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音阶 by 夏隙【完结】(10)

2019-05-28  作者|标签:


  却又在不经意间,手垂在小腹前面,轻轻晃几下。
  咚咚咚,真好听。
  

☆、第四十七章

  服装展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屏幕上一封email闪瞎了我的眼,之前出的“杂志风波”我委托给了一位曾经合作过的私家侦探。他的能力我再清楚不过,而这次却寻不到一点线索。
  他在道歉之余,说,怀疑有人暗中阻碍调查。
  屏幕的光灭了又亮,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一条短信,来自那个没有存起却刻在我脑海里的号码。
  短短的一行,与其说是祈使句不若说是命令句:
  不要再查了。
  茅塞顿开。他直接给了我答案。在B市这个政治中心能只手遮天的人物,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奇怪的是,明明应该感到伤心的,偏偏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怕是诧异,震惊,或是难以置信。
  也许是愈合後的伤疤,皮肉会像老茧一样粗糙厚实,经打经踹。
  於是我停止了调查,老老实实过日子。
  人不能强求太多,一生中得到的都是有份额的,这个百分之百里。爱情比重大了,亲情的分量势必会减少。所以我知足。
  服装展那天锺翛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苏越在中间上场,回来後溜到後台叽叽喳喳眉飞色舞描述人们对他美貌的惊叹,亏叶新还能一直保持笑容偶尔搭两句话,我则从他说出的第二个字就开始频繁翻白眼,最後受不了他无与伦比的自恋,拽过锺翛和他亲亲我我。
  我站在更衣镜前,对镜子里的他吊起眼角:“一会儿结束要不要出去玩?”
  他为难地:“会很晚吧。”
  “算了。”我转过身,低头整整袖口,想了想,见周围没人注意,没头没脑地悄声道,“锺翛,我们是在一起吧?”
  “嗯?”
  我也觉著患得患失太孩子气,於是按压住心底情绪,低声道:“没事。”
  他犹犹豫豫地伸手略过我的刘海儿,沿著发线划过耳垂,我歪著脑袋看他,他的手轻轻一颤,垂了下去。
  我笑笑,胸口敞怀,有些发凉。
  我和叶新一起上场,他比我走的快几步,我也不在意,想像自己身在夜场,周围的视线让人兴奋,台下一片黑暗,像被巨大的黑幕挡住,谁都看不见,只有闪烁的闪光灯从虫蛀的空隙间烟花般绽放,此起彼伏。
  我眯眯眼睛,努力聚集焦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再也抑制不住。
  偏头看看华服的叶新,他是个真正的天潢贵胄,只是简简单单的站著,不加任何修饰,就足够让人豔羡,却激不起最本能的嫉妒。
  或许他也有他的烦恼,但在聚光灯之下,仰望他的小人物觉得他是如此的幸福,幸福到让小人物黯然神伤。
  转身向回走的瞬间,有湿润的什麽从眼角落下来。我浑不在意地笑笑,不知道耀眼的灯光是否会将它放大,希望不会,这种东西,一个人咽下去才对,拿出来给别人看,太丢脸。
  服装展之後是庆功会,我吃了两块蛋糕意思意思就想走,於是满场寻找锺翛,却找不到。收回目光开始吃第三块,叶新端著酒杯款款走来,我噎了喉咙,拼命找水喝,好不容易顺过气,就听叶新好脾气地笑道:“杨先生在找什麽?”
  “……没什麽,有点累了,正想告辞。”
  “这样啊,”他点点头,顺手把还满著的酒杯放到一旁,“家父说想请您来一趟。”
  我笑笑,突然很想抽烟:“没时间。”
  他依旧温文尔雅地:“这样……但家父让我‘务必’把您请来呢。”
  深吸一口气,他妈的能不能让人消停消停!
  “好。”我笑著点头,给锺翛发个短信说我先回,让他也早点回去。
  第一次与叶新单独在一起,别扭得很。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想到车该送检了。
  无意与他讲话,於是打开了音乐,心绪不知道飘到何处。
  在公路上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错过高峰期就是舒畅,畅通无阻。我随著音乐哼著歌,叶新开口道:“杨先生,您和家父……很熟悉啊。”
  “啊哈哈,还好还好。”我打个哈哈。
  “甚至熟悉到将他名下股份全部转给您?”
  他转过脸来,还是一派浅淡微笑,好像在问“你为什麽不喜欢吃萝卜”一样。
  我定定神,继续看路:“这个问题,我建议您去问叶老爷子。”
  “父亲的性子,没谁能了解过我了。”
  我叹口气:“你想要可以给你。”
  他嘴里像长出了獠牙来:“我当然会拿回来,但我要自己拿回来。”
  这话莫名其妙:“有区别麽?”
  “不然你以为只是个警告这麽简单吗?”
  我笑了,无奈地摇摇头:“你还真是没长大呀。”
  “什麽?”
  “你应该好好孝顺你父亲,”我看向他和叶清一模一样的眼睛,“他真的很爱你。”
  “呵,”他讽刺地笑笑,斜眼瞥我,“锺翛更爱我。”
  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无所谓地回视回去,笑道:“是麽。”
  他担上我的肩膀,对著我耳朵,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却似平地惊雷。
  “他主动提出,要帮我拿回股份呢。”
  车子猛地刹车停在路中间,静默几秒後,我笑咪咪地:“我看今晚,没必要去见叶老爷子了。”
  他轻笑一声点点头,等我把车停在路边,开门离去。
  我放开握著方向盘的手,有些疑惑为何它们会颤抖不停?
  努力地想忘掉刚刚叶新的话,但却唱反调般不停的在脑海里按下复读键。
  他说,锺翛主动提出,要帮他拿回股份呢。
  我不信,我不是二十多血气方刚的青年,经人一撩拨就犯浑。
  锺翛和叶新,我当然是相信锺翛。他是我的爱人,不是麽。我们在一起,不是麽。
  我试图想别的事,比如下个月的稿子,比如我是不是要被调回公司,不能和锺翛一起工作了,比如现在锺翛还在家等我。
  我要回家。
 

