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龙算命的日子+番外 作者:谢樨(下)【完结】(39)

2019-05-27  作者|标签:谢樨 甜文 情有独钟 异能

  花珏点点头:“记得呢,判官笔是至y-in至邪之物,判官不收回它是因为可能打不过,没准儿以后就是又一个翻搅天宫的孙大圣呢,嘲风哥哥,你说要是真这样了,你打不打得过?”

  玄龙笑了,往他脸颊上捏了捏:“皮。”

  走了几步,他忽而又偏过头,问花珏:“那我当时犯傻,让你一个人被落在判官笔的梦境中,还要受我欺负;我们出来后为这事赌过气,你还记不记得?”

  花珏眨巴着眼睛:“全忘啦。”

  玄龙晓得花珏心里有数,便也不再提这件事。

  一行人回去商议,讨论着怎么自然不做作地进入姚大婶的梦境中。判官笔给人看命,要花珏的血同对方的血融合,不需要生辰八字,难便难在如何弄到那一滴血。

  谢然暂时奔赴外地,去另外几个案发地点收集信息,并调人将那几个学生的尸体运回江陵,城主府白天里由桑意掌事,忙得不见头尾。花珏一行人便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查那个艳鬼,只是,没等他们几人再次去姚家,反而是姚大婶主动找上了门,来找花珏解梦。

第94章 真-姚大婶

  姚家离花珏的算命小摊子不算远。花珏听到外面来人时, 正和玄龙、小凤凰一起待在自己的小棚子里, 轻声讨论着彼此对近日这些事的一些猜测与打算。今天轮到花大宝和无眉看家,他们两个便没有跟来。

  外面风大,花珏先是看见了一个崩裂破旧、沾满了泥灰的拐杖, 而后才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佝偻老人, 有些局促地敲了敲门,又想用手将垂在人脸上的布幔拿开, 但老人家身体不便, 几番抬手, 也只能颤颤巍巍地将它剥离片刻, 一会儿后便又滑了下来,显出几分滑稽。

  花珏看得心酸, 赶上去帮忙撩起布幔,再搀扶着她慢慢进来,小声问道:“婆婆, 来算命么?”

  一旁的玄龙也认出了眼前人便是姚非梦的母亲, 那天他们前去姚非梦旧日住处时,一行人都没有开口,唯独他出了声。他为避免引起姚大婶猜疑, 这便径直化成了龙形, 悄无声息地高踞在一边的破书架上, 低头看着花珏将老人慢慢搀扶进来,请她落座。

  所谓柳暗花明,大概便是这样。花珏正愁着要怎么引姚大婶进入判官笔的梦境, 对方反而主动找上了门。

  他给姚大婶倒了一杯热茶,认真问道:“婆婆,是做了什么梦要解呢?”

  老人道:“我梦见了我儿子。”

  说完这句话后,老人停了停,浑浊的眼神四下转了一圈儿,似乎是要确认花珏在哪里。花珏赶紧道:“我听着,您讲罢。”

  老人这才继续说下去:“我儿子……年轻人,你有所不知,他若是能活到现在,他的儿子也应当有你这般大了罢。这么多年了,我六十二,他还是十六岁,当年是患了伤寒死的。他的名字是非梦,当时一个老半仙跟我说,我家孩子是个小谪仙,从黄粱梦里的神仙山下来的,我便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意思便是不像那个故事里一样,图个吉利,平安顺遂。他x_ing情好,课业也好……就是命短了些,嗳,人老了记x_ing不好,多说了,小先生勿要怪罪。我是梦见他回来找我了。”

  花珏静静听着。老人颠三倒四地讲,他倒是一一都记了下来,虽然语调并不悲戚,毕竟将近四五十年的时间过去,早便从当年的丧子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但母亲毕竟是母亲,提起孩子总是忍不住多讲,跟外人献宝似的说,那曾经是多好的一个孩子。

  姚大婶梦见的是她给自己的儿子送葬的当夜,合棺入土,她的儿子面色苍白,瘦得像一根冬日的枯芦苇杆。这个梦她多年不曾做了,已经模糊了的儿子的面容却突然清晰起来,梦里的姚非梦只像是睡着了,等她徘徊在坟前久久不去之时,反反复复地叫她:“娘亲,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娘亲,儿子冷。儿子不想死。”

  老人搓动了一下干燥枯黄的手,开口问:“我儿是不是,在地府受了什么委屈?我也是快进棺材的年岁了,想不到还能梦到我儿,先生,你能否说说,这是什么预兆?”

  她的问话几乎有些惶恐了,花珏赶紧安慰道:“梦见送子入土,这是大——”说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要做什么事,硬生生地收回了话头:“婆婆,您这个梦我大约要仔细瞧一瞧,施展一些小法术。能否劳您给我一滴血,让我种下亲子血引,好看看这其中的关联?”

