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谢乐|莲心+番外 作者:清粥一叶【完结】(9)

2019-05-25  作者|标签:清粥一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近水楼台 江湖恩怨

  “哈哈,明白明白,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只想着在漂亮姑娘跟前一骑绝尘耍威风。”

  “不,我没想过这个。”乐无异摇头,“我小时候人矮,以为骑在马上能看得远些,就能看到师父看的风景……不,那时我太小了,很多事还不懂。”

  口中的馒头有些干涩,乐无异喝了口半凉的苦茶,和着那句未尽之言一同咽了下去。

  ——

  乐无异幼时常与谢衣在静水湖附近的山中采药。他生得圆润,又只到人胸前,还被大人打扮得像个金灿灿的散财童子,故而总被行人打趣——

  这小徒儿,怎像枚缀在师父身上的圆葫芦?

  待四脚并用爬上山顶,他累得四仰八叉地躺倒,谢衣则会寻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静静地眺望西北方。

  “师父在看什么呀?”歇够的孩童跑回男子身边,又不好意思让人抱起自己看,只能使劲踮起脚尖,半晌也只瞧见些寻常风景。

  “等无异再长高些,就能看得更远了。”谢衣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那是个很美的地方,为师以后带你去。”

  “可、可我现在就想看嘛!”乐无异挠挠头发,“对了,我让老爹教我骑马吧,明年咱一块骑马来,要是坐在马上,肯定就能看到师父说的地方了。”

  后一年他果然与谢衣一起骑马上山,可还是没能看到那个地方。又过了几年,他也渐渐能从言语间猜到那个“地方”的意指之处了。他怕自己不善言辞,不会说开解人的话,徒增谢衣伤怀,便忍着不再提起那个“很美的地方”了。

  ……

  “日子过得真快,我第一次上你家做客时正是元宵,转眼都十年了。那天正碰上乐夫人接你回家,一下马车就把你抱进屋,我还在院子里和大伙吃元宵,都没瞧清你长啥样。”李元华颇为遗憾地叹口气,“后来我去息馆当守卫,见到你师父……才想起那年元宵他也在你家。”

  “我师父?”乐无异皱眉,“十年前我只有八岁,那年冬天……我确实生过一场病,醒来时把自己名字都忘了,还好有娘亲守在床头。两年后的秋天我又病了,那才是我第一次见到师父……”

  “咦,谢先生没同你说过两年前就见过你?”李元华奇道,“说起来,那天息大当家也在,我记得她跟着乐夫人一起下了车……息大当家也没说过么?”

  乐无异摇摇头,正要细问,忽听门口传来喧哗声。转头一瞧,只见四名绿衣人踹开了大门,趾高气扬地走进饭厅。

  四人中为首的男人穿了一身碧色霞绡锦袍,众星捧月般地走到大堂中央的八仙桌旁,待随行抹净了浮尘,才抖开鎏金叶纹的衣袖,拢住胸前的琳琅金饰,施施然坐了下来。

  这四人的穿着迥异于中原服饰,乐无异不知为何竟觉得眼熟,脑仁也跟着隐隐作痛。刚想倒杯茶静静心,又被一记瓷器摔碎的声音惊得手一抖。

  李元华压低声音道:“乐大夫,我看不出他们是何方神圣,咱别惹事,吃完就回房。”

  “啧啧,这破店要什么没什么,杯子这么脏,看着就让人生气,不如扔了的好。”男人y-in阳怪调地抱怨几句,接过侍从递来的绢布,慢条斯理地擦着保养细致的手指。

  “小的这就去换,这位爷请息怒。”小二见惯各路客商,倒也不慌不忙躬身赔礼。

  那男人瞪着小二离去,一时再找不出借口刁难,恰在此时,客栈大门又被一名衣衫褴褛的孩童推开了。那孩童不似惯于行乞之人,进门后不敢多看,径直走到中间的八仙桌前跪下:“俺是从朗德来的,村里发大水,爹带着俺跟娘逃了出来,没想到得了重病,就要不行了……求爷行行好,赏点钱……”

  “脏东西滚远点,别污了大人眼睛。”

  哐当一声,那孩童手中的破碗被人打翻在地,人也被推得向后摔去,一手撑在满地的碎瓷片上。他愣愣地举起手,看着涌出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衣裳上,吓得连痛也忘了喊,只有眼眶渐渐红了。

  “不给就不给,你们为什么伤人?”褐发马尾的少年一拍桌子冲了过去,将孩童护到身后,怒气冲冲地质问动手的绿衣人。

  “哼,一个两个,都是打哪儿来的臭小子,灰头土脸的真叫人心烦,胃口都被搅没了。”男人挑起细细的眉梢,朝随从斜斜飞了一眼,“本座教训贱民,偏有人多管闲事,明泉,你看如何是好?”

