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 作者:向小舜(下)【完结】(56)

2019-05-23  作者|标签:向小舜 灵魂转换 幻想空间

  放学了,太阳在这时候已经升起两三竹竿高了,一走出教室就在阳光里了。在阳光里,我形容为地狱的浮雕的“影子”没了,但也没有,完全没有我们在阳光里应该有、必然有、不可能没有的影子,就好像我身体是完全透明的。

  对此我并不吃惊,我的身心状态已经告诉我从今天起,更严格地说从昨天晚上我做出了决定的那一刻起,直到整个事件的结束,我的身体在阳光和灯光的直接照s_h_è 中就会完全如透明物一般地没有影子,而在黑暗中、y-in暗中,所有没有为阳光或灯光直接照s_h_è 的地方,我也没有所有在这些地方有时也可能看得见的不清楚不完整的严格符合物理学规律的影子,但一定有那个地狱浮雕般的“影子”,在越y-in暗的地方它越强烈,在黑暗里它则强烈清晰得如黑暗中的鬼魂或大火,谁见到它谁都会当它是地狱之门为他打开了。

  面对就如同我一天早上起来从天上给我砸下来的这许多个个都强烈而壮观的“异常”,我看到的是,所有这一切“异常”都会一直不折不扣、任何时候也不会出现半点退减和弱化地保持到整个事件,也可以说整个“绝对完美的报复”的结束,而决定中决定的整个事件所需要的时间是半年,整整半年。这是我决定的结果,也是我能够面对和承受住的。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堪比当初遭遇神的黑暗半球体和上帝的二十多天近乎彻底地显现其光明和黑暗的事件,但是,我既然已经领受过神的黑暗半球体,还遭遇过上帝那也只有上帝本身才可能观看它和承受它的光明和黑暗,这个遭遇我就也能承受住,直到它在任何时候结束。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已经交出了自己的一切。

第163章 第 163 章

  7

  在这几个“异常”中,最不能忽视的似乎是我在阳光和灯光的直接照s_h_è 下完全没有应该有、必然有、不可能没有的影子这一现象。这是说它最应该引起我的思考。对这些事情我当然也不可能只是经历而不去思考,包括思考这是为什么?是精神分裂症者的幻觉,还是其他?

  对于我的身体在阳光和灯光下可以没有它应该有、必然有、不可能没有的影子这一现象,我已经遭遇过好几次了,已经称得上见惯不惊了。而且,它在我的一种理解中也不是什么奇怪神秘的事件,它是自然而然的,也是必然的。因为并没有我的真实,没有万事万物的真实,虚无和虚空就是一切,虚无和虚空才是一切,所以,出现这种似乎违背了据爹说绝对不可能被违背的物理规律的现象,有什么奇怪呢?我本身就是这个虚无和虚空,所有一切,万事万物,包括我如人一般在阳光下显现影子的我,如鬼神般在阳光下不显现影子的我,都是这个虚无和虚空所“造”出来的,说真实,它们同样真实,说不真实,它们同样不真实。虚无和虚空也不是指空无一物的空间和时间,这种虚无和虚空与时间和空间没有关系,就是时间和空间也是它“造”出来的,时间与空间和我如人般在阳光下有影子的身体、如鬼神般在阳光下没有影子的身体是一回事。

  照理说来,既然我在阳光和灯光的直接照s_h_è 下身体完全没有它应该有、必然有、不可能没有的影子,那我的身体这个时候应该是透明的才对。但没有这种现象。我看我的身体,除了看上去稍微比平时显得有点点烟雾状外,什么都没有变化,阳光和灯光在照着它时是好好地照在它上面的,也什么都如在阳光和灯光照s_h_è 下那样清楚分明。只是有点点烟雾状,不是就是烟雾状,一切和平时相比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完全相同和一致。我想,或许是在我这种身心状态中,阳光和灯光都照s_h_è 不到我身上了,我的身体看似还是正常的,但实际上已经是一个无限小的点了,所以就没有我应该有、必然有、不可能没有的影子。不过,在我能够观察到的现象上,我看不出阳光或灯光没有照s_h_è 到我身上,或我的身体成了一个点,就像我没有看到我的身体是透明的一样。

  我想到了一种最接近爹所说的那种物理学的解释。我想,其实只要我们稍微改变一下我们身体的x_ing状,阳光或灯光就能够如穿过玻璃一样穿过我们的身体。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就成了。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来,而实际上我的身体却可能出现了那样多的小洞,使我的身体和一块玻璃差不多,所以,就有了我的身体没有它应该有的影子这种现象。我觉得,纵然一定得用物理学来解释,这个解释是能够成立的。

  对于我们面对的事物,我们r_ou_眼看到的一切,我一直本来就认定我们看到其实只是某种“大概”,甚至于完全是“主观”的东西,不是,也不可能是在爹所说的那种哲学中信誓旦旦保证的真实本身。我本来就一直以为不能相信我们的感官所见到的,不能相信我们的感官。我老早就有把握地对自己说了,感官可能在骗我们,真理必须在断除我们的感官所感所见的前提下才会出现。至少,要找到最后的真理,断除我们的感官所感所见这条路是值得一走的,甚至于是必须去走的。

