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边的音响老师开始放伴奏……
梁骏知道自己的发挥不算好。他跳舞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间狭小的浴室。还有应晃朗。
如果评委老师认可，会当场发晋级票。
表演结束后，梁骏就站着，等老师们商量出结果。
他之前也看了很多人的表演，对流程烂熟于心。但真正站在这里，他的目光却越过众人，一直在看应晃朗。
他不太习惯自己此时的紧张和满心期盼。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大概是很小的时候，班上组织了画画比赛，他非常努力画了，交出去，日夜等着获奖结果出来。后来他捧着证书回家给妈妈看，妈妈非常开心，夸了他，说要把证书好好收藏起来。
他很久很久没有再画过画了……那本证书现在在哪里呢？
评委老师对他微笑：“谢谢你的表演。”
这句话的意思约等于刮奖时的谢谢惠顾。
梁骏点了点头，放下话筒，走下舞台。
他把身上贴的号码贴纸撕下来，揉成一团。
应晃朗绕过围栏来找他时，他正把那小小的纸团丢进商场的垃圾桶里。
梁骏并不是特别失落。他本来也没有用心准备。他不是来这里追梦的人。
应晃朗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他转过身，应晃朗微微笑着，把咖啡递给他，“我觉得你表现得很好。”
梁骏觉得有点羞耻。
他含糊嗯了一声，低头拿了手机，打开打车软件。
“现在回去？不逛逛吗？现在……三点，我知道这里五楼有海底捞，我们去吃火锅？”
梁骏有点犹豫。
应晃朗说：“我可是请了假出来的，不能白请啊。”
两人都不是喜欢逛街的人，就径直去了火锅店，这个时间正好不用排队。梁骏早上吃了碗面条，这会儿早消化完了，情绪恢复正常，顿时觉得饿了。他看着菜单，吃的喝的小食点了一大堆，应晃朗眼都没眨一下。
锅底点的鸳鸯锅。
往常这么点都没什么，可此时二人单独吃饭，梁骏心思还是飘忽了一下。他看向应晃朗，却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出特别的情绪。
吃完火锅，他们打车回家。
外面天y-iny-in的，梁骏只穿了一件宽松单薄的卫衣，被风乍然一吹，有点冷。
他下意识往应晃朗身边靠了靠。
车子来了，应晃朗坐到副驾驶，梁骏坐在后座。
开车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车垫却是粉色，还有一只软软的玩偶抱枕。车后视镜前挂着平安福，司机放着节奏明快的流行音乐。车里有淡淡的、恰到好处的香水味，让人觉得柔软温暖。
司机很健谈，一路都在跟应晃朗聊天。
梁骏觉得应晃朗也是脾气好，一直这么搭他的话。
他低头刷着朋友圈。苟东岳五小时前发了一张图，是和一个女孩儿两张脸靠在一起的自拍。梁骏知道苟东岳谈恋爱了。之前知道也就知道了，现在却觉得心里有点痒痒。
他看着前面应晃朗的侧脸，那柔软的黑发细碎散在耳畔。
到家上楼，应晃朗先进厨房烧热水，然后去卫生间把昨晚两人换下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
往常他做这些的时候，梁骏应该都在玩游戏。但今天不是。
梁骏靠在应晃朗房间门口，看着他忙来忙去。
他从来没发现过，原来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生活，也会这样忙碌。
应晃朗把烧好的水倒进热水壶，看见梁骏还在，“怎么站这儿？”
“哥哥。”
梁骏心里突然有点遗憾，这话他三个多月前与应晃朗初见时就应该说的——
“我们谈恋爱吧。”
第13章
晚上，梁骏洗了澡，回到应晃朗房间，在他床上滚了一圈。
客房的床比较小，堪堪够睡，而且是木板床，很硬，硌得慌。应晃朗的床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事实上也确实要更柔软温暖。
应晃朗洗完澡回房间的时候，梁骏坐在床上朝他勾手，“过来一下，男朋友。”
等应晃朗凑过去时，梁骏就搂住了他的腰，把他带到床上。
梁骏满意地看道应晃朗避开他的眼神，耳尖通红。
他似乎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别……这样。”
梁骏哼笑一声，找到了他手，将那纤细五指握在了手里。
他轻轻揉和抚摸着每一根手指，低下头去吻他的手背。
这一天他想了很久了。