  花珏从没这么骗过人,一番话只差说得结结巴巴。好在姚大婶不疑有他,让花珏拿出一根银针,在手掌某个x_u_e位出轻轻扎了一下,渗出一些微毫的血迹。花珏拿Cao纸仔仔细细揩拭干净,而后低声道:“对不起。”

  老人却拘谨地笑了:“不疼,不妨事。”

  花珏将Cao纸收好,接着之前的那番话说了下去:“梦见送子入棺,是大吉大成之兆,只是如果您的儿子当年身有寒疾,此番意象中便要打些折扣,由大吉转为半凶。此梦与您的儿子并无关联,按照您说的,他已经过世许多年,应当早已往生,所以不必担忧。”

  花珏摸出判官笔,写了“平安”二字后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道:“婆婆,要克此半凶也容易,我送你一张符纸,您只需要稳稳当当地揣在身边,不要将其破坏了便好。此后您便可晚年无虞。”

  姚大婶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这把老身子骨,半凶便半凶罢,早些入了土,省得旁人嫌弃。”

  说着,她在花珏桌上放下一串吊钱,就要起身往回走。花珏无奈,抄起那吊钱便往回赶,跟在姚大神身边道:“我这儿每天第一卦都不收钱,婆婆,您是今儿这边的第一卦,这张符也不收钱,您便收下罢。”

  老人不住道着“多谢”,将花珏拿来的东西都收进了袖中,却一定要花珏收下一半的钱:“孩子,你这么年轻便出来算卦做事,这是婆婆给的今年的压岁钱,收好,啊。”

  那叮嘱温柔的尾音让花珏想起了自己的n_ain_ai,不由得眼眶酸了酸,拗不过老人坚持,便收了一半,再慢慢地踱回小棚子里。

  玄龙从书架上下来,将Cao纸叼去了他面前,而后变回人形,握住他的手。

  “别难过,你若是同情她晚年孤苦,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们也可时常去看望她。”玄龙却是晓得自己身边人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花珏点了点头。

  最初的目标已经完成,那么便按照计划走。花珏看着桌上沾着些许血沫的纸张,也如法炮制,往自己虎口扎了一针,挤出一小滴血液来。而后,他拉着玄龙的手,用判官笔蘸了清水,往那上面轻轻一点。

  不消片刻,二人便跨进了姚大婶的幻梦中,是姚非梦母亲的一生。

  花珏自从上回见过判官之后,便学会了控制幻境中时间流动的办法。他像倒影子灯一样,慢慢找着自己想看见的那些画面,看见了一个普通女人的一生。

  没有护花道人那样令人羡慕的、从容的过往,姚大婶这一生很平淡。年轻时,听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家中贫困,但也尚且能苦中作乐。几年之后,姚大婶怀了孕,男人却死在一次洪水中,之后姚大婶并未改嫁。

  但这时的地方并不在江陵,花珏认不出来,只能猜测后来战乱发生,是姚大婶带着腹中孩子来了江陵,这也证实了姚非梦是“黑户”的记录。

  玄龙道:“可以往后一些,直接看姚非梦在的部分罢。”

  花珏便顺着他的话做了。

  许多场景如同走马灯似的飞快过去,周围景象破败不堪,花珏跟在玄龙后面走,若不是认出了不远处的江口,他有点难以置信这是以前的江陵:“感觉这里真老,是好多好多年以前呢。”

  季节应当是春天。姚大婶在屋里忙碌,将油在锅里烧热,炒出一盘金黄膨胀的j-i蛋来,端去了桌上。门外忽而奔过来一个小小的孩子,背着一个布缝的、洗的干干净净的书囊,进门便唤了一声:“太太。”

  花珏皱了皱眉:“太太?为什么不叫娘亲呢?”

  玄龙道:“我以前看书,知道杭州那附近有几个地方,将母亲唤作太太。其他地方,许多人用这两个字称呼主家的媳妇,也有人将n_ain_ai或者n_ain_ai的祖辈叫做太太,他们大约是杭州人。”

  花珏仔细打量那个洗干净了手,乖乖帮娘亲端碗筷的孩子,瞧见一张白净细腻的脸,大眼睛亮晶晶的,嘴唇红润,是一个好看得像女孩子的小伙子,已经能窥见长大后那般的动人颜色。大约真是江南水乡出来的人,白净水灵,嫩得像刚出锅的白皮灌汤包,让人想要咬上一口,十分可爱。

  “过来吃饭。”姚大婶俯身把他抱上宽板凳,给了他一双筷子,“吃完做功课,然后睡觉,记住了?”

  小小的姚非梦乖乖答应:“记住了。”

  吃过饭后,小孩子果然听话去写功课,摇头晃脑地背书,而后自己烧水擦身,洗过后爬去了床上睡下。姚大婶对着床,将灯搬到自己身边,一针一线地做着绣活,一直做到深更半夜。睡几个时辰后,天方j-i鸣,姚大婶便将床上熟睡的孩子唤醒,给他揣了提早一天烙好的大饼,鼓励他去私塾中。

  小姚非梦眨巴着眼睛:“太太,你可以送我去吗?”

  “自己去,不娇气,咱们穷人家的孩子娇气不得啊。”姚大婶摸摸他的头,“宝宝走罢,先生夸你呢。”

  花珏想跟着小姚非梦一并走出去,至少看一看他当年上的私塾是什么样子,他那些如今已经惨遭杀害的同学又是否有什么仇家,但他踏过院前的小石阶后,便被玄龙拎着后领子往后提了提——前面一片灰色,像是深不见底的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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