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律+番外 作者:百折不回【完结】(55)

2019-05-23  作者|标签:百折不回 灵异神怪 强强 都市情缘

  “他就跑去借了高利贷。”

  王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种陷入回忆里的人所特有的与世无争和祥和。

  顾寒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许入戏太深,喝完的时候,茶杯就没有重新放回小茶桌上,而是一直端在手里。

  恰在这时,石典在外面敲门,大声嚷嚷道:“老顾!洛阳去哪儿了?座机一个劲儿闹个没完没了,说要邀请洛阳参加同学婚礼,他手机也打不通,他人也不在啊!”

  顾寒声的耳朵起初只抓到了关键词,“洛阳”,头脑里渐渐映出了一个桀骜不驯又爱憎分明的影子来,然后旁的字句才开始往脑子里挤。等他完全反应出来这些话的整体意思时,后背蓦地一阵发麻,手里的茶杯“哐啷”一声翻倒在地。

  起身的时候,罕见地眼前发黑。

  他宁愿相信这是关心则乱,而不愿相信那可怕的第六感。

  洛阳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净整洁得不像有人住过。

第42章 回来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顾寒声重新收敛心神,弯腰捡起茶杯,在直起身来的一瞬间,眼神里有一抹心烦意乱悄悄划过。

  程回看了他一眼,一根筋突然开窍了似的,突然就明察秋毫了起来,“洛阳又得寸进尺了?他怎么你了?”

  “在原则上来讲,我不反对你敌视他,”顾寒声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点蔑视,掀起眼皮略带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但你别当着我的面——什么叫‘又’?”

  “好吧,那就换个说法,洛阳干嘛老得寸进尺?”

  程回咄咄逼人地说,皮笑r_ou_不笑的。

  顾寒声顿了顿,冷不丁“呵呵”了两声,“任何时候你提到洛阳,脸上的笑一定比哭都丑。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和你父亲真正有仇的并不是澹台千阳——战场上有无数可能,是误伤也未可知。”

  他顿了顿,又说,“我很抱歉现在的安排,但我希望你明白,人不能活在一团仇恨里。无论什么时候,爱比恨有力得多。”

  “那样最好不过,”程回熬过这一阵作祟的仇恨,才又回复往常,说,“你呢?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这么护短?”

  顾寒声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拉开门,心说:“鬼知道,别问我。”

  门外站着一个模样周正的小哥,是个送货员。

  顾寒声莫名其妙,“这谁的快递?”

  程回恶毒地说,“没准儿是我们少爷给你网购的……特别需要保护个人隐私的秘密。”

  “什么秘密?你说什么东西?”顾寒声无奈地掀了他一眼,笑骂了一句,“哎姓程的,我就没发现原来你这一副尖牙利嘴要贱起来真是所向披靡。”

  程回耸肩摊手,“爹妈给的天价牙刷刷出来的,给你来一副?”

  “免了。”

  快递小哥秉着“上岗一分钟微笑六十秒”的原则,全程笑眯眯的,使人如沐春风,“哪位是顾寒声顾先生?”

  顾寒声被这小哥的职业化微笑搞得心里发毛,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如同一尊佛爷。程回向前迈了一步,错开半身,挡在顾寒声身前,心里正在搞y-in谋论,悄悄和顾寒声咬耳朵,“那箱子里的东西是活的。”

  小哥错把程回当成了顾寒声,又微笑地转身从车里取下来一大束玫瑰花,毕恭毕敬地捧过来,“请签收。”

  顾寒声:“……”

  程回:“……”

  程回用捉j-ian在床的眼神对他行注目礼,屁股被火烧了似的,一阵风一样刮走了。

  顾寒声淡定地签了名,好整以暇地解释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这是谁送来的?那人什么时候去订的花?”

  小哥依旧笑眯眯的,“很抱歉,这位先生并没有留下姓名和联系电话,至于预订时间,这属于顾客隐私的范畴,我们不能说。”

  初看那束玫瑰,密密匝匝得一大把,烈得像一团火,顾寒声拿着它,跟拿着一把烫手山药似的,倒提着也不对,捧着怪别扭,于是这货杀j-i用牛刀地祭出一道九州令,将那一大束花当空悬了起来,随着他退进了门里。

  ——十分像拍照小软件里那些悬在人脸周围的小物件。

  石典“嗬”了一声,没款没型地靠在沙发背上,“哎哟喂!哎哟喂!哎哟——”

  此人正在起哄架秧子,顾寒声随手抓起果盘里的一只大桃子,准确无误地堵上了他的嘴。

  顾寒声杀气腾腾地说:“哎哟个屁,牙疼出门左转找医院。”

  说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尴尬癌都犯了的顾寒声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刚才还在担心昨天夜里的举动伤了洛阳小混蛋的面子,现在看来,呵呵,他昨天做的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石典猴子摘桃似的,从那一大丛玫瑰里掏出了一张银白色的纸张,于是这个被“贱”传染了的人一本正经地站成八字步,双手捧着那张纸,深情款款地朗诵道:“如果你是我的一场大梦,我愿为你就此长眠不醒。”

  “这是哪个美女?”