应晃朗任由他胡闹了一会儿，之后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衣，“不玩游戏了吗？”
梁骏盯着他看，“不玩。想玩你。”
应晃朗捂了一下脸，近乎呻吟道：“你别这样……你才多大。”
“我成年了哥哥。”
应晃朗说：“你去睡觉吧。”
梁骏去电脑桌上拿了手机，把锁屏界面在应晃朗面前晃了一圈，“才八点半啊，睡什么觉。”
应晃朗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谈恋爱”这三个字像是一个魔咒，轻易就把他们之前熟悉习惯的相处模式颠覆了。最重要的梁骏不再像以前那样保持适当的距离，他一撩拨应晃朗，应晃朗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应晃朗有些怀疑梁骏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但他不敢接茬。
沉默了一会儿，应晃朗说：“你以后都不去学校了？”
“刚确定关系你就赶我走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骏把手机放回桌上，盘腿坐在床上，把枕头抱在了怀里。他说：“我下周一回去吧，我做点心理准备，然后周末回一趟家。”
“嗯，这样也好。”应晃朗说。
又是沉默。
梁骏对这个太有经验了。跟他谈恋爱的很多女生刚开始也都这样，手足无措的，稍微逗一逗就脸红，牙尖嘴利些的还能反击两句，但大部分都会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以前虽然觉得好玩，但并不感同身受。
等这会儿自己也张不开嘴、摸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又克制不住自己想笑的时候，他忽然完全理解了以前那些女朋友们的心情。
应晃朗也是这样的吧。
“哥哥，”梁骏有些撒娇意味地说，“我们聊聊天吧。太早了，我就是去睡也睡不着啊。”
应晃朗想了想，说：“我挺希望你去上课的，要是能考个学校就更好啦。”
“为什么啊？”梁骏有点烦躁，以前他们从来不谈论这种话题的。
“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没上大学吧。”
梁骏撇了撇嘴，“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应晃朗笑了笑，又不说话了。
梁骏就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回去吗？”
“为什么？”
“回去哄好我爸我才有钱花啊。这段时间憋死我了……本来还想着要是能被选上再发短信给我爸耀武扬威一下，没想到落选了，只能灰溜溜回去了。”
“你爸知道吗？”
“知道什么？知道我还活着吧。”
应晃朗忍不住笑了。
梁骏作势凶他，“笑什么！”
“我高中那会儿都没敢像你这样，跑出去二十几天，一点音讯都不给家里。”
“我给了啊。二狗帮我跟我爸说过了，反正我活得好好的，其他的不劳他老人家c.ao心。”梁骏往应晃朗身边挪了挪，一脸八卦，“你高中也逃课？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乖乖的好学生呢。”
“怎么看出来的？我那个时候……就为了跟家里人作对吧，反正挺叛逆的，我爸妈那会儿都忙自己的事，也不太管我，我就可劲儿造，结果就是也没考上大学。这几年断断续续换了很多工作，都做不长，大部分工作又苦又累，工资还低。”
梁骏盯着他看了片刻。
应晃朗垂下眼，“怎么了？”
梁骏又挪得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非常理所当然：“没关系，以后我养你。”
应晃朗笑着叹了口气，“这话真好听。”
“我说真的！”要不是为了从他爸那儿拿钱，他还能在这再赖个两个月。他一点都不想回学校，无聊死了。
“我相信。”
梁骏瞪了他一眼，直觉这话是哄人的。他心里有点失落。虽然他一时间也说不清为什么失落。
他又把应晃朗的一只手拉过来，玩着。那双手白皙修长，指甲也修得圆润干净，揉捏骨节时会泛起淡淡的绯红。
“有人夸过你的手好看吗？”
“嗯。”顿了顿，应晃朗说，“你的也好看。”
“手跟脸哪个好看？”他笑嘻嘻的。
应晃朗诚实道：“脸。”
梁骏笑着，像只熊一样扑到应晃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