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相金骨 作者:青霜照夜【完结】(67)

2019-05-24  作者|标签:青霜照夜

  更别提他脸上还带着红肿的指痕,眼眶里挂着莹莹泪珠儿,差点就要落下来。

  但他硬是没让眼泪落下来,红着眼睛向敖君逸拱拱手,健步如飞地走了。

  这少年是二太子最宠爱的优伶,名唤十六郎。他击得一手好罄,人又伶俐聪明,知进退懂分寸,从没惹二太子生过气。但不知怎的,今日不仅挨骂,还挨了打,打的还是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

  好奇之下,敖君逸连自己的事都抛到脑后,大步跨进殿中:“二哥好兴致,半夜打骂伶人,还叫人家衣衫不整地跑出去,看了惹人遐思。”

  敖则凊背对他系着中衣衣带,冷笑道:“三弟才是好兴致。半夜出门闲逛不说,不去新抢来的娇妻那里,却来我寝殿,莫不是早知有笑话可看,专门来此守候?”

  敖君逸道:“这倒是意料之外。那十六郎不是一向最得你喜爱,怎么也被你打了?”

  “都是小事,一时脾气上来打了他。”敖则凊转过身来,“倒是你,不是睡不着来找我给你讲故事的罢?”

  敖君逸清清嗓子:“其实我是有点事想问你。”

  敖则凊往榻上一歪,冲桌上的茶壶抬抬下巴,示意他斟了两杯:“你说。”

  “如果有个人白天对你不冷不热,夜里却总偷偷跑到你房里,还趁你睡着动手动脚,他是想做什么?”

  他才问完这话,敖则凊的脸色就涨红起来。敖君逸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敖则凊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不会是你那风神玉树的新妇子罢?”

  敖君逸没承认也没否认:“你说他是想做什么呢?”

  “光是这些不好判断,他有说什么么?”

  敖君逸嗫嚅道:“他问我为何没有姬妾。”

  “这是争风吃醋,打探敌情。”敖则凊来了精神。

  “他还说……想要我的心,问我他能不能等到得到它的那一天。”

  敖则凊将茶盏重重嗑在桌上:“三弟,干得好啊!新妇显然对你爱慕有加,就是羞于启齿。来,哥哥给你个好东西,下次新妇再来夜袭你,你二话别说,咳咳,用上这个就行了。”

  他歪过身去,从床头暗格取出一只白玉匣来,神秘兮兮地塞进他手里:“咳咳,这个用法嘛,你应该明白罢?”

  敖君逸狐疑道:“这不会是你刚和十六郎用过,因为不欢而散顺手塞给我了罢?”

  “这种东西我会给你用过的?”敖则凊恼羞成怒道,“再说了我没和十六郎怎么样,好歹是成了婚的人,怎么能拈花惹Cao?”

  敖君逸呵呵冷笑了两声,突然后知后觉地绷紧后背:“你说他爱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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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十六郎……

第138章

  老早死了阿耶没有指腹婚、邻里关系不佳没有东家女,顶上却有个拈花惹Cao如饮水的、将踏入泾川的龙鱼虾蟹尽收网中的二哥,泾川龙君还是生来初次遇到爱慕自己的人。

  不知该算惊喜还是惊吓的大惊之下,敖君逸脊背发麻。那是背鳍的位置,通常龙在遭逢强敌战意旺盛,或是畏惧至极时,才会背鳍酥麻。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春日万物繁衍时,有伴侣的龙也会舒张背鳍。

  敖则凊啜了口茶,幸灾乐祸道:“眼下暮春已过,怎么三弟的春情姗姗来迟?”

  “我并非……”敖君逸面红耳赤,慌忙将烫手的白玉盒丢在了桌上。

  敖则凊点点自己的上唇,促狭道:“夏日寻偶不算太迟。弟妹身份尊贵,模样气度也不错,唯一的不足就是生不了蛋。不过往后大哥四妹膝下有的是小龙苗给你过继,抱几个回去就是了。”

  敖君逸怒道:“我没有动春心!”

  敖则凊慢条斯理掰碎茶饼,洒在茶碾里:“那,把个凡人关在避水处,又不打他杀他,又不放他回家的是谁?四妹么?”

  “他罪不至死,但不罚他我心里不舒服。”敖君逸理直气壮地喊道。

  敖则凊被他突然放大的嗓门吓了一跳,手中银杵歪到一边,将茶末捣出了茶碾,洒在衣裾上。敖君逸见状咂舌道:“平时都是十六郎在这烹茶罢?没了他你还能干嘛?”

  敖则凊莫名其妙地也生起气来,将茶碾扔在他身上:“闭嘴!我买下他才几年,我自己饮茶多少年?”

