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牡丹 作者:陆路【完结】(34)

2019-05-26  作者|标签:陆路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慧恕刚跨进少林寺的门槛,只见慧远和尚老远朝他跑来,气喘吁吁地道:“方丈找你,要你赶紧去罗汉堂。”

  慧恕心道,小僧给少林寺争了光,方丈定是要表扬小僧。

  “孽徒,跪下。”玄鸣方丈斥道,“你可知错!”

  慧恕见师傅面色铁青,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弟子不知什么地方犯了错,还请师傅明示。”

  玄鸣看着面前愣头愣脑的徒弟,摇了摇头:“你既已受了朝廷封爵,我少林必不能再收你为徒。”

  慧恕一听师傅要赶他走,顿时慌了手脚,爬到师傅面前哀求道:“师傅你不要赶我走,弟子不是真心想做官啊!”

  “请师傅不要赶师弟走,是弟子对师弟使了激将法,他才会跑去参加武举的。”慧远和尚也跪下来为师弟求情。

  慧恕抓住师傅的裤腿拼命摇晃:“是啊是啊,弟子原本准备明天就去向圣上禀明情况。圣上是天子,通情达理,一定会理解弟子,准许弟子辞官的。”

  “真是作孽!慧恕,你难道不知这是大周朝头一届武举?我少林寺历代受朝廷恩泽,难道如今要为了你与朝廷作对!”玄鸣方丈叹气,“你若敢去辞官,就是不给大周皇帝的面子,不仅你的项上人头不保,我少林数代积累的业绩亦将毁于你手。”

  “师傅,求你不要赶我走。”慧恕自知闯下大祸,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慧恕,你如今佛缘已了,为师就将你杖责一百,逐出师门,终生不得再踏进少林寺。望你从此一心效忠朝廷,精忠报国。”

  ***

  新科武状元慧恕被少林寺除名,逐出师门,取了本姓改名为杨恕的事,很快在洛阳传开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呵呵,他姓杨,那么他真的是元弟喽。”卢尚秋开心地猜想,他早就觉得慧恕的棍法眼熟,感情使的是他爹杨成武教给他的杨家刀法。元弟有出息了呢,居然能夺得武状元,想当年自个儿殿试也不过是个五甲。

  他多年来给元弟写的情书从来都没有送出去过,一封不差地与那铁泥塑柄一起珍藏在一个小铁匣子里,与他那一堆家当一起堆在王府后院的杂物间里。早间他寻到后院翻得了,便抱回来藏在角落,得了空便拿出来一封封温习回忆。

  今天是梁王四十大寿,外面许多仆人一直匆匆忙忙的张罗布置,而梁王此刻应该仍在宫内接受女皇与其他王族的祝贺。

  “夫子,爹爹着我来找你。”

  背后传来少年的身音,卢尚秋慌忙将信笺收起来藏回盒子里,一边道:“你爹这么早就回来啦?”一边跟着武崇烈出了房间。

  王爷府上办寿宴,什么样的人都想跑过来在王爷面前混个眼熟,因此客人是络绎不绝,有名的没名的都想往里闯,不过只有被宴请的人方能入府,其余人只能在门外吃流水席。

  家丁抬着寿礼进进出出,管家薛文一个人忙不过来,梁王便指使卢尚秋去门口与薛文一同迎客。一来反正卢侍郎闲着也没事,给他安排点活计不至于太冷落他;二来也好向来宾宣告他这个王爷对卢侍郎的所有权。

  其实梁王心里亦存下了个疙瘩,他一直十分后悔带卢郎去看武举擂台赛。那个时候卢郎见到小和尚时的激烈反应,让他心里酸酸地不是滋味。毕竟卢郎弱冠之年,风华正茂,他这个王爷已是不惑,比小情人空长一辈;他可以给卢郎金银财宝,给他荣华富贵,可毕竟年龄差距摆在这里,他担心时日一久,难保卢郎不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代沟,转而寻求与自身同龄之伴侣。

  薛文手中执一长长的羊皮纸卷,一个一个勾画来客名单。卢尚秋挪到门口定定站了,跟个木偶似的,来人便低头作揖。

  定王武攸暨与定王妃太平公主李义月已经被请到里面就坐,各省部官员也已经到了大半。

  不一时,只听家丁唱道:“内舍才人上官婉儿向王爷祝寿,贺礼为东海红珊瑚一棵,南海夜明珠一颗,和田暖玉首饰一盒。”

  婉儿跨进来,后面跟着四个家丁,抬着一个一人高的箱子。卢尚秋心道,婉儿大手笔,送得还真多,那首饰盒王爷用不着,想必是用来讨好王妃的。

  上官婉儿今日未着女官服侍,而是身着时下洛阳最流行的胡裙,将一双白玉肩膀露了,更显女儿家的妩媚。她兴高采烈跨进门来,见门口站着迎客的是卢尚秋,一时便收了笑容,连招呼也不愿同他打,轻车熟路径直往里去了。

  卢尚秋本已伸了手向婉儿作揖,不料她根本不乐意见他,只得讪讪收了手。

  他与梁王的关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许多人进来时都仿佛看猴子似的,要多看上他两眼,这已经令他十分难受;如今见这位以往同他谈天说地,被他引为红颜知己的上官婉儿见了自己也像见到仇人似地不理不睬,于是更加心灰意冷,索x_ing与薛文换了位置,拉来一张方凳坐下,将头吭着,只管勾划宾客名单。