  当年,爹告诉我,我们的眼睛就像一部摄像机,不断地拍摄外在的景象,一刹那拍摄一次,然后我们的大脑把这种些互相孤立的景象串连起来就像放电影那样放映,我们就看到了外在景象。他详细地给我讲过电影中看似逼真和活灵活现的景象是如何产生出来的,说我们看外界的事物就和电影相同。我对他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看到外在世界的景象就绝对不能说是外在世界本身而最多只是它的一个“大概”。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的眼睛拍摄外在景象是需要时间的,最相近的两次拍摄之间也需要一个时间间隙,所以,我们的眼睛不可能在任意长短的时间内拍摄真正意义的无数次,而我们的眼睛又必须在任意给定的时间里,比方说,一分钟或一秒钟内,拍摄真正意义上的无数次才算得上是把外在世界的景象全拍摄到了。既然我们的眼睛在不管多么长短的时间内都不可能拍摄无数次,按无数次“快门”,所以,我们看到的外在世界景象只是它的一个“大概”,不是外在世界的景象本身。爹对我这个诘问没有给出令我信服的回答。

  不过,对爹给出的回答,我真正深为苦恼的是,我们看到事物到底是事物本身呢,还只是我们脑子里的影像?爹告诉我,有光s_h_è 在物体上,物体的反光进入我的眼睛,在我们的眼睛的视网膜上形成影像,影像传输到大脑,大脑经过处理加工我们就看到了该物体了。这个解释表面现象上看起来前后一致,无疑也能够说服大多数人。然而,它却显而易见漏洞百出、矛盾重重。想想看,对我们实际发生的不就是视网膜上的影像,影像向大脑深处的传输吗?也就是说,在这个解释中,当我们看一个外在的物体时,对于我们的感官和心智实际发生的不就是我们大脑里的一些神经脉冲吗?不就是这些神经脉冲对于我们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物体吗?所以,我看到的到底是物体本身呢,还是它的主观影像?爹把影像传输进大脑,大脑对之进行加工而让我们看到外界物体的过程说成是大脑里的脉冲活动,也就是大脑里的一个化学反应过程,光电流动过程。爹保证说,我们将主观影像和客观存在对比,就能把握住现实。而我的意思是说,我始终得到的都是主观影像,如何还可能和客观存在对比呢?

  再说了,在爹这个解释中,可以说有两个“事实”摆在我们面前,一个是我脑子里的一些脑脉冲,一个是一个物体的影像,或者说物体呈现于我们的意识的影像。照爹所说,前一个事实是根本的,是后一个事实的基础和原因。这难道不是把我们看到的这个物体进一步主观化了吗?为什么一些脑脉冲,它对于我就是一个物体的影像呢?脑脉冲发生在我脑里,物体的影像发生在哪里?如果物体的影像就是脑脉冲,那是“谁”把脑脉冲识读成了物体的影像甚至于物体本身?我们怎么可能通过就是爹所说的那种科学观察,观察一个人脑的脑脉冲而知道这个“谁”在哪里,是什么,如何产生,如何存在,如何将脑脉冲识读成了物体的影像甚至于物体本身?

  我们能够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脑脉冲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吗?我们能够仅仅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脑脉冲,就知道这个人他在看、在想,他有看和想的能力,他是有意识的,能够产生经验的,他知道自己和世界的存在吗?爹的哲学并不能否定外星人是存在的,也不能否定这些外星人所遵循的物理规律和我们作为意识生命的身体所遵循的物理规律可能并不一致,甚至于完全不同,现在,我们逮到了这样一个外星人,我们能够仅仅通过观察他的脑里的脑脉冲活动而知道他是有意识的生命,能够和我们一样产生经验,知道自己和世界的存在吗?

  爹还给提到了电脑。说电脑是目前最能够代表科学技术之发达的东西,人脑要用几十万甚至于几百万年的时间才可以算出来的题,电脑可以在几秒钟内就算出来了,目前电脑在某些方面比人聪明多了。他说,通过电脑技术的不断发展,人类迟早有一天能够制造出不但所有方面都胜过人类的电脑,而且这些电脑还和人一样拥有意识,知道喜怒哀乐,除了是铁和电线组装而成的,也不需要像人一样吃饭穿衣,只需要接通电源就行了外,什么都和人一样。我对他这个说法最后想到的是,问题是我们怎么能够知道这些电脑是真的有意识的,能和我们一样产生经验,和我们一样知道自己和世界的存在?我们观察他们什么行为都和我们人一样,能说会道,也能让我们看到他们有喜怒哀乐等等,但我们还是无法肯定他们是有意识的,能产生经验的,不是吗?严格地说,是不是真有意识的,能产生经验的,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不是吗?

  每一个人,在他们的童年,都或多或少会为一个问题所震动,这个问题就是:我为什么在此?为什么这一个是我?我也一样。这个问题看起来很好回答,答案是现成的,就是爹对我说的那一套。然而,我根本就没有办法不看到,爹给出的回答,还有我自己所能想象出来的任何回答,都没有也不可能触动这个问题一分毫。想想看,如此这般,只要这个过程不出差错,出生或生产出来的就一定是一个人,这是必然的,但是,这个人是我,却是绝对偶然的,就算这个世界已经有过无数的人了,我也不一定会来到这个世上,这就像开天辟地的第一个人就有可能是我一样。对于科学来说,它只要彻底地认识了一个人,也就彻底地认识了所有人,包括彻底地认识了我,可实际上,这根本就没有认识到我的本质的一分毫,因为,当科学已经彻底地认识了人之后,它以为是我的那个人却可能完全是另一个人,我完全可能从未存在也不可能存在。我出生或被生产出来的可能x_ing是无法计算的,无法给出来的,无法行诸语言的,更不用说行诸于科学的语言。如此这般,只要其间不出差错,出生出来的就是一个人,这是必然的,但是,这个人是我却是绝对偶然的,如此,我与我是一个人就不能说有必然的关系。总之,我存在的偶然x_ing才是我的本质真相,对我竟然在此存在,我唯有惊奇或恐惧。所以,照如此说来,说我的本质真相是我是一个人,科学家们只要研究透了任何一个人就也知道了我的本质真相,那就成了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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