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 by 月关【完结】(2)

2019-05-24  作者|标签:


第一章
我喜欢坐井观天的那只青蛙,他过的舒服,过的自在,过的逍遥。
小学的时候老师就多事的布置作文《井底之蛙后续》,我是这样写的,井底之蛙在一个雨夜终于在上涨的河水助力下,来到了大陆上,他看见了什么?

辉煌璀璨的星空啊,他终于认识到自己是多么浅薄的青蛙,从此好好学习三个代表,劈材,喂马,周游世界,做一个幸福的青蛙,并且有一天见到了大海……春暖花开。

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吧,这么久的事情,我还真有点记不清楚了,记得明白的,是被当作范文在整个年级组推广,虚荣是我到死都要抓的沙子。

可是,青蛙第一次发现不止头顶那一块天空的时候,首先应该是恐慌吧,我的同桌班杰明超越了同龄人的智慧,这只倒霉的青蛙也是晚上潜伏上来的,结果却完全不同。

他说,青蛙终于看到了星空,原来他担心被一棵星星砸死,现在,他担心被几万棵星星砸死,悲观主义在这篇文章里得到了良好的发挥,青蛙大哥九死一生,先是碰到了蛇、老鹰、捕青蛙的、后来又误吃了被农药毒的半死的昆虫,被车险些压的流肚肠,又被一只无所事事的猫戏弄,就当他想跑回井里的时候,农村展开了填井运动,大家用上了自来水,孤苦无依的青蛙比琼瑶的女主角还惨十倍,要是这只青蛙养一只跳蚤,恐怕也得过马路的时候被车轧死。

杰明是受西方毒害的典型代表,他的太爷爷是中国的最后一代秀才,第一代出国留洋不是做猪崽的,而是盘辫子在脑袋上顶富士山的幸运儿。
他爷爷则是逃亡在国外的大右派,后来高考的时候有海外关系,还为这小子加了几分。杰明的爸爸是本城有名的神笔老斑,原来是做大学教授的,后来提拔到市里做市长秘书。
我去过杰明的家,书比我们家的卫生纸还多,你只要看书柜上摆着的《百年孤独》《呼啸山庄》《悲惨世界》《茶花女》……就知道班杰明这小子为什么这么玩命折磨这只青蛙。

当然你要看我们家书柜上摆的《马列全集》《毛泽东语录》……也会明白我为什么处处透着一股谄媚。

花园的花儿香,八九点的太阳在社会主义的大好环境下,一窜,上了初中,叛逆期。

我觉得我和其他孩子的叛逆期不一样,我是那么文静,那么充满心机,带笑不笑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比我那个当市长的老子更加的让人害怕。

唯一不怕我的是小班同志,他的叛逆期是和D版漫画共存亡的,先是《圣斗士》然后是《七龙珠》、《侠探寒宇良》海南出版社版、《侠探寒宇良》无删节版、《黄龙之耳》,一部比一部色,透着一股着**和腐败气息。

大街小巷里上演着老师和游戏厅的斗争的时候,我长在上课的时候目若无人的打瞌睡流口水,这丝毫也不影响我在老师心目中的地位,这个地位是保存给次次考试95分以上优等生的,这个地位比我市长公子的地位更让别人嫉妒眼红。
每当我在阳春天气睡着的时候,我的数学老师总会带着慈爱母亲的口吻对靠窗户同学说,快把窗户关上,天气还冷着呢。
我冷笑着温暖的睡着了,为了晚上熬夜做习题打基础。
语文老师是个穷酸,和小班惺惺相吸,对我是不卑不亢,说话的时候却透着一股小心劲。

小班傻小子的青春不白过,他打破过老师家玻璃,扎过校长车带,踢坏了足球,和女生传过纸条,眉来眼去过,偷偷勾手过,抄过人家作业,磕过人家瓜子,吃过人家表叔结婚的喜糖,甚至还挨过本校最漂亮女孩一圆规。

