不住怒吼道：“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