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番外 作者:桃前偷闲【完结】(48)

2019-05-27  作者|标签:桃前偷闲 强强 宫廷侯爵

  “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你这般脸皮的人,”沈钧啧啧称奇,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边说边极迅速地扫视人群,目光从左至右,又由右到左,似乎没找到想找的人,又若无其事地望着朱承秉,“看样子你们今天是志在必得了。”

  朱承秉笑道:“沈公子固然武功卓绝,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沈公子不为难我们,我们也一定不为难沈公子。”

  沈钧收起折扇,用折扇头拍了拍手掌,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现在心情很不好。通常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最喜欢为难别人了。”

  朱承秉闻言警惕地退后两步。他自恃己方人数是他的五倍有余,以为定能稳cao胜券。可此时见沈钧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又见其身后的二百余人个个临危不惧,步履沉稳,呼吸均匀,想来都是精兵强将、无一虚人。当下心思急转,压低声音道:“沈公子可是在找一个叫纪拂尘的人?”

  沈钧咦了一声,抬眸道:“难不成你知道他在哪?”

  “我不但知道他在哪,而且还知道……” 朱承秉一字一顿道,说到这,又故意闭嘴不说了。

  “你知道他在哪?”沈钧道,尾音扬高,微眯着眼,缓慢走到他跟前,“你便与我说说他长什么样,若说对了,我便信你,若不对嘛……”语未完即停,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那人身高与沈公子相当,五官俊秀,偏清瘦,左脚不便,撑一根拐杖。”朱承秉笑了笑道,“不知我说的对可不对?”

  沈钧点点头,“对极对极。”

  朱承秉转身指着山上一条小径道:“沈公子沿此路直走二十里,便可看到一条小河。沿河逆流而上不到五里路,便能见着一片林子,林子深处有一间竹屋,你要找的人便在那间竹屋里。”

  沈钧扭头看那条小径,倏地转身,趁别人反应不及,凌空掠起,在半空留下一串虚影。一眨眼功夫,已跃至朱承秉身前,两指牢牢扣住他的脉门。

  朱承秉低头看着那只腾空出现的手,笑容凝滞在脸上,眼神变得幽深,抖了抖被控制的左手,抬头道:“沈公子这是做甚?”

  沈钧拂了拂衣袖道:“你说过纪拂尘现在就在竹屋里。我当然相信你的话,只是我又不知道你说的竹屋究竟怎么走,只好请你带带路,跟我一起过去了。”

  从沈钧出手之刻起,原本观望对垒的双方,早已扭作成团。

  沈钧扣着朱承秉信步朝战场边缘去。迎面一把刀砍来,沈钧轻挥折扇,用扇头一顶,内劲闪电般s_h_è 去,听见哐的一声,持刀之人手一麻,刀柄朝下坠地。

  十余人前后围上来,沈钧周旋片刻,察觉后背一把冷剑逼近,一个回旋绕至朱承秉身后,松了他的左手。冷剑一个急转弯,贴着朱承秉的后背偏向左侧去,一击不中,再次追随沈钧而来。左手的桎梏已去,朱承秉眼睛一亮,撒腿就跑,谁知刚抬起步子,右手命门又被人捏住。

  围攻者面面相觑,后退两步,又欲一拥而上。

  沈钧两指微微用力,似笑非笑地望着朱承秉。

  脉门处如遭针刺,朱承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眼四周狼藉,恨恨望了望沈钧,沉声道:“都让开。”

  人群分开,沈钧一手拉住朱承秉,乘风前行。

  两人的身形很快隐没在蜿蜒狭窄的山道之上。

  此时此刻,朱承秉心中懊恼不已。他早听说沈钧功夫了得,只是见他不过是一个弱冠出头的青年,便私心觉得传言多半是名不副实了。只因一时的轻敌,再加上自视过高,这才导致轻易被他拿住要害,给人家牵着鼻子走。后悔已迟,他抿紧了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里s_h_è 出寒光。

  天越来越热,地面恰似蒸笼,树叶脱水一样蔫蔫地垂着。

  沈钧单手抚额,眯着眼看了看日头,转身盯着朱承秉道:“你在数蚂蚁罢?照这个速度,再多一个时辰也到不了你说的那间竹屋。”

  朱承秉喘了口气,挥手抹去滚落的汗珠,咬牙道:“山路难行,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力加快速度,沈公子又何必再出言相讽?”

  沈钧继续前行,道:“你叫什么名?”

  朱承秉道:“陇头龙胜天。”

  “陇头帮龙胜天?”沈钧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笑道,“龙胜天是个胡子扒拉的大汉,年纪也四十好几了,你看着倒像他儿子。”

  朱承秉不动声色道:“沈公子记x_ing真差,我是个单身汉,既没有沈公子说的那么老,更没有什么儿子。”

  “哦?看来是我记错了。”沈钧讶然道,“你一说我倒记起来了,五年前我曾跟陇头帮的人有过一面之交。那时我家老头子拉一批货运去北方,谁知半路碰上了陇头帮一群土匪。结果自然是打得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从此再没有人敢随便抢沈家的东西。你既是龙胜天,这些应该还记得吧?”