这里说到这个女孩子,其实是一正准小母老虎,后来就是我们三角地带主要起领导作用那一角了,她的名字叫杨晴,做过我和小班的梦中**,是个了不得的女孩子,她的干脆利落,是我和小班加起来也比不上十分之一的,杨晴大爱大恨,利落宽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子、女生、女人。

可惜她只能做我兄弟,爱一个人,不是说他好,你才能爱,就算现在结婚找条件比找人的多,然而找到的人是老婆或者老公,不是爱人。
爱人是怎么个回事?
在遇到爱人之前我完全不明白。

在众多老师中,我还是很喜欢语文老师的,有中年人的幽默和智慧,我记得他讲过一个小故事,是说方言的。“我爱人是大连人,嫁给我之后说的都是普通话,我就换常逗她,我说你讲两句方言给我听好不?她说,什么方言,我们讲的本来就是正宗普通话,后来我陪她回老家,喝!一上火车,一遇到老乡,她说的话我看就完全跑味了,但是我能听明白,我爱听,她是我爱人嘛。”
我很不明白,你和一群要中考的小鬼谈这些干什么?
爱人?
怎么爱?我根本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通俗点叫老婆、婆娘、太太、孩他妈、或者我家那口子。

我不明白,是因为我正迷惘。

我刚刚暗恋完杨晴,既然用完结时态,就说明这是场失败的恋爱,还是单恋。
大扫除的时候我献殷勤跑去给杨晴打下手,那时候杨晴在我心里就很重要,重要的我和班杰明反目成仇,话说回来,那个男人不是见色忘友啊?
尽管我是一个文静的温和的实际上满肚子坏水的孩子。
也没逃过早恋这一劫,那时候老师谈早恋,根本是说一个虎字,要是谁早了,那得是被万人唾骂,被男生嘲笑被女生躲着的……
得,又不是我爸爸那一辈,话越说我就越能追忆。
事实不是这样的,那时侯已经改革开放了,初中生谈个小恋爱已经不是比不做作业更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利用班长的职务之便,我把班杰明,每当涉及到利益问题的时候我就叫杰明全名,表明立场的时候叫小班,求助的时候叫杰明,陷害他的时候就叫明明。
这个时候我把班杰明支出去浇树,端着一盆水给杨晴涮抹布。
就趁这个机会,在阳光把女孩子薄薄的衣服照的透明的时候,我语重心长的表白了,我说,杨晴,现在我们要应付严峻的中考,在这个时候谈论儿女私情是不对的,我们应该杜绝,并且坚决的好好学习,为了建设祖国……
别笑,都别笑,现在我想起来都想笑。
杨晴只是低头擦玻璃,又不小心把水撒到我身上,那是人家女孩子宽容,那是她宰相肚子能撑船。
我要是遇到这个一边色咪咪往人家衣服里面看,一边还满嘴大道理的,早煽他满嘴找牙了。
初恋就这样被杨晴一个白眼结束了。

后来我知道,疯狂干完活跑回来的班杰明,拿两只大泥爪子握住杨晴的手进行告白,也被打回票了。

难兄难弟,躲在我们家看了一下午黄片,并且学会了**。
不管怎么不是人吧。
都还是小少年的玻璃心,刺激一下裂三纹,我对爱这个字抱着一股阶级仇恨。

爱人,爱人……
暴风雨一样就在初三下个学期结束了我所有的幼稚。
我爱你,我爱你,一遍遍的在耳边呢喃。
KAO!比夏天的蚊子还招人烦。
叮一口,先是痒,全身都痒,不能碰不能挠不能抓不能咬,慢慢起个红包,更痒,痒的疼了,挠破他,结个疤,淡了,然后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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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第一章^_^

“申潜,你是不是申潜?”夏天的声音总是比视线先到。

申潜抬起头,眯着的眼睛看到了一个陌生而危险的人,这个人给申潜相当不舒服的感觉,只是感觉不涉及到任何具体的东西,就好象一个野兽的领地里突然闯进来另一只野兽,不用靠任何根据,他们是敌人。

