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日对于威廉来说就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煎熬。现在的他对待周日，就像对待格雷尔一样，采取冷处理的态度。他宁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时间静静流逝，偶尔放任大脑胡思乱想，也不愿意起来做任何事情。反正死神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挥霍，熬过这一天，明天就又可以起来继续进行那无尽的工作。
但是威廉的这个周日并不平静，至少在心理上是这样的。趴在床上的他没有戴眼镜，反正现在没有起床，模糊的视力反而能让人更好地思考。前段时间发生了太多让自己困惑并且感到无助的事情。首先是会长的一逼再逼让自己交出格雷尔，就算一贯擅长冷静思考，也快被推上忍耐的极限。而且正因为这件事，自己和会长的关系一落千丈，估计以后是不再会被他提拔看好了。可是会长对自己的唯一要求不就是交出那个恼人的家伙吗？自己什么时候违抗过上级的命令？再说了，把他交出去自己也不会省心很多吧。但是，一想到从此没有那一抹鲜红的身影给自己惹麻烦添乱，就感到害怕。
害怕？死神也会害怕？威廉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怕失去这个家伙？算了吧……他和自己不过是普通的同事关系，爱好又是那么的不同，才不会因为失去他感到不安。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并没有告知会长曾经拜访过古雷特不列多前辈一事。因为一来自己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二来若是被会长发现自己对他产生怀疑，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考虑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还是暂且选择相信前辈的话。
而说到格雷尔 萨多克里夫，他本人最近的表现一直不错，认错态度也比较好，自己就破例放他单独下界去执行任务。这次的任务是调查丢失的死亡胶片的下落。格雷尔挺重视这份工作，干得很卖力。最终调查出的结果让人吃惊，罪魁祸首竟然是天使！但是格雷尔萨多克里夫这家伙竟然还敢勾搭害兽，而且还把它带到神圣的死神图书馆！真是不长记x_ing。
一提到这个叫塞巴斯蒂安的害兽，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大胆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事，但老是利用格雷尔花痴的缺点来趁机找死神帮工，还真是狡诈到了极点。但是在案件的最后，自己竟然破例和他合作了一次，消灭了天使。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悔，但是当时实在是看不下去那只会飞的小虫在图书馆为所欲为，自己也是权衡再三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结案。附带的收获是格雷尔萨多克里夫终于弄清了古雷特不列多前辈是谁。
对了，古雷特不列多前辈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保护好喜欢的人哦。”
如果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威廉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但是，自从离开了那家棺材铺，这句话就像那里的福尔马林药水味一样，绕着自己久久不散。前辈是在说自己喜欢格雷尔么？开什么玩笑！自己能忍受他在身边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还说什么喜欢。威廉把头埋在枕头中央。什么嘛！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为情所困的小女孩。
真是不知廉耻！威廉在心里暗骂了一下自己。死神也是有灵魂的，所以也自然会有感情。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对人类可能是福，对死神而言就绝对是祸。死神的工作不需要感情。看遍世间冷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精准有力地挥动镰刀。一切只要淡漠的，淡漠的……
“对。威廉。你要记住，一切都只要淡漠的，淡漠的……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12月16 日。是的，这是一个周日，这样我们做起来都方便。记住，这是最后的期限。否则，我连你也不会放过。”
这是会长对自己说的最后一番话。最后期限。否则连自己也不放过。12月16日，对，就是今天。
威廉把头埋得更深，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叮咚！
清脆的门铃打断威廉的思路。这时候大家不都被罗纳德诺克斯拉去联谊了么？是谁会在这时候找上自己？难道又是临时加班？
一想到加班，威廉急忙抓过眼镜戴上爬了起来。简单的套上裤子衬衫，穿过宽大的厅堂，好奇地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挂满泪痕着的脸。
“格雷尔？”威廉急忙伸手挡住进门的路，平时这家伙可是喊着“终于能进威鲁家喽”就不顾一切往里冲的。但是现在的他只是乖乖的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威廉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放下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失神的人。这番景象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威廉真不知该作何感想。杵在眼前的红发死神完全没有了往日神经质的表现，更没有要跳起来亲吻自己的迹象。现在的他，只是呆呆地杵着，头深深地低下，反光的镜片看不到表情，头发也像失去了活力一样散乱地垂在腰际。