☆、第四十八章

    锺翛给我开了门,他的身後是热气腾腾的饭菜,他递给我我们一起选的情侣拖鞋,接过我从公司每天都会带回来的资料夹,笑意盈盈地说:“庆功会吃不饱的,今天有你最喜欢的西兰花,还有,鸡蛋不许背著我吐出来。”
  我笑眯眯地说“好”,捏了一把他嫩豆腐的似的脸蛋,看到一抹红霞浮现出来,心里盘算著怎麽能把鸡蛋神不知鬼不觉地挑出去。
  坐在餐桌前看他忙来忙去的身影,这种幸福,又怎麽会是假的。
  吃完饭我去书房,他收拾好碗碟後也跟了进来。
  我环住他的腰,笑道:“这季夏季主题展总算弄完了。”
  “是啊,”他回过身来,手支在桌沿上,“辛苦你了。”
  “我可能会被调回新加坡。”
  “……”
  “你跟我走吗?”
  “杨……”
  我愣愣地看著他,良久,鬼使神差地:“锺翛,心一共分两个区域。”
  “嗯?”
  “我和叶新打了一架,他伤的不轻。”
  他眼睛蓦然瞪大,狠狠抓住我肩膀:“你说什麽!你打了他!他怎麽样!伤得重不重!你打他做什麽!!”
  “他说你呆在我身边是因为要帮他拿回股份。”讽刺地咧开嘴角,“他根本不在乎你。”
  若是在乎,怎麽会在离开後不通知你一切骗局已被揭开,反而让你继续蒙在鼓里。
  他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我继续道:“我当然不信他。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相信你。”
  他没说话,只是双手越攥越紧。我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
  力气像开了阀门,在不知不觉间都泄尽了。
  锺翛,心一共分两个区域。心坎里你放上了他,那心尖呢?你又给了谁?
  我疲惫地揉揉额角,心情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算了吧,”我笑笑,“也难为你这段日子演的这麽真。我都当真了。”
  真到,当我们拥抱时,当我们亲吻时,当我们做爱时,我想到了天荒和地老。
  和他拉开距离,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呆著,看他我恶心。
  我挥挥手:“走吧,继续做叶新的一条狗吧,可怜虫。”
  他忽然抬起眼,沈沈的看不到情绪:“他伤的很重?”
  我笑咪咪地:“是啊,他现在在家趴著呢,就差你端茶倒水了。”
  说完我往外走,屋子里空气太稀薄,喘不上气。
  却被一个大力仰面猛然按在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大脑就天旋地转爆开了一片空白。
  我努力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抵住小腹,呼吸都带著疼,於是屏住气试图缓解,却被他大力压住动弹不得。
  他再次举起了拳头,神色狰狞,不停地说著什麽,我听不到,全世界只剩下了小腹被撕裂活剥的痛。体内有什麽东西哀鸣一声,然後不受控制地向下猛劲闯去,恐惧完全占据了思维,我伸手紧紧拽住他的袖子硬生生撕下一片,没有著力点,只能尽力把身子弯曲起来。
  又一拳狠狠砸下,瞳孔涣散什麽都看不清,拼命摇头拼命挣扎拼命逃开却不得其法。肚子里的东西走得太快,我慌了,顾不上疼紧紧抓住骑在我身上的他拼命哀求语无伦次,他像疯了根本不听我在说什麽,一拳又一拳接二连三毫无章法。我绝望地松开手,紧紧闭上眼睛护著小腹,额角磕在地板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腿间大量热流涌出,我夹紧双腿仍是阻止不住,只能不停地说著不要。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一轻,我勉强挑开眼皮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我喊他,声音哑的不知他能不能听到:“锺翛……锺翛……”
  他似乎停顿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头,
  大门被狠狠的摔上,小腹一抽一抽的疼到麻木,我用尽力气抬起身子用手肘一点点向客厅挪去拿手机,身後拖出一道血痕,杀人现场似的触目惊心。仅仅几步路的距离像是天涯海角,明明近在咫尺却怎麽也爬不到。我狠狠咬住嘴唇刺激大脑清醒,眼前模糊一片勉勉强强能勾勒出家具的大概轮廓。几次抬手都失败,最後手机被带掉到地上,翻到谢见安的号码。
  没响几声那边接起:“叶子,怎麽了。”
  我最後一丝力气也用尽,一呼吸小腹生不如死的疼,紧紧用双手护住,从喉咙挤出来声音:“小安……救我……”
  世界一片黑暗。