眼仁顿时细了起来,申潜带着一点挑衅和不安打量着,眼珠在眼眶里起码转了三个圈,他的念头是,第一,来打架的,第二,借着他向老爸行贿的。

不论那一种,申潜都深深鄙视而且愤怒着,尤其他少男情伤,还没从杨晴带给他的失恋中恢复过来。
“我是——申潜。”
“我是于传鹏,你爸爸叫我接你去医院。”于传鹏靠着一个蓝色的,上面带着红色焰火的大摩托。
他从脚到头发的服饰打扮,领先这个中国半个世纪,配上他无解可击的脸蛋,修长的身体,吸引了校园里无数女生的眼球,现在金色的阳光在他牙齿上一照,滋的一声,简直就是全美金钻,可以上BAD BOY杂志的风流阳光男孩。

申潜在心里面就暗自道,靠!骚你丫没边了,肯定晚上兼职去当牛郎。
十四岁的少年,心里面充满了对比自己优秀事物的抵抗。

本来申潜也可以算美少年,良好的家庭环境,养的大少爷阳春白雪,可惜小子内心太恶毒,歪门邪道的一肚子坏水,像由心生,皮肤是白净的,由于毒气太重,看着白的发青,吓人的三里之内蚊虫不近。
眼睛是大,水汪汪的一轮,动脑子动的太多,琢磨人琢磨的爱转眼睛,只要他一转眼睛,凶光乍现,只要审美正常的都知道这叫丑陋。

致命伤是,申潜的太瘦了,即使他一顿饭能吃五碗,但是花心思太多,消耗体力,一紧张还胃疼,有点不顺心的事情就要感冒,想胖也胖不起来,说的好听点叫纤细,难听就是麻绳。

先不管老爸为什么叫自己去医院,嫉妒成三角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于传鹏晒的浇了一层蜂蜜一样的皮肤,高大精壮的身材,深邃的五官,挑逗性十足的嘴唇…………,甚至连眼仁和眼白的比例都测量了一番。
申潜不经意的一扫,发现一群女生都视线拐弯的绕过自己归顺到传鹏那边去了。
这还了得?!
皱了下眉毛,申潜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一辈子讨厌这个姓于的。
“是我爸出事了?平时都是人模狗样的司机接,起码那是轿子,你这算什么?”

眼角一抽,于传鹏把这口闷气忍下去,这小子,有你好看的时候。“伯父他去视察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我是市办公室王主任的儿子,顺道,所以来接你。”
“委屈少爷你了,看来我越来越高级,司机的水平也越来越高,只是你看我这自行车往那放吧?我爸我知道,绝对死不了,您走您的,我自各骑过去。”申潜的太子脾气一上来,是无耻加不要脸的。
通常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人都是找挨扁的,就是他们这样的,总以为没人敢碰了,就不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申潜还没看清楚,光记得翘尾巴了,已经听到“嗤”的一声,于传鹏拿着一把当时罕见的瑞士十五用军刀冷冷的笑,“现在你要不要我带?”

到这个份上,于传鹏前面说的必然是谎话了,这分明是劫持。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良家少男,呆若木鸡。

看看比自己还蛮横的主,看看做了替死鬼的车胎,申潜谄媚的笑:“有安全帽么?”也亏得阁下他没结巴,没把吓出来的口水流出来。

一直闷不吭声看着的班杰明,这时候支了自己的自行车,慢慢挡到申潜前面,刺眼的阳光被他这么一遮,申潜顿时觉得清爽舒服多了,虽然都是十四岁的少年,甚至班杰明还比申潜矮点,但和申潜就不是一个气势,申潜是那种浮躁的公子哥,而小班正义凛然。