  朱承秉静了片刻,想了想道:“时间有些久了,我模糊记得一些。”那次事件他确实听他娘说起过,并且还以此告诫他无特殊情况别轻易惹了沈家。

  “五年的时间,的确是有些久了。不过我想你胳膊上的那条刀痕肯定还很深。咦,当初你是被刀伤了右臂还是左臂来着?”沈钧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动道,“是左臂。”说着不由分说撩起他的袖子,见手上光洁无疤痕,又疑道,“莫不成我又记错了,是伤在右臂了?”

  “沈公子没有记错,确实是伤在左臂。”朱承秉眼神闪了闪道,“沈公子见多识广,肯定听说过一种金疮药,只要在伤后十二个时辰内抹过此药,便不会留疤。”

  “原来如此。”沈钧看他一眼,转头望着不远处的竹屋,脚步不由得加快。

  半柱香后,沈钧已到竹屋前。两人在一棵结满青涩果子的桃树下站定。

  朱承秉适时道:“他就在里面,沈公子放我走了吧?”

  “既然已经到了门口,何必再省这两步路?等你把他带到我面前,我自然放了你。”

  朱承秉看他一眼,一手暗暗握成拳,又很快舒展开,率先走上前,推开那扇半掩的门进去。左右一看,却发现房里空无一人,更不见荀裕的影,朱承秉微愣,顿时叫苦不迭。

  沈钧尾随而入,瞥了眼门角的蜘蛛网,又望向四周。屋子的物具极为简陋,只有一张木桌、三把竹凳和一张竹榻。沈钧走至木桌旁,拾起一只倒扣的茶杯,两指摸了摸又放下,掸了掸手心的细尘,朝朱承秉道:“这里满地的灰尘和蜘蛛网,你别告诉我纪拂尘住这里。

  手掌粘乎乎的满是热汗,朱承秉暗暗在衣角搓了搓,掌心短暂干爽。他伸手指着墙角一个香炉道,“你看那香炉还点着。他确实是在这里,说不定只是刚刚出门而已。”

  “也有这个可能。”沈钧慢悠悠道,又拿起木桌上的茶具把玩,不经意道:“哦,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五年前龙胜天根本没有伤手臂,伤的是腿。”

  朱承秉心跳遽然加速,退至墙角,抿紧了嘴,远远盯着沈钧。

  沈钧缓缓在竹凳上坐下,“你叫什么名?”

  朱承秉静默良久,嘲讽地勾起嘴角道:“行不更名,坐不改信,朱承秉。”

  “你确定纪拂尘在这儿?”

  “信不信随你。”

  按照原定计划,荀裕会一直待在这个竹屋里直到沈钧前来,然后想办法把他拖住。只要将沈钧引至此处,抢银子的事便成功一半。

  可是此刻,荀裕却并未按照原计划做,他不想傻乎乎地等待沈钧找上门。因此,他算准了时间离开竹屋,目的是为了让他扑个空。

  此时日影渐长,荀裕正在竹林里穿行。

  阳光倾泻下来,穿透绿叶,在褐黄的大地上留下一个个镀金边的斑驳光圈。山风混着Cao木的清香迎面拂来,竹叶一半光明一半y-in暗,随风摇曳多姿。眼看就要出得竹林,突然,荀裕顿住了脚步,凝神而立。

  只听先是一阵虫鸟扑簌之音,随即,一阵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强有力响起,固执地飞入耳朵:“拂尘啊,我到竹屋了。给你一柱香时间,你要是不出来见我,我旁边这个叫朱承秉的人便活不了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拂尘算算我们都分别几秋了?”

  “只有一柱香时间哦,我说到做到。现在开始计时。”

  林子重新归于宁静,只剩依稀可闻的流水涧涧、虫鸟鸣鸣。

  荀裕一手捏在竹枝之上,竹枝火烧似的兹兹响。他现在离竹屋少说有十里路远,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竟胁持了朱承秉,用内力传声,把他想说的话传遍了整片林子。

  荀裕抬脚继续前行,才跨了一步,又生生定住:倘若朱承秉因我而死于竹林,朱夫人必定不惜赔上整个青云寨,也要杀了我为她唯一的儿子报仇。若是如此,这两个月的经营必将付诸流水。

  荀裕闭眼沉思,眉心微蹙,便是见了他又当如何?沈钧既然选择这种方式逼他相见,就必然知道相见面是敌非友。睁开眼,荀裕转一个身,大步踏往来时路……

  此时,沈钧早已在竹屋里点燃了一根香。

  香火冒着轻烟,香灰摇摇欲坠地堆在火光之上,风一吹,圆柱形的灰烬应风倾倒,散落于地归为尘土。借助风力,香心一点火光猛地一亮,最后只剩零星一点,缓慢熄灭。

  一柱香尽。沈钧巴望着门口,眼里亮起一团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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