  作家的话:
  
  小剧场:
  小隙:诶(指),锺狼崽,你说你渣到这种程度,怎麽给你洗白...
  锺狼崽:......(亮爪)
 

☆、第四十九章

  “醒了?”
  睁开眼看到一片白茫茫,几秒锺後虚影融合成了一体,我反应了一下,是天花板。
  顺声望去,谢见安胡子拉茬满眼血丝不修边幅神色憔悴。
  之前发生的一切,放电影一般闪现,清晰到每一寸空气的浓度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深呼吸,勉励回归现实。
  “要不要喝水?”
  他嗓音有点哑,鼻音很重,我一愣,笑道:“你哭了?”
  声音粗粝的像铁片划过玻璃板,干燥外还火辣辣的,我咽口唾沫接过水杯抿了几口,不敢一下子灌进去,怕呛到。
  谢见安难得没有跟我抬杠,也没问什麽,只是告诉我要好好养著,一切有他。
  他帮我申请了停薪休假,我点点头,又是一阵难熬的沈默。
  他的手握住我的,额头深深埋进去。
  明明不关他的事,我怎麽舍得看他自责,看他难过。
  窗子被窗帘遮住了一半,透进来的光在地上映射除了平行四边形,尘埃在光线的照射下无处遁形,却翩翩起舞般优雅盘旋煞是好看。
  抬手摸摸他耸动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多大了,还撒娇。”
  “叶子,对不起……”
  手心被浸湿,热度散去一片冰凉。他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流泪,像是要把这阴霾的天气洗刷干净。
  过了不久他起身洗脸。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摸摸依旧平坦的小腹,好像没什麽变化,还是一抓一把肉。
  但我知道,曾经那麽期待,陪伴了我两个多月的小家夥消失了。
  不知道他去了哪,如果可以选择,记得找一个幸福的家庭降生,就是那种,爸爸爱著妈妈,妈妈也爱著爸爸的家庭。
  对不起,爸爸没能保护好你。
  我想起了卧室床头上的那只拨浪鼓,桃花粉嫩可爱,花蕊清晰可见,晃一晃,小锤打在鼓面上,咚咚咚,真好听。
  现在也用不著了。
  用不著了……
  童话什麽的,果然是骗人的。我居然会信,也难怪,年纪大了脑筋不清楚嘛。
  谢见安的诊所坐落在郊外的一片别墅区中,来往的客户大多是别墅区的富人们,由於受众偏小,这里俨然成了养老的好地方。
  我在这赖了一个月,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生活物资齐全,完全不需要出去,就可以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并且满足我只想躺在床上静静喘气的人生夙愿。
  每天八点起床,下楼买早饭,叫谢见安起床,吃过饭一起去散步,有病人预约就提前准备好各种设备,没有的话就坐在楼下客厅的地板上,他看小说我拼拼图,一天悠悠然然不紧不慢的过去了。
  我不用做任何事,不用想稿子不用熬夜不用曲意逢迎不用想爱情是什麽东西亲情是怎麽回事。
  我的手机还在那间房子里,不知道杀人现场有没有清理干净。
  但无所谓,那些可笑的期待,只会嘲笑著提醒我是个傻瓜、白痴、贱货。
  这种平和静好的日子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得到消息要我回新加坡的时候,没什麽抗拒心态。
  我先去陈哲那里报到拿材料,回国时接机的小姑娘黄婉也眼圈红红地塞给我一盒她自己做的饼干点心,告别他们後我看到了公告栏里贴著上个月杂志销售破纪录的单子。