道中讲气,申潜是黑气罩顶,纵然是富贵的前后有丁甲相护,还是一个邪门歪道。

小班却不同,赤子之正气,只往那里稳稳一站,两个人模狗样装腔做势的东西都楞住了。申潜正得意突然来了挡将牌,站在小班的阴影里纳着凉,突然就觉得阴风扑面,心里面叫了一声邪啊,越过小班的肩膀看,才知道对方是不带走自己就要动气了。

受当时的武侠电视剧影响,申潜抓住小班的肩膀一个大挪腾,怪叫道:“有杀气!!兄弟们掩护,我去顶炸药包。”已经径直就坐上摩托的后坐。

小班急了,要去抓申潜,申潜却回头一笑,那一笑分明是小班熟悉的狡狯、无耻、算计、自信的笑容,这笑容曾经骗去他三张翁美灵的贴画,曾经骗去他养的快下小螳螂的母螳螂…………,反正就是这种一肚子坏水的笑容使小班迟疑了。

就这样没能抓住申潜的手。
其实不论申潜多么狡猾,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而已,他当时只是想当着女生的面装把威风,这个幼稚的想法恐怕是个男孩都会有,只不过付出的是什么代价就不知道了。

当然申潜是申潜。
自认为本城他敢说第二聪明,有人敢说第一,这个人就是从精神病跑出来的一级重患。


路过护城河的时候,申潜就觉得预感果然准,这不是去医院的是去郊区的路。
他听说拐买妇女儿童的,但没想到自己这么大还有人看重,是绑票?
老爸说不上两袖清风,但是在本城也只是一般中上人家,是那个天眼不开开狗眼的家伙看上他?

“停车,你要到那里,这块就没人了,有什么事赶快解决了吧,我兜里就十块钱,你看着办吧。”申潜抓住骑士的腰猛掐,骑士在心里面大骂申潜是老鹰精变的。
车是停了,申潜才发现自己的危机刚刚来临。

“你是不是要揍我?”不是申潜曲解别人,这是他躲过于传鹏一记直拳后的结论。

“……那我就不客气了。”作为一个优秀的学生,作为市长的儿子,申潜有多压抑,都发泄在他们家那只被打漏三次的沙袋上了,突然有这么一个送上门的陪练,天上掉馅饼一样的美啊。

这就是小心翼翼的申潜,真实的目的,少爷他的青春,他的苦闷,他的忧郁,他的故做忧郁,都实在需要一个发泄。

连挨了好几拳,传鹏终于知道老虎是怎样被猪吃掉的,这个看起来没几两肉的少年,在格斗方面没有实际的磨练,但是凶猛的内心和严谨的格斗训练,让他有些兴趣了,根本不是想象中五分钟打的哭爹喊娘的少爷嘛,在脑海里有些腺体开始分泌,传鹏的脸开始狰狞。
搽了一下嘴角的血,在申潜得意的时候一拳命中他的腹部,申潜身体一软,眼睛突出来,嘴巴张着,想喊什么,膝盖已经软了,他缺乏的是实战经验,是挨打的经验,这就是为什么他打了于传鹏半个小时,传鹏没有事情,而他累个半死的原因,现在更被人家一拳就GAME OVER。

“你听我说,你得讲理。”申潜倒在地上抱着肚子。“要是比赛,得算我赢吧,我击中的次数多,十秒内我能站起来。”

这个时候还能玩这个幽默,如果不是讨厌这个人,传鹏真要笑起来。

黑色的皮鞋踩在申潜脸上:“父债子还,回去告诉你爸爸,别到处勾搭。”

一口血沫吐在沥青路上,申潜用手搬皮鞋:“你真他妈的孬种,有能个你去找老头子啊,去你奶奶的父债子还,他活的好好的,你找他,你找我算什么英雄。”

抱住传鹏的大腿,申潜恶狠狠就是一口,他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他是他,他父亲是他父亲,为什么这些人都分不清楚?牙咬的疼,把裤子咬了一排大洞,血都混合成一块,掺在口水里。