  他下床着履,来回转了几圈,最后走回塌边抓起玉盒硬是塞进敖君逸手里,粗声道:“明晚之前,你要么把新妇子拿下,要么你就把他赶走。”

  敖君逸不满道:“凭什么我要赶他走?我要是赶十六郎走,你乐意么!”

  “你和新妇子什么关系,我和十六郎又是何关系?你分都分不清,还来对我指手画脚?”敖则凊在他脑门扇了一掌,“小畜生,滚!我要休息了。”

  被亲哥哥扫地出门的泾川君,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回到自己的寝殿,怀抱着冰冷的衾被,嗅着被上残留的余香入眠。

  或许是因为大半夜到处乱跑受了凉,次日一醒来,他就觉得自己浑身滚烫,舌焦口燥如灼。冰鱼听见他辗转反侧,进来查看情况,被他涨红的脸色吓得手足无措,只知道带着一群龙女团团乱转。

  不怪她们惊慌,风寒发热于凡人常见,在龙族却是闻所未闻的。连见都没见过的疑难杂症,冰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症的药方。宫中龙女都被她的凝重感染,泾川沉浸在仿佛龙君已溘然长逝的沉痛之中。

  就连没架打就不肯出门的贵主宜生都被她们惊动,久违地华服靓妆打扮起来,来病榻前依依惜别。敖君逸被她们气得哭笑不得,立刻就要起身证明自己有的是力气。

  宜生对着他以绢拭目:“三哥,你是不是动春情了?之前二哥刚成人的春日,也是这样。可能当时吓坏了哭得太凶,我现在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敖君逸凿了她一个栗暴:“我看你这辈子的眼泪,都在饿了没n_ai吃的时候哭光了。你说得有道理,我可能确实是……咳,你回去罢,叫冰鱼她们都退下,从外面把门锁上。这段时间我谁也不见。”

  “可是二哥说,没有伴侣的话很难捱过情动。”宜生爽快地把锦帕团起来塞回袖子,“你不是绑了个嫂子回来么?”

  敖君逸一个头两个大:“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几天你们尤其要给我盯住他,别让他进来。”

  宜生破涕为笑:“那我替三哥在门外守着,莫说人间子,便是渭水小龙来,也别想进三哥寝殿半步。”

  “省省罢,说得我像个凡间的闺中女儿似的,我又不怕他!”敖君逸咆哮着喷出水柱,把宜生赶出寝殿,亲自下榻挂上门闩,才瘫倒在水精铺就的地砖上。

  他热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从内而外都是火气,即使躺在冰冷的水精上,也削不去半点热气。虽然r_ou_身焦糊,但他的五感却比往日更加灵敏,连门外宜生环佩相撞的细微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宜生忽然低喝道:“什么人?龙君有命,今日谁也不见。”

  “贵主,这是新夫人。”冰鱼忙道,“方才龙君烧得厉害,我怕有什么万一,自作主张去请了夫人来。”

  他听见宜生身形一动,走了一步又迟疑地停下:“嫂嫂……?三哥身体不适,请您回罢。”

  李声闻温声道:“之前重重事务缠身,不曾拜见贵主,请贵主海涵。龙君现下还好么?他何处不适?”

  宜生再口无遮拦,面对初次见到的嫂子,也不好意思直说“三哥动春情,等着嫂嫂这瓢弱水去救”,只好支支吾吾道:“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们命中就是有这一遭,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敖君逸平摊在地上,低低叹了口气。

  要是换成大嫂,听到宜生这语焉不详的说法,估计早就吓晕过去了。

  李声闻却沉声问道:“听贵主的意思,龙君是病入膏肓了?”

  “嫂子留步!”宜生匆忙移动,撞上了殿门,“不瞒您说,这龙宫里别人都进得,就您进不得。”

  “哦?”李声闻反问,“莫非我于龙君是张催命符?”

  宜生吞吞吐吐道:“要是嫂嫂只催命就好了,怕的是催别的……”

  李声闻朗声道:“我是外人,幸蒙龙君相邀才在泾水暂住,本不该c-h-a手龙宫家事。但听贵主言辞,我实在难以安心,必须亲眼一见龙君。”

  “贵主,得罪了。”

  他话音才落,殿内的门闩就被无形的锋刃斩断,沉重的殿门轰然洞开。越过宜生阻拦闯入殿中的李声闻,和躺在地上的敖君逸四目相对,各自露出一脸尴尬。

  李声闻先反应过来,广袖一拂,将殿门重新带上,门闩也回归原位。他盯着右手边的夜明珠,问道:“龙君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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