  “你,滚,没你的事!”被点名的健壮男人站起身,用力推搡出头的少年,不料被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明泉啐了一口,挥拳向二人打去,少年忙侧身护住身后孩童,一时闪避不及,被击中了腰间的小药箱。那记拳头力道刚猛,药箱盖上的机括被砸得喀拉一声松开,内里的瓷瓶药包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

  明泉连着两击未中,手却硌得疼痛,不由恼羞成怒地拔出佩剑,幸好被及时赶到的李元华用剑鞘挡下。

  “明泉,住手!”

  剑拔弩张之际,另一名年纪稍大的绿衣人喝止了明泉,向华服男人低声道:“雩风大人,大祭司令我等寻到离珠后速速将人带回,平日谨言慎行,不可多生事端……”

  “哼,本座是城主的亲堂弟,沈夜算什么东西,还想管着我?”

  “……大人还请慎言。”

  雩风不屑哼道:“几年前他挑了几人在中原守着那东西,那等清闲的好差事怎么就没轮到我?这回召人回去,不过少了个低阶祭司,沈夜就敢差遣本座亲自来寻。姜伯劳你听着,本座好容易才出来一趟,不逛个一年半载是不会回去的,他沈夜又能奈我何?”

  说话间,出手的褐发少年已将孩童带回自己桌前,护卫收拾了掉落的物什后也离开了。姜伯劳招呼小二过来收拾碎瓷片,无意中瞥见落在墙角的一物,便吩咐一齐拾过来。

  却是一枚半旧的香囊。

  姜伯劳拿起闻了闻,忽然脸色微变,将它递给雩风:“大人,属下不敢妄断,大人应是亲眼见过矩木,可否为在下鉴别……”

  雩风闻了几下,皱眉道:“怎么有矩木的味道?哪来的?”

  “是……方才那少年掉落之物。”

  “矩木乃我族中圣物,外人怎可取得?”雩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应是其他气味相近的药材罢了。”

  姜伯劳眯起眼,瞧着乐无异娴熟地为孩童包扎伤口,沉吟片刻后朝雩风躬身道:“明日请大人继续寻找离珠祭司……此事便交由属下调查。”

  路边的马车旁围着不少人,幡旗上的“药”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灰衣女子逆着人流匆匆赶路,忽然转头回望,目光久久凝在幡旗隽秀的字上。人群簇拥着她走近马车,她才回神般突然离开队伍躲到路旁,风扬起她的灰色罩衣,露出半截碧色的衣袖。

  直到最后一位病人离开,她才奔到马车前,伸手掀开了车帘。

  “这位姑娘,今日天色已晚,还请明日……”谢衣正取了棉絮饲弄蝶箱里的杳蝶,转头看清女子的面容,忽地一愣,“是你?”

  “十多年了,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女子脱下兜帽,右手放在胸前向男子深深行礼,起身时眼角已泛了红。

  “离珠参见……破军大人。”

  第七章

  翌日清早,乐无异与李元华来到饭堂,又碰上昨夜那四个绿衣人。雩风换了身打眼的翠绿衣衫,指尖挑起锃亮的额发向后一甩,冲乐李二人一声冷哼。乐无异嘴角抽搐,低头端碗,咕咚咽下一大口稀饭,忽听另一人唤了声乐大夫。他诧异抬头,见出声招呼的是雩风身边那名年纪稍长的随从,正朝自己和气地点头。

  乐无异识得他,此人名叫姜伯劳,昨晚过来帮着包扎了孩童的伤口,又赔了好些银子。待那孩子走后,他才拿出一物给乐无异看:“此物……是公子掉下的么?”

  摊开的掌心里有枚白麻布做的腰圆香囊,正是谢衣送自己的那枚。乐无异忙道了谢,取回香囊时触到姜伯劳的掌心,只觉他的肤质较常人要硬厚许多,又见那掌心像是覆了层半透明的壳,皲裂的掌纹深处透着隐隐的红,像快要烂开的冻疮。他刚要询问,姜伯劳已将手拢回袖中。

  乐无异心中好奇,却不便直问别人疾症,便自顾自细细掸去香囊上的脏灰,忽听那人开口问:“公子这般爱惜,难道是……情人赠物?”

  “情、情人?”乐无异吓了一跳,想到谢衣脸又一热,结结巴巴地否认,“不不,是我师父送的。”

  “原来是尊师赠物。”姜伯劳叹服地点头,“公子年纪轻轻就潜心医道,来日定能大有作为,却不知公子师承何处?”

  乐无异还未回答,一旁的李元华粗声粗气地c-h-a嘴道:“小主人记错了,这荷包是您在海市买的。俺想着讨好家里的婆娘,也跟着买了只一模一样的呢。”

  “呃……对对,是在海市买的,我记错了。”乐无异这才察觉差点被套去话,感激地朝李元华眨眨眼,对姜伯劳道,“我觉得挺好闻,一口气买了好几只送人……家师送我的是另一只。”

  “原来如此。”姜伯劳笑了笑,“此中香料清新宜人,在下也很是喜欢,公子可否告知那间香铺店名,在下去海市时亦可买上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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