  顾寒声决定不理会这些无聊的人,食指一勾,那张银色的小卡片轻飘飘地落到他手心。

  他一攥,就把那句话攥得面目全非,卡片团成了一个小圆球,被此人状似不经意间塞进了自己裤兜。

  与此同时,在一处黑暗又潮s-hi的矮平房里,一道冰凉的声音突然打破一阵寂静,“你犯了大忌。”

  悬在当空的画面支离破碎,洛阳终于舍得眨眨眼,“什么忌?”

  千阳:“你心里清楚。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该清楚哪些是你必须做的,哪些是你应该做的,哪些是你不能碰的。”

  洛阳站起来拍拍自己膝窝后的褶皱,冷笑连连,“我不清楚。别用教条主义劝我什么叫该不该,我只知道爱不爱。我是什么人?我什么身份?不管我什么身份,我只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七样,酸甜苦辣咸五样,喜怒哀乐四样,任何一样,你都休想让我忘记。倒是你,不,应该说是原本的那个我,倒像是一个不完整的人,这样一个人,自身都不健康,打理出来的天下不生病才叫怪事一桩。”

  千阳皱着眉,像打量一个疯子似的打量他,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么?”

  “我的梦中情人,你的救命恩人,”洛阳一本正经地,“我不是因为要拯救你才同意妥协,我是因为心疼我男人才甘愿屈服。”

  千阳轻笑一声,“你是个疯子。”

  洛阳不甘示弱地回敬道,“那你就是个残废。”

  没有人能想到这种情况,多年后,同一个人一分两半,这两部分都不完整的人,完全不懂得要和抱成团,而是彼此指着对方鼻子咒骂连连。

  ——照这种情况看,不论这个完整的人会是谁,反正此人多年前是个残废,多年后是个疯子,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千阳最后终于不耐烦了,一拂袖子,洛阳的脸上出现一种佛陀拈花一笑的慈悲来,他在那一股劲风扫上肩头前,闭上了眼睛。

  和上次情况不太相同,洛阳周身突然多了一道浓厚的气流,那道气流以他为中心旋转,逐渐将他包裹起来,在方圆两米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风的漩涡,如同台风眼。

  失重的感觉十分明显,洛阳用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来对抗所有的变化,直到自己体温逐渐下降,直冷得他牙齿打颤时候,他才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周围。

  他的瞳孔逐渐放大,呼吸和心跳慢得令人恐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弥留之人濒死垂危的表情。

  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他的眼前只漂浮着一团莹白有光的气泽,没有千阳的影子——这团白汽似乎就是他的本质。

  洛阳忘了此时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本能地对这团白汽倍感亲切,已经停止运转的大脑里突兀地闯进了一个念头——他这一魂,分外可怜。

  关山流落七百年,像一条流落街头的狗。

  寄人篱下,在慕清远的狐身上榨取生气苟活到现在。而洛阳几乎可以想象,为了能延续一口生气,他或许还曾寄身在什么别的东西上,比如狗尾巴Cao、喇叭花、野狼、野猪,甚至老鼠苍蝇——只要能不灭,他可以不择手段。

  可活下去的原因竟不是为了自己!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苟且偷生,不若刀下一快’,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可怜还要活着?”

  虚空里自遥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在洛阳听来分外哀伤,“使命,和仇恨。我忠于我的使命,也无法释怀我的仇恨,我想打破这一场镜花水月的粉饰太平,也想问个清楚,为什么会有人背叛我,究竟是谁,让我和那个人蒙受了灭顶之灾。”

  “我死不起。”

  洛阳:“那个人是谁?”

  那个声音寂寂了片刻,低声又短促,道:“我爹。”

  洛阳:“那青云扇是——”

  “他的遗骸。”

  有相同本质的东西渐渐从他天灵盖上缓缓飘了出来,洛阳已经有过一次死亡的体验,知道这是灵魂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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