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卜卦 作者:泯空入画【完结】(37)

2019-05-25  作者|标签:泯空入画

  他往后靠着,心情有些郁结。

  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付清欢一怔,心道道长这是跑上来的?这么快?

  刚一转头,他又犹豫了,没有将那一声“道长”叫出来。来人气势不太对。

  虽然他看不见,来人开门关门也是轻轻的,可给他的感觉就是不对。是谁?付清欢垂下眼眸,思绪流转着。来人是善是恶?是敌是友?想做什么?

  那人没有上前来,走到距离床五六步的地方就停下了,竟轻声笑了一下。

  付清欢看不见,但心知不该随便暴露自己失明的情况,他定定神,出声道:“有事吗。”所幸他从小耳力极好,听清了来人所站定的方向,他将眼睛睁大了些,定定望向那方向。

  来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似是刻意压低了,他道:“来带你走。”

  付清欢心里一惊,放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了床褥,道:“去哪?”

  “去你来的地方。”

  我来的地方?付清欢怔住了。他来的地方,百里镇?来人是百里镇的乡民?不对,不会,没有谁会这么无聊,千里迢迢赶来带他回百里镇。

  来者不善。

  付清欢抿起嘴,摇了摇头。

  “不去?”

  付清欢闭了闭眼:“你走。”

  那人又笑了笑:“好,反正……你会自己回来的。”

  自己回来?什么意思?付清欢看向门,听着那人离开的脚步声,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来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说要带他走,可没有做出什么实质x_ing举动,是反悔了不想带走他了,还是……害怕?害怕带走了他会出什么事?付清欢按按太阳x_u_e,总感觉刚才那人说话的语调很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这几日见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大约是见了哪个人又忘了。这时付清欢又开始庆幸自己没有问“来人是谁”,否则若是早碰过面,不就被看出来他此时看不见了吗。

  付清欢坐在床上,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越想越后怕,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他吓得整个人一颤,往里面缩了缩。

  云止奂端着一个食盒走来,见付清欢这个样子,走近了问道:“怎么了?”

  付清欢听见是云止奂的声音,心定不少,伸手去抓他,后者亦伸手宽慰一般握住他伸出来的手。付清欢道:“刚才有人来。”

  云止奂一怔:“谁?”

  付清欢摇头:“听不出来,说要带我走……”

  接着,他将方才那情形一五一十说与云止奂听。

  云止奂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付清欢见他不说话,轻轻唤了一声:“道长?”

  须臾,云止奂端起了一碗药递过来:“先喝了退热药。”

  付清欢愣愣地接过,点点头哦了一声,把苦涩冲鼻的药喝尽。待他喝完了,正擦着嘴,云止奂才接过空碗说道:“你养好了,我会告诉你的。”

  付清欢一怔:“您……?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见云止奂沉默,他越发激动:“那个施停泊……他把你叫住,是不是说了些什么?关于我的?”

  他情绪越激动,体内煞气越霸道,腐蚀着他的心脉,付清欢一阵胸疼头晕,垂下头一时反应不过来了。云止奂见状立即点x_u_e替他疏通经脉,然后伸手——在他后颈一捏。

  沉睡前,付清欢听见两个字:“信我。”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和恳求。

  之后几日,付清欢一直浑浑噩噩半睡半醒,最清醒的一次,是感到有一节细长冰凉的手指抚在自己干裂的嘴唇上,那指腹冰凉凉的,倒挺舒服。

  然后是一截冰凉的东西被轻轻搁在自己下唇,似乎是什么容器。然后唇缝一s-hi,淌进来一些温热的清水。霎时,幼年险些被拐卖的情形又从心底翻涌起来。也是这样的容器,这样清冽的液体,那时若是咽下去了,此刻身在何处都是个迷。

  也因着这个经历,付清欢怕极了未知的事物,对他人给予的饮水更是半点也不信。

  付清欢紧闭着嘴唇,咬紧牙关不喝,温热的清水从嘴角流下来,沾s-hi了衣襟和头发。一双手轻轻抚了他的头发两下,似是在安抚。又哄着将容器贴在他下唇,想再喂,付清欢挣扎得越发厉害。

  那人似是犹豫了一会儿,不知在做什么,付清欢正在迷茫又难耐地挣扎,嘴上一温。

  是两片又s-hi又热的东西,软软的,很舒服。付清欢正眯着眼睛觉得舒坦,还未反应过来,唇缝一s-hi,一股温热的液体涌了进来。

  付清欢下意识要挣脱,可那人力气大得很,根本挣不开,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和肩背。付清欢委屈地唔了两声,将无处躲避的清水咽了下去,那人才放开他。