传鹏挣扎着开始是踹了申潜好几下,后来疼的呲牙咧嘴,没力气反抗了,干脆坐到地上,被申潜这么一骂,他也觉得自己太完蛋,但是地主的孩子就是小狗崽子,事实证明,打他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么个狠毒的家伙,竟然还咬人,揍他活该,人是总能轻易为自己找到借口的动物。
推推申潜的脑袋:“你赔我裤子。”

申潜笨乌鸦张口要辩解,已经一个耳光被扇到南天门,这是申潜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不是传鹏的对手,可怕的人,狡猾的人,可恶的人。

“告诉你,老子我打架打的多了,今天打的就是你谁让你是那老家伙唯一的儿子。”

眼前金星一片,申潜火大的突然窜起来,一蹦三高:“去死去死,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没谁真正爱谁宝贝谁,人人爱的都是他自己。………………裤子我是不赔的。”

“那好吧,今天就算我看不上你了,给你点教训。”传鹏用赦免的口气说话,扬着头的样子分明显示胜利者的威风,只要拳头够硬,他说怎样就是怎样吧,打你是看你不顺眼,根本就像爱上了一样不需要理由。

“你看不上我,你凭什么看不上我?”这话比什么都让申潜难受,在他心里,他比花还娇媚,比满汉全席还人见人爱,世界的人民都该看上他,就算按照下个世纪的审美观,他也是一个好人和美人。“我才看不上你,看你那长毛,看你那黑炭的皮,看你那痴长的肥肉…………”

两只小狗越吠越离奇,到最后又汪汪汪的咬到一块了,传鹏虽然厉害,耐不住申潜能磨,而且他叫不过申潜,气势上输。
申潜被打的鼻轻脸肿,死命的装胖子,非要自己先站起来不可,传鹏把他扶着站起来,内心充满了崇拜,真是……真是……强人!
又耐命耐挨打又超级要面子的人,怎么不当兵去?炸断了胳膊都能用腿扫死五六个,意志坚强。

半面身子倚在传鹏身上,申潜舔了一下裂开的嘴唇:“我渴了。”

“关我屁事,你坐上来我送你回去。”你渴你以为我不渴?“行了,别靠我身上了,你不是很能的么?自己站直了。”

“我渴,你趁现在把我杀了吧。”申潜耍赖。

“你渴,护城河里水有都是,你下去喝。”传鹏觉得身上腻腻的,本来打完架就不舒服,让一个也汗津津一身灰的人靠着就更不舒服,所以肩膀一抖就把申潜抖下去了,回过身去拍自己的裤子,心里面骂自己白痴一样,穿新裤子来打架,看来又得买新的,这么一想,简直就动了不带申潜回去的心,但是把这小子撂这里,也不见得能有狼来吃他,事情闹大了反而不好。

心思正琢磨着,突然想到怎么半天没出声了。
回头看见申潜仰面倒在路面上,眼睛是翻白的,开始还以为他开玩笑,用脚踢了两下没动才知道真出事了,隐约感觉到可能是中暑了,反正自己没下那么狠的手要他命。
打完人就走,有时候还给对方补两条疤那是常事,问题这公子要死了,自己也就不能这么逍遥下去了,传鹏低下脑袋,运气——。

“呸!呸!”两口吐沫吐申潜脸上。“妈的,你就在这儿挺尸吧你。”

申潜一动不动,脸色白的泛青。
他是属于睡美人那一型,只要不说话不动最好不呼吸,就真是一个美人,皮肤细嫩得煮了的刚剥壳地鸭蛋青一样,睫毛长而向外翻翘,眉骨略微高,显得两条眉毛特别生动,平时是绞在一块横行跋扈,这时候沿着眼眶垂下来,温柔中有点苦楚的顺着,和着乌黑柔软的头发,好象遭了难的大家闺秀。
申潜的头发很让他烦恼过,他的头发软而且细,很容易粘在脸上,现在他的头发就疏疏密密的遮掩着他的脸,黑的黑,白的白,露出那一小截的耳朵,分明就是一个玉做的小佩。

