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装满一个足球场,只需要一万人不到。
而外面的十余万人所爆发的呐喊声与口号声,已经让局面陷入更混乱的程度了。
守军有越来越多人因为不同程度的伤势被轮换撤下,但情况仍在可控范围中。
厉栾那边原本是打算用噪音装置干扰他们的指挥,可真的在见到战争场面的时候,才意识到十万余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些人根本没有系统的指挥,完全只靠群情激奋,他们在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破开这扬州城。
仿佛一整个城市的人倾巢而出,在如同丧尸一般从多面往这城墙上攀爬蚁附,视野之处都是污黑的血迹和尸堆,还有烈火在四处烧灼和扩散,焦臭的气味让人作呕。
魏胜自然也是响应官府号召的义军首领之一,直接把十来架火炮在炮火之中愣是用车拖拽过来,对准西城墙的人影就点火发s_h_è 了过去!
无数碎石火药被高高的投掷上去,在接触城墙的那一刻迸发碎裂如霰弹,炽烈的火焰直接点燃了城墙上的数人!
而就在下一秒,高空之中突然出现虚白的水龙,直接扛着火焰喷s_h_è 款摆,一分钟内就直接浇灭了火势!
那高压水枪连着城内的河流,用改良过后的水泵不断抽取水流进行喷s_h_è ——
四五架消防水车早已待命四处,不断地扑灭着各处的着火点。
柳恣确认着城墙的承重能力,直接吩咐开始第三波焦油铺洒。
伴随着命令传达,多辆吊车聚集在攻势猛烈的西城墙旁,开始利用吊钩高空喷洒焦油。
浓浊乌黑的焦油和易燃物全部都被装在桶中,在被倾倒投掷的那一刻直接碾压而下,一路坠落而下不断地把那些密集如蝼蚁的人往下压。
“点火。”
城墙高处的火焰兵同时启动喷s_h_è 器,下一刻炽烈的明火爆发般喷s_h_è 出几十米的范围,同时点燃了那还在不断蔓延扩散的焦油。
哀嚎和痛哭之声被淹没在炮弹一发接着一发的轰炸声里,监控屏幕中只能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在不断地坠落和打滚,连城外的河水都早已被染变了颜色。
城外已伏尸数万了。
东城区的铁幕依旧屹立不倒,虽然地上已经散落着一批或被炸死或被摔死的尸体,但那连绵的城墙犹如长城一般守护着东城,完全无人可撼动。
于此同时,江银城外聚集了同样上万的攻城军,被挡在铁幕之前试图翻越障碍。
附近的三山早已布置了地雷和拦截网,想要攻城只能突破这一层的铁幕,别无其他的法子。
事实已经向混乱不堪的军队证明,上山便是直接的送死。
龙牧坐在龙辉的身边,看着攀升的数字统计,握着鼠标等待着指示。
“人差不多齐了。”龙辉抿了口热茶,不紧不慢道:“通电。”
下一刻,六处放电器同时开始工作,地下掩埋的特斯拉电圈同时亮了起来——
击穿空气的电流同时在江银城门前同时绽放而出,蜂鸣声也一同随之响起。
银紫色和冰蓝色的闪电以妖异的炫目光效同时拔地而出,在攻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直接被高压电穿透而过,烧灼烤焦者不计其数!