  谢见安在公司外等我,他陪我回公寓,公寓被收拾过了,血迹消失了,书房的狼藉不见了,所有移位的东西都回归到了他们应该呆在的地方。
  我神经质地走来走去,把从新加坡带回来的东西都翻出来装进箱子里,拨浪鼓和那幅素描丢进垃圾桶。唯独没有找到手机,我去问谢见安,他说不知道。
  丢了就丢了,日子还得向前过,伤春悲秋和眼泪一样都是女人的事。
  我约出了叶清,把那份股份转让书还给他,我说:“对不起,我姓杨,不姓叶。您太抬举我了,我受不起。”
  说完我走出咖啡馆,依稀听到他好像说了“对不起。”
  我笑笑,这句话,我也受不起。
  谢见安又陪我去了莫臻的公司,我把自己的东西收到箱子里一箱一箱往下搬,再上来却见到锺翛站在门框边。
  我停下脚步看向他,恍若隔世。
  我继续向他走去,错身而过,搬起箱子。
  他伸手要接,我眨眨眼,把箱子放在脚下,冲他笑笑:“锺先生有何贵干?”
  “……杨,对不起。”
  “哈,”我夸张地挥挥手,笑咪咪地,“没事没事。”
  他抿起嘴唇,那样子就是一只无辜的小白兔:“杨,你别这样。”
  我叹口气:“我怎麽样了。”
  他脸涨红了,我看著他,忽然很累,搬起箱子绕过他,被他一把拉住,手一松,箱子坠到地上,里面的东西劈里啪啦掉出来。
  “你干什麽!”我甩开他。
  他手足无措地:“对、对不起。”
  我怒极反笑:“你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如果没有别的要说,就请让开。”
  他却堵住了门口,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
  我没脾气了,笑了笑:“没关系。”
  是我嘴贱,总想试探你的底线,最後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你……”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你受伤了麽?”
  “没有。”
  他扭起衣角:“我後来回去找你,看到了血……”
  “哦。”
  他抬起眼一眨不眨地:“为什麽要骗我。”
  “嗯?”我一惊,难道他知道孩子的事了?
  “叶新明明就没事,你们明明就没起冲突,为什麽要骗我?”
  我垂下眼睛,笑了一下:“我贱。”
  “你……”
  “都过去了还执著什麽,”我拍拍他肩膀,“你这种品质,说好听点叫坚持不懈,说难听点叫钻牛角尖。”
  “……”
  我拿起箱子从他身边走过:“听我一句劝,你追叶新的同时,保护好自己。”
  我没让任何人送我去机场,包括谢见安和苏越,临走时我们一起吃饭,苏越笑嘻嘻的说随时会去看我。他还不知道我和锺翛的问题,只是在谢见安的威慑力下撅起小嘴委委屈屈地扒螃蟹吃。
  临走时谢见安说,不论出什麽事,他都会在,一直在。
  我笑著说好。
  候机室放著好听的钢琴曲,只不过总被不停的登基提示打断,断断续续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卡农。
  忘了听谁说过,卡农是世界上最悲伤的曲子,因为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著另一声部,直到最後一个音符。
  哈,我笑,就是因为爱幻想,才会落到这般丢死人的田地,人啊,还是要生活在现实里的,早一点摆脱掉幻想,才能早一点获得直面现实的勇气。
  窗外下起了小雨,飞机在雨中滑行,向上飞去,飞到云层上面,那里晴空万里。
  ──上部完
 