传鹏看着竟然有些呆了,这男孩就是刚才拼死了和自己斗的人,这个时候看起来到小上去五六岁,要说人是不能心软的,于传鹏也早告诉过自己绝对不能心软。
他是个恺撒或者陴思麦式的人物,要贯彻的只能是铁血,一个疏忽,他还没走上的英雄和领袖地位就断送了。
可是于传鹏也不过就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大脑还没发育成熟呢,也是人生肉长的,这个时候也只能选择救人。


可以讲。
于传鹏的一生里今天是个重要的转折,所谓的逆天之数。
同样的,这天也是申潜的一个转折点,所谓的孽深必报。

听到后边沙砾的摩擦声,电光火石之间,传鹏明白了什么,他脱下来用来汲水的衬衫从手里松脱,后面的阴影缓慢的,缓慢的有耐心的说:“我最讨厌人打我的脸,你要记住,打我脸的代价。”

这是一个斜坡,优劣不言。
申潜以俯视的角度看着男孩的背,没有犹豫,一脚将他送到河里。

护城河是本城最大水脉,水不深,但是急,传鹏在下水的瞬间完全可以抓住东西上岸,但是申潜就在岸上,他微笑着,漂亮的优美的杏核眼睛被他楞扯成三白眼,动物凶猛。

不是脸的问题,根本是申潜这个人是不能受一点点委屈,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而且小人报复起来,往往是快、准、狠。

就这样站在岸上,面带微笑,好象拿着花去机场接送外宾,申潜怀着一种难以表达,但是激昂澎湃的情感,目送着落水的狼一样的传鹏向对岸游去。

这是甘美的胜利,但这只是小阶段的胜利。
让我们总结一下吧,大自然决定物种的自然淘汰法则。
如果今天于传鹏死了,那么申潜的智慧获胜。
如果他活下来,那就是一个怨怨相报何时了的一百多K的,甚至可能是两百多K,当然也可能是N百多K的小故事。
在那之前,在他落水的时候,他起码知道了自己是输给了智慧。
没有那么怨恨,男人的世界并不是非要靠拳头,这点省重点高中的学生会长是知道的。
这是他人生的一个磨练。
一切,刚刚开始…………

正当于传鹏攀上岸舒口气的时候,却险些气血上涌又翻回水里。
——申潜正带着无比得意的劲头腆着小肚子往河里小便。
恶~~~!!!!

第二章
胜利的喜悦好象是牛肉面上那几个和葱花一样大的肉末,很快就被申潜舔干净了。
接下来申潜感觉到沉重的压抑,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小保姆和小班,他的父母仍然是工作不归,小班大呼小叫,说要找群哥们干了那个拦路的云云,申潜却只是呆坐着,任凭他们摆弄他的脑袋和身体。

“喂,你到底怎么了?被打傻了?”小班着急了,上去就拉申潜的耳朵。

申潜一呲牙:“你行了没你?再拉你也不能拿回去当猪头炖。”

“嗬——,还能说人话,好猪头。行了,哥们我知道你呕气,让人给修理了,等我们以后碰上他,再……………………。”小班说不下去了,他又发现申潜开始诡异的笑起来了。

“呵呵呵呵……”申潜一阵阴笑,拿去一块西瓜大口咬下去。“不用我们去找,他会来找我的。呵呵呵呵呵呵……。”

小班鸡皮噶嗒起了一身,这军师赶上老蜘蛛精了,还布着网呢。


那以后,申潜的生活重点就转移了,他从来没这么迫切的等待放学过,他就等着那一天放学的时候又有人来劫自己,简直到了期盼的程度,甚至有时候还会在学校门口等几分钟,那兴奋的目光就好象撒欢的小狗。
等不到的哀怨眼神又直逼苦情女主角。

申潜就想不明白,他这么整了人家,怎么对方就不来劫他。
他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不会怕他爸爸的势力,这种想法让申潜非常兴奋。
越等不到越要等,申潜苦苦的等深深的等默默的等。
——暴跳如雷的等。