站在反应区上方的人根本没有思考这是什么的时间,在那一刻就已经被夺走了生命。
而远处原本想要跟着踩踏而上的人们全都看的目瞪口呆,有的人甚至跪下来哭喊着请求雷公电母开恩。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宋国和金国没有孤注一掷的把所有兵力都押上来,合计只派了十余万人,是为了留一手防着对方和蒙古。
这背刺的速度快到让临国感觉讶异,毕竟三国协议刚签署不久,这会儿就齐齐把矛头对过来了。
他们在比的,完全是临国大规模杀伤和驱散的能力。
但三道焦油淋过,火焰喷s_h_è 器和战车同时出动,还有榴弹炮在一发接着一发的精准打击。
事情在一开始,还让人有些微微的慌乱和不安,可发展到了后面,扬州城已经如流水线一般在从四面清理各种人了。
与工厂的产品线真的一模一样——淋油,点火,放炮,枪杀,每一天,每一夜,不管来多少人,这座城市都在毫无情感的集中绞杀着他们。
宋国被掐断了电话线路,根本打不通任何电话,估计也已经慌的不行了。
临国内部伤亡的人数大概有几十人到几百人,即便如此,也够龙越那边医学院的人忙得手忙脚乱。
他们不敢贸然的派所有的医生都去扬州城驻守,只安排了十几个经验老到的医生带着他们继续救死扶伤。
当被烧伤砸伤的人不断地被送过来的时候,龙越几乎想把自己分成四个人去干活。
可有的人在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巨石击中身体,碎石已经尖锐的c-h-a进了他的脏器,根本救不过来了。
这是龙越第一次接触死亡。
她惊慌地想要把这个人从死亡线拉回来,想要找无影灯和无菌环境帮他取身体里的石片,可领头的大夫直接把那即将死亡的人推到另一边,开始吩咐她救下一个人的命。
城外死伤难以估计,而龙越一个人所目睹的,就有三十七次死亡。
死亡原因很复杂。
有的是被流弹击中,有的人多处中了箭矢,还有人直接被砸上城墙的重物碾断了手臂,肢体都已经扭曲到了畸形的程度。
命运没有给他们时间,也同样没有给龙越时间。
两年以前,她只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在外省读书上学,考虑着去圣托里尼读医学院。
如今她却要在毫无心理铺垫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而自己并不能做什么。
这大概就是一部分女x_ing被禁止接触外城墙的原因。
如果她们看到的是尸横遍野,断肢残腿散落百里,到处都是尸臭和焦油燃起的火焰,恐怕会做一辈子的噩梦。
新的濒死之人被送来的时候,龙越的眼神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了。
她甚至可以毫无感情的根据已有的流程来判断他是否还需要救助,然后挂好标牌开始处理其他人身上的创口和发炎部位。
“又死了一个。”旁边的人轻声说:“真惨,一只手都被砸成泥了。”
龙越低头剪着纱布,默不作声地计算着还剩多少药物可以使用。
她想要救助他们,想看着人们能够在自己的努力下好起来,可那都是她从前一厢情愿的妄想。
人在濒死的时候,会挣扎,会嚎哭,会不甘心的哀求其他人再救救自己,哪怕不打麻醉做手术都好。
可是在扬州仅有的医疗条件下,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终于快结束了。
柳恣连着四五天没有睡,中间全靠苦丁茶撑着,神情略有些恍惚地观察着镜头下的西城墙和北城墙。
南城墙堆积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开铲车过去处理。
西方和北方还有少数人在附近徘徊和逗留,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听龙牧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江银的储电量还剩五分之一,但该轰走的基本上全轰走了。
眼下城管部门那边已经有几批车队开始陆续在掩护下过去铲尸体了。
十万余人来战了七八天,跑了接近两万人,死了十万余人,最后被几把火全都烧的团在一起,真实场景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目击和承受的。
据说连扬州河的河岸以及河底,都全是尸油和尸骨,刮都刮不干净的那种。
可惜现在根本没有心理干预的机构,心理医生也只能跟讲道似的广播布道。
钱凡休息了一整晚,褪黑素都没有吃睡得浑身通泰,已经穿着军服准备集结出发了。
“开城门。”柳恣看着他身后的车队和一整个机枪连和榴弹炮车,笑的疲惫而决绝。
“北伐。”
第79章 止心
赵构在电话被掐断的那一刻,才真正的反应过来,他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那临国虽然只有江银和扬州两城,但是两城之间无论联系来往,还是情况监控全都清晰直接,不会有任何状态的信息差。
可宋国不同,金国更不同。
当临国元首挂断电话之后,不光是他与襄阳、泗州的所有联络全部都无法进行下去,就连皇宫中用来监控枢密院等区域的监控室也全部都陷入瘫痪状态,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比这更难熬的,就是等待信息再一次反馈回来的时间。
与金国遥不可及的东京相比,扬州与临安隔得颇近——
用扬州的无马之车,最快只用一个时辰就可以杀到临安来,而他们的快马大概要来回两个时辰到三个时辰,才能够传递战况。
赵构他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怕这鬼魅般不知从何而来的临国开枝散叶最后侵吞天下,他怕金国其实背地里和临国勾结准备反将自己一军,他怕自己的两个皇子最后死于乱军手中,他更怕这看似平静的临安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天火一把烧个干净。
下头候着的文武群臣又何尝不是这样思考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如果任由临安城吞铁拿金的发展下去,宋金的祸患只会越来越大——与临国做交易虽然能加强国防,能更有力的抵御金朝的试探,可最终的赢家只会是临国。
他们这一次的战争,号召了附近三路的民兵义军,更是调动了金国和宋国的精锐军队,把能动用的资源几乎全部都召了过去,要的就是抹杀掉临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