  蓦地,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中。卢尚秋心道:可能是自己搞错了吧,王爷与他又不熟,一定是同名同姓的人。

  他怔愣的当时,只听家丁唱道:“护军巡官杨恕向王爷祝寿,贺礼为紫金钵盂一只。”

  抬起头的一瞬间,那人正好跨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卢尚秋仿佛被钉在凳子上一般不能动弹。

  斜阳的余晖投下来,将他笼罩在他高大的y-in影里。

  此时杨恕已经除了和尚戒疤,换了一身笔挺的青色武官服饰,身材魁梧,英姿飒爽;一头荆棘短发乌黑茂密,双目如炬,浓眉英鼻,薄唇紧抿如刀刻,颚骨方正如刀削,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那个楞头小子的影子。

  十年来,卢尚秋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他曾经魂牵梦萦的人。当年的萌芽种子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心里扎根,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亦统统化在喉咙里,不知从何开口,只从唇间喃喃吐出“元弟”二字。

  杨恕似乎没有认出他,向门口两人一揖,便随着引路的家丁离开。

  卢尚秋怔怔地望着他,直到那背影拐过一个弯,消失不见。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梁王十分不悦——因为卢侍郎拒绝落座。

  这是两人在一起之后,从未发生过的事。平日里梁王左席乃卢侍郎专座,卢尚秋本是坐惯了那里的,可今日他远远躲在房间里,任凭梁王好说歹说也不愿与王爷同行。

  外面的宾客均是朝廷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梁王本来便是要借作寿之际,昭告他对卢侍郎的所有权,因此才想起给官衔最低的七品护军巡官递了请柬,叫小情人断了念想。这下可好,小情人死活都不愿意与自己同进同出。

  敬酒不吃吃罚酒,梁王醋意上来,黑了一张脸,揪了情人的后领,将他连拖带拉,摁在位置上坐着。

  此时众人正等待今日宴席的主角,见梁王拎着卢侍郎出来,纷纷起身向这里望来。明白的人自然心领神会,两口子又闹别扭了;不明白的人感叹卢侍郎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王爷寿辰之日捋虎须。

  卢尚秋被梁王摁在座位上,将手紧紧攥了不放。他将头埋得低低的,一想到元弟正坐在下席看着他,便如坐针毡。

  他对面便是定王与太平公主,公主见春官侍郎将头低着,似是不愿见她,脸上不禁现出怒色,喝令他抬头。

  “一定是公主太美了,卢侍郎看害羞了,呵呵。”坐在下首的张宰相出来打圆场。

  主角落座,很快宴席开始。梁王起身一番敬谢致辞,众人回敬王爷,一时间觥筹交错。

  席间不停有人向王爷敬酒,卢尚秋亦替王爷挡了不少杯。

  他抬了眼在人群中搜寻元弟的身影。只见杨恕与数名武官坐于下席有说有笑,欢乐攀谈,未曾前来同梁王敬酒,他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倒是上官婉儿故意离了桌向梁王频频敬酒,害他替梁王连饮数杯。还好他酒量不小,号称“千杯不醉”。不过梁王就没那么走运了,被旁边的定王一直灌,不一会就有点大舌头。

  宴会正酣,太平公主突然提议道:“素闻卢侍郎弹得一手好古琴,本公主有个不情之请,卢侍郎可否为在座展示一下超凡的琴艺?”

  卢尚秋不语,他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又不好拂了公主的意思,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定王扶了夫人道:“月儿,你喝醉了,又在说胡话。”

  “没事没事,”梁王大手一挥,大舌头道:“卢郎你就把你的拿手好戏展示给公主看看。”遂令手下将古琴抬了来。

  这么多王族、高官的眼睛盯着卢尚秋,他也不好再拂王爷与公主的兴,于是在古琴前坐定,二指一拨,一曲《高山流水》便倾泻出来。

  曲终,众人均抚掌,不料公主道:“这个太简单了,本公主也会弹。换一个!”

  定王缓声安慰夫人道:“月儿,那人是朝廷官员,不是宫里的乐师,适可而止罢。”

  公主挣脱定王的手:“不行,本公主偏要叫他弹,谁叫他刚才不看我。”感情太平公主与她娘一个德x_ing,非得叫人爱看她。

  定王妻管严,知道夫人还在生卢侍郎的气,便闭了嘴不再作声。

  卢尚秋于是换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是一首十分应景的曲子,旋律优美。

  公主又道:“有没有旋律快一点的啊,本公主要睡着了。”

  梁王也跟着乐呵呵地,边鼓掌边说:“好好好,再来!”

  如此反复,卢尚秋才明白公主是故意整他,当他是供人消遣的乐师。

  他今日心情本就十分郁闷纠结,加上刚才喝得太快太多,亦已有了一分醉意,此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要快的,我便给你快的。便拿出看家本事,十指一拨,琴声密密集结编织,大小音符如玉珠一般纷纷落下,那两手灵巧翻飞,即使是在座眼力好的将军们也难以看清他十指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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