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番外 作者:桃前偷闲【完结】(42)

2019-05-27  作者|标签:桃前偷闲 强强 宫廷侯爵

  纪拂尘感受到他探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侧过脸避开。

  沈钧突然叹了口气道:“拂尘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纪拂尘双眼盯着床底,嘴上却不假思索道:“小人谨记在心。”

  沈钧轻笑道:“应得倒是爽快,拂尘可知道我指的是何事?”

  纪拂尘回过头,眼里有几分错愕,却被黑夜隐匿得极好。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显然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何事。

  似是料定他不知,沈钧正色道:“拂尘答应过我,一年以内,若要离开沈府,必先经过我的同意。如此重要的事,拂尘不会忘了吧?”

  纪拂尘心里微微一颤,勉强笑道:“公子放心,小人时刻记在心里。”

  “若是拂尘日后食言,背着我偷偷离开,我便会把一件事当成事实。”

  纪拂尘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在说笑,又低下了头。他其实很想问清楚,他会把什么事当成事实,却又怕事情太出乎意料,徒生枝节,便忍住了好奇不接话头。

  静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沈钧挑眉道:“拂尘不想知道我会把什么事当成事实么?”

  纪拂尘淡然道:“公子若想说,我不问公子公子也会主动说,公子若不想说,我便是问了也无济无事。”

  笑容从脸上隐去,沈钧认真道:“若你私自离开,再见面时,我便当你答应与我洞房花烛。”

  ……纪拂尘手一抖,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珠子动了动,转而望向黑漆漆的窗外,深吸一口气,极轻地点了点头道:“好。”

  这一个字,恰如千斤巨鼎,突兀地砸在他心头,让他一时茫然无措。

  他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可沈钧却说若离开就代表答应跟他成亲,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纪拂尘自嘲地笑了笑,便是答应了又如何?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一旦离开沈府,从此山高水远,哪里还会再见?

  纪拂尘立在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淹入夜色中,呆了半晌才回身,关上门还寝,却久久未能入眠。

  暮色渐去,东方微白。丑时将尽。

  纪拂尘睁开眼,清冷的双眼瞥了眼窗外,掀开薄衾起身站起,盯着床底静了片刻,借着朦胧的光,俯身拽出那具僵硬的尸体。盯着尸体看了半晌,纪拂尘突然脱下他的衣物,取来一件自己经常穿的半旧的长袍,迅速给他换上。又从他怀里摸索半天,直至摸到一根一寸长的香烛才起身,置于鼻尖闻了闻,确定是迷魂香,才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将迷魂香故意扔在门口。

  随后纪拂尘取出匕首,一手按住那只冰冷的右脚,另一手挥刀而至,原本连贯的腿自脚踝处断开,断开的一截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望着手中那只血r_ou_模糊的残脚,纪拂尘眼皮动了动,低垂着头道:“借你的身体一用。”说着抹干地上残留的血迹,翻出一件半旧的袍子将断脚裹住,又拿出一件干净的衣物盖住尸体,重新将尸体推回床底。

  拿着断脚出门,纪拂尘轻轻来到院子,迅速挖一个洞将残脚埋好,又覆盖些新Cao上去,确定看上去与四周Cao坪无异,才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声响,见无异常,又极快回房,若无其事睡觉,和衣假寐。

  太阳从窗口钻进来,门口响起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

  敲门声传来,只听藏身道:“纪拂尘在么?”

  纪拂尘睁开眼站起,理了理衣袖,打开门一看,原来不止是藏身,他身后还站着一人,那人拿着一个药箱,留着山羊胡须,一看便是个大夫。

  藏身道:“公子听说你腿疾犯了,叫我找大夫给你看看。”

  纪拂尘连忙侧身让他们进屋,作一揖道谢:“有劳了。”

  藏身看了他一眼,笑着摆摆手,心里却暗自想道:“公子对他倒是真的好,只可惜这人却是个瘸子。”

  大夫给他把了脉,又询问了一番,提笔开了个药方,叮嘱他小心保养,不要沾了风s-hi,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纪拂尘突然道:“藏身可知公子在哪?我想过去跟公子道声谢。”

  藏身笑道:“公子大早就出门了,你呀还是先养好身体要紧,公子那边过两日道谢不迟。”

  纪拂尘点头。送两人离开,见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全然被朱墙阻隔,脸上这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日头挪至中天,烈日炙烤下,热气腾腾上升,脚底变得滚烫。鸟虫藏进树y-in,人也都躲到了屋里。

  时机到。

  纪拂尘把尸体上剥下来的衣物藏进怀里,独自一人偷偷来到养心池,趁四周无人,迅速把怀里的衣物扔进池里。做完这一切,又疾步回来,将院子门反锁,擦了擦脸上的薄汗,从床底搬出尸体置于床上,取出两壳酒,尽数浇在尸体之上。