  还没缓过神,那两片s-hi热的唇又贴了上来,付清欢被迫着灌了好几口饮水,终于受不了了,也喝够了,伸手去推那人:“我不喝了……”

  那人真的不喂了,手却依旧抱着他,紧紧地。

  付清欢半睡半醒,不知这是自己做的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昏睡了过去。

  在睡过去前,他听见耳边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叹息,低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第四十六章 将隐科(二)

  接下去几日,付清欢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偶尔浑浑噩噩有些微弱的知觉,但那也持续不了多久就睡过去了。只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抱起,似是风尘仆仆一路颠簸,耳边的风刮得厉害,如刀割剑刺一般。他勉强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知过了几时几日,他感觉被谁横抱着,一步一摇地往前走,抱着自己的人呼吸很沉重,像是赶了很急的路一样,但自己却被裹在一层绵软的毯子里被紧紧抱着,路虽颠簸,却很安稳。

  然后他听见一个沉稳的女声,语气却十分惊讶:“止奂?”

  付清欢听见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气息微弱的声音,唤了一声:“师姐。”

  之后他们似乎是说了几句话还是什么,付清欢头晕得厉害,完全听不清楚,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待彻底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鸟鸣声,让人安心不少。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只是胸口的淤塞感已经全然消失,反而心旷神怡,十分舒坦。付清欢感到自己似是躺在一张床上,枕被间有淡淡皂角香,极其富有简朴百姓的生活气息,他不由得晃了晃神,几乎以为自己还在百里镇,自己那间小屋小榻上。

  付清欢试着运作了灵力,发现灵脉畅通,灵力充沛,显然煞气已去。也就是说,云止奂已经带他回了历苍观,煞气也已被云止奂的师父载德道人清除干净了。

  心里默默感恩了载德道人和云止奂千百遍后,付清欢坐在床上开始发呆。

  虽然醒了,煞气也没了,可眼睛还是看不见啊,不知是暂时的还是……以后就这样了?付清欢苦笑着想,也挺好,回去后做个盲郎中,可能在别人眼里医术会高一些,再编几个惊心动魄的经历,自己看起来还能更神秘点。

  说来奇怪,这个世道对有残缺的人事物都会格外偏心些,怜悯些,好奇些。

  付清欢又发了会儿呆,心里盘算猜测着朝言如何了,今后又要如何呢?

  他坐了一会儿,觉得脖子酸疼,便掀开了被子,想走几步活泛下筋骨。脚刚着地,还未站起身,他就听见屋外传来一声清亮的猫叫。

  历苍观很安静,只有偶尔的鸟鸣声,这一声猫叫虽轻,但格外清晰,如薄雾仙境里一声雁鸣,不仅不突兀,还有几分拨开杂念的妙感。

  “喵?”那猫又叫了一声。

  付清欢侧耳听了一阵,大约明白了着屋子的布局,床榻似乎就在窗边,因此那屋外的猫叫听着十分清晰,而那猫儿,此刻正在窗外的墙角下嚅嚅而唤,听着就让人心生怜惜,想要抱在怀里抚慰一番。

  付清欢心道这安静远人的仙境应当是不会养猫狗这些闹人的动物的,这猫大约是附近百姓家里的,贪玩跑了进来。正想着怎么哄它进来,窗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咦,它怎么跑来了,可别扰了付公子休息。”

  那原先半梦半醒时听见的沉稳女声又响起了:“把它抱出去吧。”

  那少年应了一声,那猫软糯糯叫了几声似是被抱走了,听得付清欢心都要化了。

  正莫名失落着,房门被推开了,付清欢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旁人看来只是睁着一双暗暗的眼睛而已。

  只听那沉稳的女声道:“付公子醒了。”

  付清欢应了一声,想了想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犹豫一下正要开口,那女声先一步道:“这里是历苍观,是止奂带你回来的。”

  她走过来捏住了他的手腕听脉,声音不紧不慢颇为稳重:“你体内煞气已经清除了,只是在体内淤塞太久伤了身子,故不能马上复明,不必担忧。”

  付清欢松了口气:“多谢……”

  那女子又交代了几句静养便出去了,似是忙着要做什么事一般。屋内又安静下来,付清欢轻轻咳了一声,发觉喉咙干得很,光吞咽口水都有些疼。他有些失落起来,这么干,那一日果然并没有人给他喂水喝。

  不过话说回来,他迷迷糊糊时听见抱着自己的人叫了方才那女子一声师姐,那她应该是道长的师姐了?那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云止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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