“威鲁，能陪我出去走走么？”格雷尔低着头，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把威廉拉回现实。令人惊讶的，威廉这是第一次没有产生要甩开他的念头。
“你……稍等一下。”威廉掉头，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往房间移动。洗脸，刷牙，换衣服，一切似乎都是身体在不听从大脑指挥的情况下自动完成的。等威廉忙完回到客厅，却发现格雷尔依旧失神的站在门外，一步也没有要往房间里进的意思。
“对不起，久等了。”轻轻带上门，威廉看着眼前垂着头的人，心里不知为何有点难受。
“发生什么了？”连威廉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
“……”
不想回答么。威廉注视着格雷尔。双手握成拳紧紧捏着外套边缘的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你想去哪里？”
“……”
喂！你这家伙哭丧着脸一副找别人谈心的架势过来又一言不发到底是闹哪样？威廉有点生气，却又不好意思发作。
“那就去你平时最爱去的死神协会酒吧好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心痛--告白
连威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这么一个头痛的决定。要知道，进入协会之后他可是从来没有踏入过那家所谓的酒吧。并不是自己不爱品酒，而是酒吧内的嘈杂实在是让人忍受不了。但是现在二人已经跨入门廊，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管理课课长斯皮尔斯先生吗？”一进入酒吧，酒保就讨好般的贴了上来。这也是威廉尤其讨厌酒吧的一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轻浮，与严肃的死神格格不入。“第一次光临本吧，真是荣……”
酒保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威廉反光的镜片吓了回去。酒保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气压开始渐渐降低的威廉，还有跟在威廉身后可怜兮兮的格雷尔，便识趣的退了下去。但是被酒保这么一吆喝，全酒吧的人都知道那个可怕的管理课课长来了，于是整个酒吧的目光瞬时聚集在二人身上。真是的！明明是白天，还指望着酒吧里人能少一点，但是竟然还是这么拥挤。威廉皱了皱眉，领着格雷尔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等酒吧内渐渐恢复喧嚣，威廉点了两杯啤酒。
“一大早最好不要接触过多酒精。喝点简单的啤酒就好。”不知道格雷尔有没有在听，威廉就当自己说给自己听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一大早带着这种表情找我。”威廉打量着格雷尔的脸庞。对方依旧垂着头不肯说话。
“你这家伙……”威廉叹了口气。今天要不是没有工作，我一定会把他杀了！
“塞巴斯酱走了……”声音细小得如蚊子哼哼。
“哈？你说什么？”威廉接过递来的啤酒，明显没有听清格雷尔的话。
“塞巴斯酱！他走了！”
格雷尔突然抬起头。青金色的眼眸对上自己，里面写满了悲伤和委屈。
“你记不记得前两天我们下界去收那些映不出走马灯剧场的灵魂，古雷特不列多前辈也在，你还把镰刀还给我了。”
“嗯。”很高兴你终于能尊敬的称他为前辈了。
“塞巴斯酱，他杀了天使。然后，带着那个臭小子走了！我亲眼，看着他走了！”泪水重新划过格雷尔的脸庞，覆盖住之前的泪痕。
“契约结束了啊。”
“是。然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吧。”格雷尔又无力地垂下头。还在哭，却听不到啜泣声。
“契约结束了，吞噬了那个孩子的灵魂，那只害兽大概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吧。”威廉突然觉得有些厌烦。把自己叫出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害兽走了他很伤心？真是的，死神的尊严都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喂！”威廉推了推眼镜厉声说道，对方吓了一跳，肩膀猛烈地颤抖了一下。“我说你啊，就那么迷恋那只害兽吗？”
格雷尔的头埋得更低了。是害臊了么？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是没有回报的吗？看着眼前这个满头红发的纤瘦死神，威廉本来想好好地嘲笑一下，却怎么也提不起这个劲来。
“不是的……”格雷尔又恢复了那种如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让威廉费力地听着。
“不是的……并没有迷恋他……”
“那你整天围着他转干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生活太无聊了吧……”
威廉呷了一口啤酒，对于现在的格雷尔，他已经无话可说。果然眼前的这个人不适合当死神啊。回收灵魂这种一成不变的工作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很枯燥的吧。但是既然身为死神，本职工作就必须认真完成。这家伙，今天来找我抱怨工作乏味就让他抱怨吧，但是明天自己还是会一样严厉地监督他工作。等等，明天？威廉愣了一下，没有明天了，今天就是会长给自己的最后期限。刚才被格雷尔这么一闹，把这件重要的事给忘了。但是该怎么办？思前想后，就算格雷尔萨多克里夫再无能，自己还是不想放弃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