  突然,他看了眼手中的拐杖,眼里露出几分不舍,又状若随意地抛在地上。然后点燃一盏灯,慢慢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手挥起一个弧度,灯准确无误被掷到床上,火势嗖地窜起,尸体燃烧得啧啧响,冒出一片滚滚浓烟。

  这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制作“纪拂尘”被火烧死的现场。

  时间紧急,他只能仓促谋划。

  锁上门,纪拂尘又偷偷往后花园而去,熟稔地摸进一个掩盖在木丛中的石洞之中。

  沈府戒备森严,既然现在他已经“死”了,便不能再让别人看到自己还活着。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溜出沈府。

  此时青天白日,他得先藏起来再说。

  一阵尖锐的铜锣声传来,只听有人大叫:着火了,快来人啊……着火了……

  纪拂尘一动不动地伏在石洞里,他希望这次的毁尸灭迹能骗到两伙人,一伙是沈府,另一伙则是一直藏在背后暗派刺客杀自己的人。

  他并不知道想杀自已的人是谁,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些人来自皇宫。纪拂尘握住了拳头,最好你们能把我杀掉,若杀不掉,总有一天我要找你们千万倍讨还。

  沈家门口。

  一辆装潢豪华的马车径直冲进沈家大院。

  伴随一声俊马嘶鸣,沈钧沉着脸跳下马车,急冲冲往西院着火的屋子奔去……

  屋里的火已经熄灭,浓烟也散去了,地上s-hi漉漉的,空气里充滞着烧焦的糊味。

  沈钧一手搭在门上,微微有些颤抖,顿了顿,猛地推开门,赫然看到一具盖着白布的躯体,惨淡的白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视线从白布上绕过,最后慢慢定格在旁边一副烧得漆黑的拐杖之上。沈钧身后的一排人,个个低着头摒住了呼吸。

  四周死一般沉寂。沈钧握紧了拳头,乌云渐渐聚集,狂怒在他的双眼中诞生。他缓缓朝房中央走去,最后在躯体旁停住,蹲下身,正待伸出手,只听藏身上前一步急道:“公子不要。”

  沈钧的手顿在半空,回头看了他一眼,脸沉如水。

  藏身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公子看了怕是会、会……。”

  沈钧静了半晌,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藏身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这时却再不敢说话,带头出去,却又候在了院子口。

  眼看午时已过,藏身在院子口踱来踱去,好不容易望盼到沈钧出来,讶了一声,忙迎过去。

  沈钧走到树y-in下,面色青白,突然回过头道:“藏身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难道不是被火烧……”话未说完,藏身愣了愣,声音戛然而止,歪头想了想,大声道:“他不是被火烧死的!我见着尸体的时候,他便是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如果是被火烧死的,临死前他一定会奋力挣扎,不会死得如此平静。”

  沈钧点头道:“不错,烧死的人一定会呈挣扎状,而且口鼻里会有烟灰炭沫。可是他却四肢舒展,口腔干净,这就说明他绝对不是被火烧死的。这火明显是有人故意放的,他在放火之前便已经死去。”

  藏身久久不能回神,“公子的意思是,这是一场谋杀?”

  沈钧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只问道:“何时发现这里失火的?”

  “大约午时二刻。”

  “你今天可有见过纪拂尘?”

  藏身点头道:“今早我和张大夫一起见过他,张大夫给他号过脉还开了个方子。哦,方子还在我这,公子要不要看看?”

  沈钧摆手:“你记不记得今天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巳时左右。”

  沈钧略一深思道:“沈府关门谢客。藏身,你马上帮我办两件事,第一,去问一下守卫,排查今日所有出入沈府的人,看看都有谁出了沈府、外面可否有不相干的人进来。第二,去把所有人叫过来,我要知道他们每个人今天巳时到午时这段时间内都做过什么,有谁可以证明。”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办。”

  藏身正往回走,一个青衣小厮急冲冲跑过来,两人差点撞上,青衣小厮一个趔趄躲开,手里掉出一件潮s-hi的黑衣袍。藏身侧身避开,皱眉道:“做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青衣小厮连忙道歉,俯身捡起地上的s-hi衣,喘着粗气道:“我在南面的养心池里发现了一件夜行衣,正想去禀告公子。”

  藏身拿在手上看了看,突然道:“立马搜查养心池附近,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看着一簇簇的人流往南边的养心池而去,石洞中的纪拂尘笑了笑。肚子呱呱叫了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咬了两口又放回兜里。馒头已经干了,摸着硬邦邦的,吃起来也咯得很,但总算可以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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