☆、第五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狼狈为奸。
  Aalto一看到我丢下手中笔纸张开双臂扑过来一个熊抱。
  我反手拍拍他後背。
  他眼睛瞪老大:“诶诶诶这一趟回来你转性啦!你不是应该淡定地侧过身去让我扑个空吗?!”
  我嘿嘿一笑:“累了,懒得动。”
  他大惊失色:“你你你,你是谁!快把我的头儿还给我!”说著扑上来作势要死掉我脸上不存在的面皮。
  一巴掌pia过去:“死开。”
  他揉著脑袋:“嗯,这才对嘛,头儿你终於回来了!”
  ……Aalto,原来你是M体质啊。(←_←)
  晚上我们一起在Lethe聚会,Tenny夫夫还有一群狐朋狗友都来凑热闹给我开欢迎会,酒保谢洋极其自觉泡了奶粉,我手臂一档,笑呵呵地:“给我来杯白水。”
  谢洋上上下下打量我:“回趟故土就能把这毛病治好?”
  我笑笑没接话,Tenny拿块蛋糕手爪子伸过来围住我脖子:“来来来,给哥几个讲讲在中国的豔遇。”
  白他一眼,招呼陶霖:“快把你家成人智障症候群群主领走。”
  陶霖也不是盖的,轻飘飘一眼把Tenny压得抬不起头,我嘿嘿笑著看他俩互动的小动作,他们身上好像打了舞台光,我站在台下的黑暗中看著主角的幸福番外,心里冒了几个酸泡。
  心里有个小人蹲在墙角画圈圈,默念我也想当主角……
  按理说像我这种深情英俊多金的成熟好男人应该会很有市场,某人眼睛长死鱼身上了才会死活看不见我这麽好的男人,虽说年纪大了点,但年纪代表著阅历,多年沈淀後的气质无形中会吸引无数美少年的,更不用提对伴侣的宠溺以及床上经验……
  不是说大叔有三好嘛,历尽沧桑有味道,成熟隐忍──
  “易推倒!”
  什麽?明明是成熟隐忍技术好!
  ……嗯?
  我看向吧台,一个阳光活泼的美少年戴著一顶棒球帽,穿著运动款的球衣,笑得阳光灿烂春风和暖,正和谢洋说说笑笑。
  见我看向他,他特自来熟地冲我招招手,我无奈的摇摇头笑了。
  小孩子,再唐突的举动做起来也不会让人反感。
  “刚刚我们在猜你的属性。”美少年指指谢洋,“他说你是绝对的top,我赌你是有待开发的bottom。”
  ……收回上述,他唐突的语言能够准确无误地激发人潜在的暴力心里和原始兽性!
  我扬起眉毛:“小鬼,谢洋对我的了解一定比你深啊。”
  “哈哈,”他抓抓脑袋笑得杏花枝头春意闹,“这样啊,没关系,我们可以加深了解,一晚之内哟~”
  我眨眨眼睛,他这是……再邀请我麽?
  谢洋在一旁脑袋都大了:“小鬼,你让我少死点脑细胞好不好。”
  “我怎麽杀死你脑细胞了,不是你刚刚说的和我打赌嘛。”
  谢洋无力地叹气,对我说:“这孩子小时候脑袋被门──被能夹核桃的大铁门当核桃夹过,你别介意。”
  “……”
  美少年也不在意诋毁他声誉的论调,要麽是天生神经比象腿粗壮,要麽是习惯成自然,还是笑呵呵的一团可爱:“来嘛来嘛,我们来加深了解啊!”
  我伸出食指顶开他凑过来的脸:“死开。”
 