他要等到他,不论等到之后是谁输谁嬴,这已经成为关系到申潜魅力的大问题了。

钻在牛角里不回头,申潜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渐渐如黄花般消瘦起来,他开始钟情于唐代的深宫怨诗,开始目光哀怨委婉,最可怕还是只要一听到摩托车响,就兴奋的往窗外边望。

这样的情况维持一个月,申潜就能不用睁眼睛分辨出汽车、三轮车、摩托车、甚至马车、自行车的声音,与这项神乎其神的特技相对比的是,申潜的成绩一路狂飙的底线,让几个老师不得不冷汗狂流,三天两头的给申潜做思想工作。

设想过不计其数的再次想遇的画面,申潜以为就算对方不找上来,这个城市也不是很大,也许某天就突然遇到了,那将是什么样的场面,他在心里面设计了无数的场景,有射雕版,有琼瑶版。

总之他的脑子乱了,昏了,根本没想到人家如果真见着他,八成是个李小龙版,而且那个被踹飞的八成是他。
没掉到河里的申潜脑子进水了。


就在这种莫名的几乎成为隐痛的期待中,中考来临了。

最后一科考完,申潜的手都颤抖了,眼前只有白茫茫的日光,他的底子好,考上市内的省重点没问题,真正让他脸白的是他在考试中竟然想到,那个穿着流氓的人,学习成绩一定不好,而在这个念头驱使下,他在卷子上写下了一个错误答案,虽然马上发觉并改正了……,

可是,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对一个陌生的人突然这么期待了呢?

大朵白云飘过来。
小班在茫茫的人海中找到摇摇欲坠的申潜,把他拽到阴凉的地方。

一块冰凉的手帕盖在申潜的脸上,申潜听到柔和的女声道:“申潜,你怎么了,难受么?”

申潜认出来这是杨晴的声音,鼻子闻着手帕好闻的香皂味,感觉又回到了人间,他不该往那方面去想,真傻瓜。

“没,只是里面闷的难受,你考那里?”申潜恋恋不舍的把手帕拿下来。“我洗了还给你。”

“不用啊。”杨晴显然考的很好,说话都带着笑音。“你就拿着吧,刚刚不是同学你就客气了呢,也许我们以后还是同学呢,我报四中。”

“我也四中。”小班大激动。
其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住没笑出来,杨晴微微红了脸。小班的水平上市重点都难,报这么高,自然是为佳人舍却一切。


考试完到发榜是最难过的一段时间,纵然申潜大少爷这么自信的一个主,也每天里七上八下,由于夏天里难熬,更是瘦的没有人形和人性,成天里把家里养的猫啊鸟啊毛拔的一把一把的,弄的空气里一股尘埃夹着动物的皮毛,弄的人鼻子瘙痒,脾气暴躁。
气的他妈妈背地里都骂他。

摩托车的声音终于不能干扰申潜的生活了,成为申潜生活中的一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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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开榜,申潜就从市长大人亲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悟到自己中了,表面上装的谦虚懵懂的,内心里一阵欢呼雀跃。

要真以为申潜是为了什么祖国做建设好好学习那就大错特错,他这种人只能琢磨着把别人弄成人棍支天,自己在下面乘凉。
他就是为了自己自由,争取到离家比较远的地方去,天高皇帝远,从此申潜便建海底皇宫一座,也不怕玉皇大帝来查。

心里面都谋划好了,先把同寝的一帮白痴收服了,再把几个三八老师镇住,以后小妞多泡几个,酒多喝点,只要革命战线统一,谁敢拿他?

在他申潜眼里其他人不过是肉体凡胎,要靠他点化点化,他怎么着那都是王法,他说风从云,下面就得出一个龙,事到如今,连他父母都明白,这不是一个吸日月精华出来的仙,分明是个性格扭曲,被宠坏了供伤了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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