☆、第五十一章

  我伸出食指顶开他凑过来的额头:“死开。”
  他捂著额头嬉皮笑脸:“诶诶诶,你看你看!傲娇了傲娇了!还说不是bottom!”
  “……你似乎对属性的角色定位有著不可取的刻板印象啊,”我冷笑,“要不要床上见分晓?”
  “好啊好啊。”
  ……於是,这就是为什麽,那个自称是谢洋表弟的叫做陈温恪的美少年会大半夜出现在我家。
  他一进屋十分自觉地跑去翻冰箱:“你都不开火的吗,冰箱这麽空。”
  我摊手:“一个人,布置那麽齐全给鬼吃?”
  他“啧啧”两声,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刻薄?”
  我吊起眼角:“与你何干?”
  他嘿嘿一乐:“不过我喜欢。”
  “……”
  能跟这小子和平相处的,应该是在菜市口排队呢。=皿=
  我冷哼一声,拎著他耳朵拖出厨房:“快去洗洗,洗干净了涂上蜜糖老实儿地在床上等我。”
  他居然抱住我的腰牟劲儿改路线:“要洗我们一起洗。”
  “你想多了,”掐开他不安分的爪子,“我不过是要向你证明大叔的床上技巧罢了。”
  “切~真没情趣。”他放开我,豪放地脱掉衣服,裸著身子在客厅里转圈圈找浴巾。
  我擦掉脑袋上不断出现的黑线,把浴巾呼在他脸上:“滚!”
  看著他去浴室的背影,身材比例不错,肩膀上流畅柔韧的线条一看就是喜欢运动的成果,宽肩窄腰,皮肤光滑,在灯光的映衬下闪耀著蜜色的光泽。
  诶,年轻就是好。
  想著又摇摇头苦笑一声,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子激起脾气,年龄都长在狗身上了。
  虽然有只狗帮我分担年龄不见得是件坏事……
  回来这麽久,一个人住著空荡荡的房间却会感到害怕。往下深想,如果生病了,没人会拿药给你煮粥给你,平时没有人说说话除非自言自语,就是有一天死了,直到发臭才会有人发现……
  打个哆嗦,老子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不会生病,回来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回家前说出的话足够活动嘴部肌肉了,万一有一天死了……呸呸呸!老子还是黄金年龄!最多才过了人生的一半,根本死不了!
  唾弃一下自己,你怎麽跟作者一样二了,脑袋里长结石了吗?
  半夜,我和陈温恪从床上滚到床下,为上下位置争论不休。
  “我堵的是‘有待开发的bottom’,当然要开发你啦!”
  “我说的是‘刻板印象不可取’,务必要把你的人生观掰过来,当然要见识大叔的技巧!”
  “你在下面也可让我见识技巧!”
  “你毛还没长齐呢遇到我你受定了!”
  “@@#!@#¥%*¥#!@#%#@%¥!”
  “*()*(&&*%¥%&#@#*)*──!”
  ……
  一小时後,我俩并排坐在床边气喘吁吁,目光相接立刻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哼!”
  半晌,他不动声色地挪向我,我嫌弃地看他一眼,和他拉开距离。
  “喂喂喂,大叔,你够了吧,”他哇哇乱叫,“你说你本身就是个小孩子在我面前装什麽倚老卖老?”
  “你再说一遍?=皿=!”
  “好好好,”他举手投降,“今晚看来是达不成一致了,但长夜漫漫……”
  我瞥他一眼。
  “我们看恐怖片吧!”
  “不看。”
  “你是不敢看吧,胆小鬼!”
  “你才不敢看!你全家都不敢看!”
  “哟吼~”他欢呼一声,“我们家有什麽恐怖电影嘛?”
  我翻个白眼,这小鬼还真会顺杆爬,什麽时候“我家”变成“我们家”了?
  他推推我:“诶呀算了,我自己找,你去叫外卖,和你吵了一架肚子都饿了,我不吃葱不吃咖喱不吃红豆绿豆,记好了。”
  “……”拳头握得劈啪响。
  没眼色的小鬼继续:“最好要些糕点,不不不,晚上吃多甜食会发胖……”
  我抄起枕头甩到他脸上:“你去死吧!!”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陈温恪这种祸害不是我让他死他就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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